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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三章 袁世凱的自得 文 / 八駿競技

    封建就是封建,它不僅僅是一個有沒有皇帝的問題,還關係到最根本的思想問題……只要是在封建時代繁衍下來的人,他們的腦海裡都有著一股子堅持,思想固執的認為統治國家的只能是皇帝,孫文如此,袁世凱亦是如此。

    身為革命黨領袖,孫文無意是一個站在邪惡滿清立場上的正面人物,可是他到底還是接受過較長時間的私塾教育,再加上不良故事人講述的洪秀全的傳奇,孫文的骨子裡藏著一道帝王慾念。就是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接受同盟會內部倡導的內閣制,堅持實行大總統制,更甚是他不接受選舉大元帥的建議,堅持要做大總統。

    陳其美也好,就算是胡漢民也罷,從某種程度上都是把孫文看做了自己追隨的主公,未來能夠做「皇帝」的人。這種思想不僅存在在同盟會之間,就連蔣百里、蔡鍔這些大將的眼裡,也是把孫復看做了競爭「帝位」的有力人選,才那麼心甘的為他奉獻。

    五千年的封建和奴隸文明,創造的不只是炫麗多彩的華夏文化,還是最為堅定的皇帝情懷。正是這樣一種思想,才讓許多造反勢力在微弱的時候,能夠全心全意的共對外敵,為此他們甚至不惜生命。這是因為那些犧牲者堅信,死後一定可以得到「皇帝」的追封,家人和親族也會受到恩賞,甚至是成為公侯世家,這才讓犧牲者如此的無畏,近乎無法理解的奉獻精神。

    袁世凱比起孫文佔據了不少優勢,他手裡有強兵。身邊有赫赫戰功的猛將帥才。還有巨大的聲望和關係網。可是袁世凱也有一條是比孫文差的多的地方。那就是最先追隨他的勢力效忠對像不明。

    北洋系是創自李鴻章,袁世凱只是他的繼任者,並非所有的北洋系官兵都效忠於袁世凱。而且就算是接受袁世凱驅使的人,也並不見得把忠心交給了袁世凱,比如馮國璋、張勳等人,骨子裡還是奉的滿清皇朝,絕對自己受的是清廷的恩惠;又如效忠北洋勢力的姜桂題等人,只奉北洋派系為主。對清廷也無太大忠心;再有段芝貴等人,更是只信奉權力,誰能讓他們當高官,發大財,他們就聽誰的。整個北洋系,真正視袁世凱為主的寥寥,反倒是孫文,在同盟會中得到了不少人的效忠。

    自從坐上了大總統,袁世凱就志得意滿了,每日看著這個國家在自己手裡轉動。他就能感覺到自己像是年輕了十歲。位子高了,就會有吹毛求疵的愛好。每次看到整個南方只有一半控制在自己的手裡,袁世凱心裡就像是缺了些什麼。

    隨意的轉動著朱爾典送來的地球儀,袁世凱看到上的中國被塗成了四種顏色,心裡就有些不自在。北方的**立了,背後有俄國人的支持,他不好下手;西藏一直名從心不從,就連大喇嘛都不願意進京,這背後有著英國人的唆使,他也不好翻臉;可是南方整整六個省,全部被塗成了紅色,這讓袁世凱心裡像是塞了一個疙瘩,吃飯都不那麼香甜了。

    「你們說這孫復到底是為了什麼啊?」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一時間幾個參議都沉默了下來。

    「要說他愛財吧,似乎也像那麼回事,二十八家王府和紫禁城的珍寶都被他拉回了茂名老巢,可是數千萬的銀元他卻又不屑一顧,這讓人很矛盾;要說他好權吧,好像也不對,大總統的位置當初他可是最有利的競選者,他卻只是把我推上了位子,可為什麼他老握著六個省的軍政大權不放啊?如果說他好色,這更讓人糾結,一百多個絕色美人被他拉了回去,可沒幾天就全散了出去,就連張鳴岐、李經羲這些非親信都每人分了兩個……你們說他到底喜歡什麼?」

    相互對望了一會兒,眾人都不願意開口,這個問題太難了,現在不清楚袁世凱的心意,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楊度在眾多的參議裡面,地位算是特殊的,他思想尖銳,一直都希望袁世凱能成為皇帝,而不是大總統,這也導致他最受袁世凱的信賴。

    這個時候,楊度自然不會放過表現的機會,率先站了出來「孫復此人貪權、愛財、好色,乃至愛慕虛榮,可以說人的**在他身上都得到了無限放大。」

    聽了楊度一說,袁世凱心裡有些明悟,卻更多的是茫然「他既然這樣,為什麼又表現的那麼……」

    淡然一笑,楊度自信的說道「就是貪權,他才捨棄大總統之位,因為愛財,他才捨棄五千萬現銀,偏執好色,他才能放棄那些美人少女。」

    「大總統試想一下,當初在北京的時候,如果孫復成了大總統,他能不能就任?」一搖折扇,楊度有了幾分諸葛風範,這讓袁世凱很是欣賞。

    張一麟、楊士琦等人神情複雜,靜待著他繼續口出奇言異語,看他到底有著多大的目光。

    「絕然不能!」袁世凱回答的很果斷,也很堅定,在北京城裡他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夠控制住孫復,再慘也不過是損失一些兵勇或者親眷罷了。

    心頭暗喜,楊度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既然無法成為大總統之位,那麼他捨棄大總統也就可以理解了。至於為什麼捨棄五千萬的白銀,這更好理解,相比於那些金銀,整整三趟火車才拉完的珠寶珍奇自然是更加珍貴,以廣州的流通能力,只消三五年的功夫,那些珍寶就會變成無數的金銀,這可以五千萬所比不了的。」

    一臉恍然,袁世凱眉頭有些蹙起了,如果孫復真的是這樣想的話,那麼他的威脅性實在太大了,萬一自己百年之後……

    當初袁世凱和孫復在迎賓館談論的事情早被他忘了個精光,袁世凱現在只知道孫復對他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足以讓他無法安枕的威脅。

    「我聽說。孫復隨船攜帶的美女。除了給予六省民政長官和警備司令的,還有就是送給海陸軍的將軍們,他既然能捨棄那麼多美女選擇拉攏部下,其志定然不小,大總統要警惕啊!」在袁世凱身邊坐了一年的參議,楊度很清楚到底是什麼制約著他不敢稱帝,一旦南方平定,那麼必然是袁家稱皇號帝之時。到時候君主立憲,自己最少也能做一任宰相,執掌國之權柄,名垂青史。

    袁世凱很是煩躁,來回走了數遍,心裡卻越發的不安警惕了,再看著那個地球儀的時候,已經發現那塊紅色區域變成了血色,好似兇猛巨獸一般,想要吞噬自己的「袁家王朝」。

    「不行。絕不能讓孫復再在南方稱王稱霸了!」一聲斷喝,袁世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心裡下了決心。

    數名總統府參議心神一震,雙目驚恐的看著袁世凱。他們都是當世智者,很清楚南北開戰的後果,現在的北洋軍雖然財力還算充盈,軍力也擴大較快,可是比起如同朝日的南方,依然顯得薄弱了許多。其他的且不說,但是那支重建的南洋海軍,就足以讓北方如坐針氈。

    「大總統萬萬不可!」這個時候,張一麟也顧不得沉默,急聲勸道「我們雖然也算財力充盈,可是畢竟時間太短,部隊僅僅是完成了整訓,可還沒有徹底掌握,如果在這個時候向南方開戰,勝算不大啊!」

    眉頭一皺,袁世凱心頭暗怒,若不是因為張一麟是自己的嫡系親信,袁世凱都想呵斥他了。

    「仲仁過了吧,我軍現在有十二個整編師,十六個混成旅,一旦緊急擴軍,立刻就能擴軍兩倍,達到八十個師的規模,百萬大軍面對南兵,難道還沒有勝算嘛?」說到最後,袁世凱的聲音重了許多。

    張一麟也知道自己的勸告讓這位威勢越來越足的大總統不滿了,可是出於文人的責任感,張一麟還是不能保持沉默。

    「南兵兵員自然不如我眾,可是統一之戰,非到了壓倒性優勢的時候,絕然不能擅開的。」張一麟誠懇的勸道「南洋巡閱使屬下的陸軍雖然只有十個師,但是裝備卻勝我軍不少,一旦他們也進行擴軍,勢必同樣可以擴大兩倍,達到二十個師。若是再加上海軍直屬的兩個旅的陸戰隊,以及南洋海軍的二十多艘戰艦,我們實在不佔優勢。」

    張一麟說的袁世凱都很清楚,只是這一年多來,南洋巡閱使發展的實在是太快了,不僅高州和廣州遍是工廠,而且就連南寧、昆明、大理等地也是煙筒林立,若是再等上幾年,袁世凱真擔心自己會不戰而敗。

    「大總統,仲仁說的是啊!」楊士琦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忍了,開口道「在軍力方面,我們或許可以佔據優勢,但南洋巡閱使府下的數省卻有地利,再加上他們財力雄厚,此戰需當慎重!」

    怒眉豎起,袁世凱的鼻息粗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屬下最親信的總統府參議,竟然都不支持自己開戰。難道他們不清楚嗎,時間對南方十最有利的,自己已經年過五十,而南邊那位才不到二十,若是在等下去,那就真的把自己等死了。

    「報告!」

    袁世凱頭都沒回,怒喝一聲「進來」。

    侍從的心裡素質很好,沒有因為袁世凱的怒氣有絲毫的緊張,健步有力的走了進來,雙手捧起一份文件「報告大總統,南洋巡閱使發來加急電報,請您閱覽!」

    不知是不是心虛了,袁世凱突然有些緊張,擔心這是南洋巡閱使是要和自己宣戰的電報。

    心裡有些害怕,作為一代梟雄,袁世凱自然不會表現出來,接過電報,揮手示退了侍從官。

    「哈哈哈……」電報沒有看完,袁世凱就大笑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電報,興奮的喊道「我的武威上將軍真是個好人啊,我們正發愁內戰困難,他就準備攻台,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

    「一旦武威上將軍復台結束,那就是南北開戰之時!」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什麼事竟然讓大總統這麼興奮。

    心情好了。脾氣也會變好。袁世凱這會兒早忘記張一麟等人惹怒自己的事情了,揮舞著電板朝幾人炫耀了起來。

    「南洋巡閱使,武威上將軍孫復,要攻台了!哈哈……」袁世凱嘴角都合不攏了,暢快道「日本人在台灣經營了二十多年,心裡都把台灣看做自己的領土了,一旦我的威武上將軍攻台,必然是一場苦戰血戰。不管最後誰勝誰敗,孫復的實力都必然大損,到時候就是南北一統之時。」

    「恭喜大總統,恭喜大總統,此乃天賜良機,南洋巡閱使屬下的海軍實力強大,日本人定然難保台灣。不過日本陸軍的戰力很強,一旦孫復全力攻台,必然導致日軍的頑抗,到時候十個師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損失了精銳部隊。就算是孫復有徹天之能,海軍再強十倍。也改變不了大總統一統華夏的結果!」楊度一臉媚笑,極力奉承道。

    人有的時候有了「目標」,就能捨棄一切平時最看重的尊嚴、節操等物,為了那個所謂的目標,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這種盲目的追求在很多人身上都會出現,而且越聰明的人越容易進入這種狀態。五代時的石敬瑭,宋末元初的張弘范,甚至是汪精衛都是這樣的情況,偏執起來就一點底線都不要了,甚至不惜受千夫所指、萬世辱罵。

    「若是日本人退縮了呢?」張一麟幽幽的說了一句。

    「……」這一刻,袁世凱有種想扇張一麟耳光的衝動,在自己的興頭上澆水,這事是一個謀士該干的嘛?

    雖然聽起來不舒服,但是這個問題確實很嚴峻,一旦日本人真的把台灣雙手奉上,那這事就徹底麻煩了。

    「日本人應該不會吧?」楊度也有些不自信了,畢竟這段日子以來日本人表現的實在是差強人意,十數次遣使到茂名求和,希望簽訂合約,結束戰爭狀態,即使被一再拒絕,日本人還是倔強的拉著英美等國領事來回跑。

    「日本人已經被南洋巡閱使制裁怕了,只要是穿過台灣海峽,甚至是南海的日本船隻都會被擊沉或扣留,就算是換上了英國國旗都不能改變境況。我想這個時候,如果日本人得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決定從台灣撤軍的。」張一麟聲音不大,但是卻點明了最真實的情況。

    說來也怪,孫復擊敗了聯合艦隊,打的日本人只能低頭求和,可是袁世凱連同北洋系對日本人都依然畏懼不已。其實仔細想想,這樣正常,畢竟日本損失的主要是海軍,陸軍丟了不過三個師團,而且也都重建了。現在,他們在東北又增兵了,在加上駐紮朝鮮的強大兵團,袁世凱卻是很難有底氣和日本人硬幹。

    不甘心自己的希望就這麼毀了,楊度肚子裡不住的翻滾著主意,突然楊度眼睛一亮,嘴角翹了起來。

    「大總統,要是日本人想退縮,咱們可以讓日本人和孫復打啊!」

    「哦,皙子有何妙計?」

    看著一臉期待的袁世凱,楊度突然找到了中謀主的感覺,既然主公這麼期待自己的建議,楊度也不願意讓他失望。

    「這事很簡單,只要大總統告訴日本人您的態度,那些日本人肯定巴不得和孫復硬戰一場,到時候南洋巡閱使的勢力大損,日本人也肯定傷筋動骨,咱們向南一統中華,向北驅逐日寇,甚至可以收復朝鮮,大總統到時候……」

    「楊度……」張一麟一聲怒喝,雙目噴火,直視著楊度罵道「狼子野心,為了個人私利,竟置大總統於險境。以我中國實力,只待十年積蓄,定然可以北逐寇,南定疆,華夏一統易如反掌。若是大總統在此時留下了惡名,天下人心盡失,毀的不只是大總統一人功業聲名,還有中國的未來!」

    對於張一麟這樣的智者和老謀士,楊度還是有些畏懼的,不是因為他在袁世凱心裡的地位,而是畏懼他數年來在袁系中積攢的名望和關係,若是真的惹怒了此人,怕是自己在袁世凱帳下就會成為孤臣,這對立誓要做宰輔的楊度來說,實在得不償失。

    「仲仁過了,皙子也是出於一片公心,仲仁不可辱他!」

    張一麟驚怒的看著袁世凱,不敢相信他竟然會一天兩次這麼說自己,難道當初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信賴有加的袁世凱已經不在了,換上了一個目光短淺、狂妄自大的獨夫。

    想起張一麟數年來的不離不棄,忠實有加,袁世凱也有些後悔自己話重了,不過自從成了大總統,袁世凱就再也沒有道過謙,這會兒他自然也不會自降身份向張一麟致歉。

    楊士琦看向袁世凱的眼神也有些隔閡了,多年相交,他是把那個理想遠大,能納人言的袁世凱當做了朋友,而不是現在的這個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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