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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二章 海軍的末日 文 / 八駿競技

    指揮旗從望遠艦上緩緩升起,一股悲壯的氣氛充斥在全艦,僅存的不足七百名海軍將士心中被悲痛填滿。懷遠艦指揮塔被十二吋艦炮擊中,主動降下了指揮旗,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身為旗艦,懷遠艦沒有了指揮艦隊的能力,這只有一種情況,司令官不在了,而且其他的高級軍官也出現了意外。

    抬眼望去,周圍清一色的旭日旗,六艘驅逐艦盡數戰沉,巡洋艦榆林、玉蟾赴難,星狼號被逼自沉,月兔號撞向肥前號,與敵共沉。一支艦隊打到這個時候,軍艦大半沉沒,堪稱壯烈。

    偌大一支艦隊,而今還剩下的只有三艘戰艦,而且僅有望遠號戰列巡洋艦的炮火還算完整,懷遠艦僅存的一座炮塔已經好一會沒開炮了,至於正在被圍攻的巡洋艦金烏號也搖搖欲墜了。

    不到兩個時辰,三千餘名海軍將士為國殉難,曾經被億萬國民引以為自豪的艦隊頃刻間瓦解了。外人無法體會到這種絕望,這種悲痛!

    「轟……」又是一連串的爆炸,代理指揮官吳應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金烏號沉了,一枚八寸炮彈衝進了它的動力艙,十二部裝滿高溫蒸汽的鍋爐發生了爆炸,一百五十米長的艦體轟然斷裂,沒三分鐘就沉入了大洋,許多人甚至沒機會跳海。

    「還有多少彈藥?」望著殘存的兩名金龍鬧海旗,吳應科的聲音有些飄忽。他知道,懷遠艦堅持不了多久了。三艘戰列艦在圍攻它。就算是全盛時的懷遠艦也挺不住的。實際上。望遠艦也撐不了多久了,當指揮旗升起的那一刻,四艘戰列艦已經加入了圍攻它的行列。

    「兩枚二十寸魚雷,十一寸炮彈只剩下不足百枚,我們快彈盡了!」大副的聲音雖然極力克制,但是吳應科仍然聽得出他有多恐懼。彈盡對望遠艦意味著它只有兩種選擇了,要麼自沉,要麼投降。面對依然有近二十艘戰艦的聯合艦隊,望遠艦根本不可能逃跑。

    廣東整支艦隊都殉國了,望遠艦找不到投降的理由,就算是大副和艦長想要投降,可是全艦數百名將士也無顏如此苟活。所以,彈盡對望遠艦隻意味著一條路,自沉。

    冰冷的海水甚至都能結出冰了,茫茫的大海充滿了未知,讓人產生了無盡的恐懼,沒人願意真的活生生的跳進這樣的環境裡。在冰冷和未知的恐懼中掙扎。相比之下,大副更願意飲彈自殺。

    「林繼祥那小子都能駕艦撞擊肥前號。怎麼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到了彈盡的時候,望遠艦也必須拉下去一個陪葬的。海軍的兒郎,死也要死的慷慨,死的轟轟烈烈!」激昂的聲音鼓舞著士氣,吳應科臉上滾燙的淚水催動了哀兵,沒有人再畏懼,死亡在熱血沸騰的男兒眼裡,毫不可懼。

    這一刻,這位代理艦長突然表現出的氣度,讓所有人都折服了,大副心頭的恐懼也消散了幾分,只要不是活生生的凍死或者淹死,死亡對他來說就沒有那麼恐懼了。

    「目標……」

    「艦長,他們來了!」充滿驚喜和激動的聲音,打斷了吳應科的命令。這聲音尖利異常,刺得人耳朵好似被針紮了一樣,可是這時候沒人怪罪他,因為遠處來的是……

    東方的天際,無數黑點佈滿了海面,它們好似箭矢一樣,貼在海面上飛馳。游弋在東邊的鯊魚群恐慌了,不再垂涎即將到口的美食,擺動尾翼,瘋了一樣朝南北散去。生命與食物面前,野獸從不會猶豫,它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生命,只有懷著某種精神的人,才會不顧惜生命,願意放棄它。

    「來了……」大副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是激動,是興奮,還是痛苦,誰也無法說得清。

    面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年輕的海軍將士們可以慷慨赴死;面對帶給中華民族十八年屈辱的敵人,熱血的漢子們可以不顧一切。可是當捨棄了四千海軍精銳的一場大賭即將勝利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再克制胸中的百般滋味,淚水飽含了無數種複雜的情緒,湧了出來,炙熱的滾燙。

    「這是希望,望遠艦的男人們,動起來,幫助我們的快速攻擊群幹掉這些狗娘養的!」吳應科喜悅的聲音傳遍了望遠艦,四周飛射的炮彈似乎已經影響不了他們的歡慶,無數的水兵拋飛了帽子、衣衫,不顧寒冷的空氣,瘋狂的湧向炮塔,用炮火釋放他們心中的喜悅。

    薩摩戰列艦上,山本權兵衛望著越來越緊的無數小型艦艇,頓時渾身冰冷,像是被澆了盆冰塊。擊中敵艦隊指揮塔的那點興奮,被寒冰封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裡。

    「我就知道,支那人太狡猾……」山本的低聲喃喃聲把數位參謀震得盡數癡呆了,不敢相信一個海軍大將,見到一群小艦艇,竟然會這麼失態。

    「司令長官閣下,我們還有六艘戰列艦,兩艘戰列巡洋艦,支那艦隊已經只剩下兩艘殘艦,就算是支那艦隊多了一批援軍,也奈何不得帝國的聯合艦隊!」一個參謀自信昂然的說道。

    「我們沒巡洋艦了,只剩下七艘驅逐艦……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副炮都沒了……」山本權兵衛欲哭無淚,他是海軍本部的大將,也不知道天皇陛下抽了什麼風,讓他來帶領艦隊進攻支那,難道天皇不知道支那人最狠了嘛,動不動就拿軍艦撞人的海軍,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只有東鄉平八郎那樣出身低微的人才會和這種不要命的人拚命。

    對付驅逐艦最好的選擇就是噸位較大,中小型火炮較多的巡洋艦,有時候驅逐艦也是一個好的選擇。可是戰列艦絕不是驅逐艦的剋星。反而。面對數量龐大的驅逐艦群,戰列艦就像大象面對老鼠一樣,根本無從下手。

    誠然,戰列艦一陣齊射,可以擊沉一艘甚至數艘驅逐艦,可是這也是在艦炮射中的情況下。沒有雷達制導,沒有衛星定位,面對數十米長的小型驅逐艦或者魚雷艇。戰列艦的巨炮威力堪比火箭,可是它們打不著蚊子的。

    驅逐艦群飛速的駛來,從天際到逐漸清晰,從模糊到身形具現,只用了不到十分鐘。這是戰列艦無法想像的速度。

    二十四艘驅逐艦,四十艘魚雷艇,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海面,三十節以上的航速,讓它們在海面上可以自由的飛翔,不用理會那些射速和烏龜一樣的艦炮。

    「司令長官……」指揮塔的參謀都要哭了。對馬海戰時,聯合艦隊就是用數十艘驅逐艦和魚雷艇幹掉了俄國艦隊。現在,面對數十艘驅逐艦、魚雷艇,同樣缺乏小型艦艇的聯合艦隊勝算渺茫。這一刻,誰也不敢說自己擁有戰列艦了,因為他身上的速射炮竟然大半被擊毀了,直到這一刻,參謀們才明白,為什麼那兩艘火力堪比四艘戰列艦的支那戰艦總是不顧一切的炮擊無用的副炮塔。

    「支那人太狡猾了……」一個參謀絕望的喊道。

    「太快了……」雖然集中了所有的主炮和副炮射擊,可是面對龐大的讓人恐怖的魚雷艇隊,山本權兵衛只能無力的呻吟。

    十二艘星光型驅逐艦,為了減輕重量,最大限度的提高航速,它們拆除了所有主炮,只留下了魚雷發射器和一座雙聯裝47毫米艦炮,降低了火力,使它們的航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從二十七節提到了三十節。

    剩下的十二艘驅逐艦是更新式的飛雀型,他們本是為廣東艦隊準備的護航驅逐艦,現在還沒正式裝備,也被改成了自殺式的攻擊驅逐艦。一千二百多噸的驅逐艦,依靠著強大的動力,可以跑出三十二節的高航速。現在,它們是唯一還保有全部裝備,沒有進行改裝的軍艦。

    四十艘魚雷艇全部拋棄了七五炮,除了魚雷和三挺馬克沁機器,它拋棄了所有的武裝,最大限度的簡約,讓它的航速達到了三十五節,就算是魚雷也只能跑這麼快。只是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戰列艦的炮擊沒有擊毀這些急速的利箭,但是掀起的水浪,卻撞翻了這些由於高速而變得不穩的小東西。

    兩萬米很快就沒了,魚雷艇的十八吋魚雷,驅逐艦的二十吋魚雷,劃出一道道弧線,瘋狂的衝進聯合艦隊。

    看著一枚走運的十二寸炮彈把一艘魚雷艇炸沉碎片,連帶著旁邊的一艘也翻在海裡,山本權兵衛沒有絲毫的喜悅,因為他正看著三枚水浪朝薩摩艦而來。沒人認為這是犯傻的游魚,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魚雷在三千米外還能跑的這麼直,但是這不影響他們的恐懼。

    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山本沒有興趣擦一擦,一雙老眼睜的圓圓的,盯著三條水浪逐漸逼近薩摩艦。拚命的右轉舵,可是太慢了,山本頭一次討厭這種兩萬多噸的巨艦,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乘坐的是一艘驅逐艦,哪怕是魚雷艇也好,至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魚雷裝過了,而毫不辦法了。

    有一枚劃過了艦尾,可是山本卻癱在了指揮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兩枚魚雷相距不過五十米,距離薩摩艦已經只有百米了,沒有人可以在挽救薩摩艦了。

    「轟」

    「沒事?」爆炸後,山本沒有感受到震動,心中一喜,正當他想要起身的時候,軍艦猛地一震,彷彿有一股巨力硬生生的將它抬高了。

    「轟」

    巨大的爆炸聲從下面傳來,山本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僥倖。

    這是十八吋魚雷,裝藥只有一百公斤左右,威力並不足以炸沉薩摩號,但是那艘衝過來擋在的日本驅逐艦卻沒那麼幸運了,直接被炸出了兩截。

    直徑兩米多的大洞瞬間湧進了數十噸的海水,而且還有大量的海水不斷的湧入,薩摩艦的航速降了大半,已經不足十五節了,巨大的負擔還會降低它的航速,直至它停下了,或者沉下去。

    最先沉沒的不是薩摩艦,而是老舊的三笠艦,這艘十年前服役的老艦遇上了兩枚二十吋魚雷,根本沒機會反應,就被先後擊中了同一位置,數百噸的海水湧入,艦體內的下瀨**也受不了震盪發生了殉爆,一直依仗下瀨**威力的日本海軍終於承受到了一處慘烈的惡果。

    魚雷艇太快了,不夠兩三百噸的小型軍艦跑到了三十五節的航速,這讓它失去了平穩性和可控性,一連三艘魚雷艇因為控制不住撞在聯合艦隊的軍艦上,艦毀人亡,這讓剛剛興奮起來的望遠艦七百將士,重新被悲憤籠罩。

    太慘烈了,看著一面面金龍鬧海旗英勇的撞向敵艦,吳應科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掛決死旗,不勝就死!」

    「掛決死旗,不勝就死!」全艦的嘶喊傳遍了這片血腥的海域,沒等指揮艦傳令,懷遠號也掛起了決死旗,一號炮塔,也開始射擊了,只是開火的炮卻只有一門。

    在海裡凍得冰冷的水兵受到望遠艦的刺激,游到日本落水水兵身邊,拎起木板、救生圈、拳頭,能夠使用的一切,瘋狂的向他們擊打,牙齒、頭顱都成了水兵們的武器,猝不及防的日本水兵登時落於下風。

    戰鬥的優勢沒有持續多久,佔據人數優勢的日本水兵開始反攻,海上激戰,水面也大戰正酣,只是人命在海上太脆弱了,疾馳的巨艦讓許多人無法閃躲就被撞成了肉醬。當一個廣東水兵誘使數名日本水兵游到了戰列艦安芸號前路上的時候,一起被忙著躲避的安芸號撞成了「軟人」,飄在海面上,這一發現,讓慷慨激昂的海軍將士又找到了一武器,紛紛效仿。

    海洋的淨化能力是強大的,上萬人的血肉都沒能改變這片蔚藍色大海的顏色,它依然碧藍,但是血腥味卻無法掩蓋。

    對馬海戰的成功是無法效仿的,當初的日本艦隊全殲了俄艦隊,損失不過三艘魚雷艇,可是現在,廣東艦隊沒擊沉一艘戰列艦都要賠上一艘甚至數艘魚雷艇或者驅逐艦。

    飛一般的魚雷艇根本不能靠近艦隊,一旦進入艦隊中間,就無法再及時轉向,撞沉就成畢然。

    薩摩艦沉了,兩艘驅逐艦向它釋放了四枚二十吋魚雷,這艘日本最新銳的戰艦,帶著一個大將緩緩下沉。山本不願意上救生艇,聯合艦隊的滅亡成了定局,作為海軍司令,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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