正文 第十五章 煉心路 文 / 夜之帝星
天闕大陸，天運國南部，青葉城。
一處小院內，林墨正坐在園中的石桌旁自斟自飲，此時距離他們三人從萬年古林中離開才僅一天而已，昨天林蒼他們將林墨一家送入青葉城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現在林墨正在盤算著以後的事。
林墨深知，在外界不比在萬年古林中，外界的人心險惡，雖無毒蟲猛獸之憂，但凶險卻勝過林中百倍，稍不注意便會死無葬身之地，現在的他，正在為小驚羽的未來憂心，小驚羽自小在萬年古林中長大，雖見慣了猛獸的廝殺與生存的殘酷，但畢竟有族人的陪伴，長時間下來小驚羽幾乎對人有了一種本能的信任，這與萬年古林中民風的彪悍與純樸有莫大的關係，現在小驚羽已經離開萬年古林，即將踏入這個花花世界，在這裡，以前小驚羽最信任的人類變成了最可怕的猛獸，不知何時就會露出自己的獠牙，而對這一切，小驚羽還一無所知，這怎能不讓林墨與朗月二人憂心。
『罷了，也許讓小羽正真經歷一些事情，才能讓他明白人心的可怕吧！』林墨在心裡暗暗的想到，旋即，他飲盡了杯中的酒，仰望星空，眸中神色無比堅定。
第二天一早，林墨三人便已出發，映著朝霞，一路向北而去，他們這是要趕去帝都，早在昨夜林墨與朗月二人就已商量好，此行趕路為次，重要的是讓小驚羽經歷一下世間的百態，將他在萬年古林中養成的習慣轉變過來，否則他會在不遠的未來吃很多的大虧。
「駕－」隨著林墨的長喝聲，馬車在官道上徐徐前行，路上時時可見來來往往的商販，他們大多都是到青葉城去的，青葉城是天運國距離萬年古林最近的一座城池，萬年古林中的獵人獵到的野獸，或是採到的藥材什麼的，大多都會帶到青葉城去出手，依托著萬年古林這座取之不盡的寶藏，再加上青葉城優越的地理位置，日久天長，青葉城便漸漸的繁榮了起來，在天運國，萬年古林中運出的貨物有九成會經過青葉城運往內地，正因如此，青葉城與內地間的官道上常可見到來往的皮貨商人，特別是在秋末冬初，野獸褪下夏日的硬毛，長出為過冬而準備的細絨的時候，管道上的皮貨商人更是摩肩接踵，不僅是天運國，就連正陽國、秦國、燕國這些不靠近萬年古林的國家也會有皮貨商人到來，雖說這三國北部均都臨近草原，加上冬季要寒冷一些，皮毛的質量要比南部的萬年古林好一些，但北部少見虎豹等大型的野獸，這些野獸的皮毛在那裡可以賣個高價，所以每年都有皮貨商人逐利而來。
現在正是冬末春初的時節，官道上的皮貨商人比之以往要少了很多，但仍不時地可以見到載滿毛皮的車輛自身邊駛過，看著那一車車的獸皮，林墨不禁心中暗歎，「野獸雖兇猛，可也抵不住人心中的貪慾啊！」
「駕－」林墨吆喝了一聲駕車的馬，抖了一下馬韁，在馬兒的嘶鳴聲中馬車繼續悠悠的向前走去。
「駕－，駕－，讓開，都給我讓開，駕－」
「啊－，救命，不要。」
「快，攔住他。」
林墨正在駕車趕路，忽然前方傳來了一陣雜亂的叫嚷聲，隱隱的夾雜著怒喝聲。林墨驅車上前，見前面一群人圍在了一起指指點點，阻塞了道路，不知在做些什麼。
林墨跳下馬車，向著那群人走去。
「媽的，別不知好歹，剛才爺我已經提醒過她了，是她自己撞上來的又賴的了誰，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林墨還未靠近，便聽到了一陣嚷嚷聲。他走上前向旁人詢問發生了何事。，這時朗月已帶著小驚羽走了過來，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唉－，造孽啊，人家小姑娘好好的走在路上，結果這人騎馬橫衝直撞的衝了過來，小姑娘躲閃不及被踩死在了馬蹄下，現在那小姑娘的哥哥正在與那人理論呢，可看情況多半不會有什麼結果了。」那人歎息道。
「哦，老丈何出此言呢？光天化日之下縱馬行兇，撞死了人還能逍遙法外不成？」林墨不解，繼續詢問道，其實這時的他心中已經有了大概，對方在鬧出人命後仍如此的有恃無恐，身後定有後台撐腰，不過此時的林墨並未點出，他要在此給小驚羽上第一課，讓他從此知道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複雜與人心的險惡。
「小羽，你知道老爺爺為何會這麼說嗎？」朗月在一旁詢問小驚羽。
小驚羽張著一對烏黑的大眼睛疑惑的搖了搖頭，開口道「小羽不知道。」
「唉－，人家是青葉城城主的人，在青葉城的地界上，城主可是說一不二的，他手下的人平時都驕縱慣了，橫行鄉里無人敢惹，在他們手裡出的人命案子不止一起了，可到現在這些人還在外面逍遙，由此就可斷定今日事的結果了，唉－，就是可憐了那個女娃啊！」老人悲歎的說道，話語中充滿了對那對兄妹的惋惜與同情。
「娘，我們幫那個大哥哥打壞人好不好。」小驚羽很聰明，聽完老頭的話便明白了原因，朗月自小就教導他詩書禮儀，雖然在隱士部落中因為條件不足，小驚羽所學有限，但朗月好歹是豪門的大小姐，平時除了舞刀弄劍外，詩書禮儀可是一樣也沒落下，所以在朗月的教導下小驚羽在詩書方面並不比外面的世家弟子差，早已分得清是與非、對與錯。
「好啊，那就讓你爹去吧。」朗月牽著小驚羽的手，衝著林墨說道，此時的林墨只能苦笑，無奈地做起了『苦力』，分開眾人，向著中間的兩人走去。
此時，那個小女孩的哥哥正在揪著那個騎馬人的衣襟不放，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自小相依為命的妹妹死了，屍骨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得向對方討一個說法。
這時被揪住衣領的那個大漢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在那個青年面前晃了晃，不屑的說道「瞪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這可是青葉城城主發放的令牌，
整個青葉城不過十枚，非城主親信之人不能擁有，小子，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啊，現在你還要討個說法嗎？啊－」那個青年人在對方拿出那枚令牌後明顯的愣住了，在對方的一聲大喝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
「哼，低賤的東西。」那名大漢不屑的說道，「實話告訴你，你就算把老子給告到城主那裡去也沒用，告也是白告，除非你能把老子給告到皇帝老子那裡，看你這副狗樣，這輩子見不見得到皇上他老人家還是兩說呢。」那名大漢不斷的出言諷刺，話語中滿是不屑，的確，對於他來說對方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低等『賤民』，這種人別說是失手傷其性命了，就算是故意殺他們，城主大人都不會過問的，用他的話說，那是殺了也白殺。
那名青年人此時愣在了原地，汗珠不斷的從額角滴落，他看著倒在地上的衣衫襤褸的妹妹，眼中滿是愧疚與自責。
「你要是男人的話就上前去殺了他，就算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也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在九泉之下寒心，否則，不僅你妹妹在九泉之下不會原諒你，就連你自己以後也會生活在痛苦之中，與其如此，還不如與他同歸於盡的好。」在那名青年呆呆發愣，不知接下來該如何的時候，林墨的聲音在其耳畔響起。
「可他是」
「你還是不是男人？」
那名青年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只說到一半便被林墨給堵了回去。
「小子你是誰，今天少管閒事，否則有你好看。」那個中年人見林墨上前摻和此事，不悅的恐嚇道。
林墨並未理那個中年人，只是盯著那個青年人不放，眼神凌厲而無情，那是在常年殺人與獵殺野獸時形成的冰冷眼神，常人望一眼便會感覺通體冰涼，意志力薄弱的人甚至可能會被活活的嚇死。
「小子你找死」那中年人見林墨理都不理自己，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揚手就向林墨打來。
「呀——」忽然一聲大喝自那青年口中發出，他陡然向那名大漢撲去，一副不要命的樣子。那名大漢能成為城主的親信之一，自然功夫不弱，瞬間便反應了過來，迅速的出腳，「砰」的一聲將那名青年給踹飛了出去，嘴中還不屑地說道「小王八蛋敢跟我動手，也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不自量力，呸。」說完，還向著那名青年吐了一口唾沫。
「咳－」那名青年被踹倒在地，咳出了一大口血，但那雙眼睛仍然憤怒的盯著那名大漢，咬牙爬起來又衝了上去，那名大漢繼續出腳踹他，想將他再次踹飛，可這次那名青年在那隻腳踹來的同時握住了他，然後俯身一口咬了上去。
「啊－」那名大漢疼得大叫，揮拳打向那名青年，可他就是死活不鬆口，隨後那名大漢「唰」的一聲從馬背上抽出了一把長劍，舉手就向青年的後心刺去，看樣子是準備痛下殺手了，在此時，忽然一個小石子從人群中飛來，「砰」的一聲打在那人的手腕上，長劍應聲落地，此時，「嗤啦」一聲布帛撕裂聲響起，那名青年踉蹌著後退，嘴上咬著一塊布條，裡面包有一塊血肉，他生生的從那名大漢腿上咬下了一塊肉。
「啊——」那名大漢淒厲的大叫，他何時吃過著麼大的虧，看著血流如注的腿上的血坑，他目眥欲裂。
「撿起那把劍」林墨暗中出聲，向那青年提醒道。那青年雖仍處在憤怒之中，可也並未失去理智，他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將那柄劍攥在手中，然後抬手便向那名大漢刺去，「撲哧」兵刃入肉的聲音響起，全場當時靜了一靜，就連那名大漢也是停止了慘叫，驚訝的看著胸前的長劍，一臉的難以置信。
「啊——」那名青年此時發瘋似的大叫，手中的長劍不斷的刺出，又不斷的收回，在那名大漢身上帶出一簇簇血箭，留下一個個血洞。近半刻鐘後，青年終於疲憊的收起了長劍，沒有再刺出，他以長劍拄地，大口喘著氣，看著那名中年人緩緩的倒在自己的眼前，倒在自己的腳下。
這時周圍圍觀的眾人早已散開，站在遠處遠遠的觀望，林墨走上前，拍了拍那名青年的肩膀，未說一言，轉身向著朗月二人走去，而後踏上了馬車，緩緩向北駛去。三日後，林墨的馬車後多了一名尾隨者，手持長劍，衣衫襤褸……
三個月後，林墨的馬車遠遠的出現在天運城的外面，從青葉城道帝都天運城，原本一個月的路程他們走了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中，每經過一處城坊林墨他們都要逗留很長時間，帶著小驚羽四處轉悠，可以說在這三個月中，小驚羽見識了各種場面，看過了人生百態，對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爾虞我詐有了更深層的認識，不再是那個剛從萬年古林中走出的菜鳥了，只論心計的話，現在的小驚羽可以說不怕那些個活了幾十年的老狐狸了，可如果對上那種元老級的老古董，小驚羽還是顯得嫩了點，這也是小驚羽年齡太小的緣故，等他長大一些，想必就能夠獨自行走世間了。
此時，那個在青葉城外就跟著林墨馬車的人仍在後面更隨著，在他跟隨的第七天林墨同他談了一次，知道了他名為高進，他的妹妹、那個死去的小女孩，她的名字為高小嫣，一個一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的小女孩，就這麼的失去了生命，實在是令人歎息。
高進在林墨面前發誓要誓死追隨在林墨的左右，林墨讓他好好想，想一想為什麼要跟著自己，不要急著給答案，自己有的是時間。一個月後，高進只說了一句話林墨便收留了他，「我是個男人」只此一句話，那人想了一個月，此後，林墨手下多了一個名為高進的忠心耿耿的悍將。
遙望帝都高大的城牆，林墨心中微微的歎息，在前方的那座雄城中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榮耀，而今，他闊別近十載後又踏進了這座城，心中自然感慨萬千。
林墨看了看小驚羽，不久後，小驚羽就要進入這座城，在城
城中最豪華的院落中生活，那是人間極貴之地，飛皇親貴胄不得踏入，那也是人間極惡之地，一句話說錯就會引來殺身之禍，『不知小羽他能否適應裡面的生活？』林墨在心中默默的自問道，同時，朗月遙望那座雄城，心中同樣也在如此自問。
『罷了，擔心也無用，到時候大不了再一走了之，永遠不回來就是了。』林墨心中暗暗的想到，他與朗月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同攜著小驚羽向那座城走去，唯留下高進一人在原地望著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林墨早在決定讓其跟隨之日起便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他，對於自己的朋友，林墨一向是坦誠相待，這也成為了高進以後無論是對林墨還是小驚羽都忠心耿耿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