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章 漢人 文 / 八駿競技
「最後,我想告訴大家,當前中國革命的成功與否,只在於國家的觀念是否能貫徹下去。」
「現在幾乎所有的革命軍,都以湘軍、鄂軍、川軍、滬軍……諸如此類的稱號自稱,當我們的革命者使用這些稱號的時候,其本身就是缺乏國家觀念,對國家本身的不尊重。」
「以鄉為族,以鄉為軍,如此下去,地方軍隊就會把自己孤立在國家之外,只重本地利益,無視國家前途,國家最終也會陷入四分五裂的險境。」
「在此,我希望所有的革命軍都能真心的把自己當做中國的革命軍,把自己當做中國的革命家,而不是地方的土豹子。」
「只有哪些以省地為名的軍隊變成以國家為名的軍隊,只有革命者心中只存國家,不存民族、地域之別,中國才能實現真正的革命,有希望完成中華民族的復興!」
此起彼伏的掌聲震懾天地,許多人都把手掌拍紅了,拍麻了,猶自瘋狂的鼓掌。自甲午之後,革命的呼聲傳出,十多年了,累次的失敗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迷茫,而一直以來,全國上下對革命都缺乏一個真實、清晰的認識,只知道革命是為了驅除韃虜,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家,但是這個國家該是怎麼樣的,這個過程需要怎麼做,所有人都懵懵懂懂。
即使現在各地革命的火炬已經燃起,即使革命軍的號角響遍了中華大地,國人在激動興奮的同時,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走一條怎樣的路,國家的未來該怎樣。現在,孫復的一席話。給迷茫中的中國指引了方向,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革命的目的,有了奮鬥的方向。
「英士,你聽到了嘛?」宋教仁一臉潮紅。激動的吼道「只要中國人真切的有了國家的觀念。中國革命就真的成功了!」
「真遺憾逸仙和克強不在,這位孫少帥的演講他們真的該認真的聽一聽。我們革命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他取得的成就大,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陳其美雖然對孫復的有些觀點不是很認同,但是也覺得他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至少讓他對未來有了不少信心。
見孫復走下台,馬相伯領著一群紳商迎了上去,臉上滿是激動,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少帥,馬某今日算是服了,以後復旦公學的學生就算是全部參軍革命。我都不再反對。朝廷變法了數十年,中國也革命了十多年,馬某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咱們還是被洋人欺負,現在少帥的一席話。讓馬某茅塞頓開,對革命充滿了信心。」
「朝廷是滿清八旗的朝廷,不是漢人的朝廷,朝廷虐民,民生怨憤,致使無國無家,才讓我中華淪落至斯。」孫復頗有感慨,看著一臉滄桑的馬相伯嚴肅的說道「咱們中國革命成功以後,還是要靠學生來發展。當今之世,遠觀德意志帝國,近看惡鄰日本,這些列強都是從教育開始強大起來的,所以啊,我們還是要勸說那些參軍的青年學生返回校園,他們是中國的希望,不能白白犧牲在戰場上,不值得啊!」
馬相伯心中一震,眼中泛酸,自己堅持了十多年的教育興國方略終於有了一個強權人士的認同,也許以後的中國就真的有希望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艱難經營,此刻也算值得了。
一旁的眾多紳商見到孫復重視教育的表態,心裡頓生好感。這年頭,真正能夠讀得起書的,大多還是薄有資財的紳商家族,復旦公學裡的青年學生,相當一部分都是他們的親舊子弟,如果能夠讓他們返回校園,就意味著不用再血肉戰場上掙扎了,算是保住了性命,這顯然很合眾人的心聲。
「少帥重視教育的義舉讓人敬佩,早就聽說少帥為了保住桂林的青年學生,送給了桂林北伐新軍一個炮營,當時鈍初還不相信,今日才發現,若是論起重視教育,中國怕是無人可與少帥比肩。」宋教仁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身後的陳其美面色冷淡,掃了孫復一眼,沒有說話。
察覺到了陳其美的不滿,孫復呵呵一笑,並沒有在意,自己剛剛的演講固然有得罪他的地方,可是在全國大局面前,個人恩怨就由不得孫復多想了。倒是宋教仁身後的一個面容清瘦,身材精幹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鈍初先生,你身後的這位先生是?」孫復指著那名男子,微笑著問道。
宋教仁一愣,恍然大悟,自責的說「是鈍初疏忽,忘記介紹此人了。」
「少帥,我為你鄭重介紹一下」宋教仁整理了一下西服,莊重的介紹道「這是北一輝,北一君是日本著名的社會活動家,也是中國最真誠的的革命朋友。這些年,北一君為中國革命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財力,算是我最親密的革命夥伴。」
「孫君,久仰久仰!」北一輝躬身道。
「日本人?」孫復一愣,沒想到宋教仁身邊這麼親密的一個人竟然是日本人,這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同盟會中最傑出的革命理論家身邊都有日本人的身影,可見孫文等人的情況。一個國家最精英的一群人,將要領導這個國家的一群人,竟然如此親近一個生死敵國,這不得不讓孫復恐懼、擔憂。
「我殺了你們那麼多人,你怕是心裡恨不得殺了我,久仰這樣的虛言就不要說了。」孫復似笑非笑的盯著北一輝說道。
眼中怒火一閃,北一輝強壓住心頭的殺意,依然恭敬的說道「孫君是支那南方最大的實力派,也是最積極的革命者,想來是飽讀詩書,北一輝學淺識薄,心中有個疑問想要請教孫君?」
「呵呵,不滿北一先生,孫復至今只讀過幾年私塾,既沒有考過秀才,也沒有上過新學。怕是你的疑問我不見得能解答的出來。不過本著中國傳統的禮節,我還是應該聽聽你的疑問的,至於會不會解答,孫某就不能保證了。」孫復臉上笑瞇瞇的。心裡卻是冷笑連連。
北一輝語氣一滯。胸中怒火熊熊,強作恭敬的說道「北一在日本就曾聽人傳言。說支那是禮儀之邦,向來以德服人,鮮有以武力屈人,北一不明白。虹口的數百日本僑民到底是怎麼惹了孫君,讓孫君不過道德倫理,造下這般殺孽?」
「北一啊,難道沒人告訴你,面對天朝上國,就要恭敬守禮嗎?」孫復一歎,收起了笑臉。肅容道「不管是滿清朝廷也好,還是大漢帝國也罷,面對天朝上國,你只能稱之為上國或是天朝。再不濟也該是稱中國,支那的稱呼不管是什麼意思,只有沒有得到中國的允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拿他來稱呼我中華。」
「今天,我只警告你一次,下次,我在聽到我不喜歡的形容,不要怪我收了你的腦袋!」
「八嘎……」北一輝大怒,剛喊出兩個字節,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只見剛剛還赤手空拳的孫復,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柯爾特左輪,手指已經叩在了扳機上,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北一輝的眉心,「你真不長記性,這次我就收你一隻耳朵,下次你的運氣就沒這麼好了。」
宋教仁臉色一變,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現在這樣,一個是同盟會最大的助力黑龍會的代表,一個是南方革命黨裡最大的實力派,宋教仁一方也不敢輕易得罪。這時,宋教仁見孫復說完,並沒有真的開槍,心中一鬆,繼續緘口不語,靜觀事變。
孫復收回指向北一輝眉心的左輪手槍,慢悠悠的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殺倭奴嘛,因為他們調戲良家婦女,肆意欺辱漢人,是群渣渣,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看他們不爽!」
「支……中國是文明之國,禮儀之邦,怎麼能濫殺無辜,無罪而誅?」北一輝心中既驚且怒,口中大聲質問道。
「看來你一點也不瞭解中國,一點也不瞭解漢人啊!」孫復悵然一歎,一副良師表象,徐徐說道「漢人的稱呼是來自漢朝,在此以前,我們被稱為華夏人。說起來漢人的稱呼真正被認同,是在漢武帝之後,武帝北逐匈奴,南平百越,西服眾羌,中國之威,讓寰宇生懼。後來漢家朝廷雖亡,卻從不曾畏懼過戰爭,即使在國運頹廢到了極致的時候,軍威依然赫赫,所以才會有人喊出,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
「可能說這些你不明白,那我就告訴你什麼是漢人,什麼是中國。漢人講究六藝,身佩劍,手執書,文能安邦定國,武能開疆擴土;漢人尚復仇,漢高祖受匈奴『白登之圍』之辱,三代漢天子忍辱負重,積蓄力量,最後北逐匈奴,殺得一個縱橫草原的強大帝國煙消雲散,後人提漢生畏;漢人重氣節,所以陳湯才會喊出『明有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雄聲;漢人講威德,從不需要以德服人,只要人望而生畏。」
「以德服人,我不懂,我只知道中國從炎黃部落繁衍到今天,從來都不是讓人敬服的,他是用來讓人畏懼的。簡單來說,中國就是讓人怕的。」
「還有,漢人殺倭奴,不需要理由,因為他活該!」
激昂的聲音讓陳其美、馬相伯等人禁不住渾身發顫,他們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正大光明的喊出如此激烈的聲音,頭一次明白漢人不是弱種,是強種,是煞種,是一個只想讓人畏懼的種族。
「哈哈哈……」滿意的看著眾人顫抖的肩膀,孫復大袖一甩,大笑著,轉身離去。
「砰」一聲槍響,正處於茫然驚恐中的北一輝的右耳落在地上,疼的他哀嚎連連。
槍聲驚得宋教仁目瞪口呆,心中喃喃「原來他沒忘啊!」
尚未離去的聆聽者,目瞪口呆的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明白什麼時候自己的同胞也敢如此隨意的打殺日本人了。
一直關注著孫復的孫用蕃和王惠更是傻了,雖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高貴,不懼列強,但是根本沒有想到他竟然敢如此隨意的對於一個日本人,而且是在革命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
「好帥啊!這才是男人!」王惠滿眼的小星星,雙手捧心,激動的像是隨時都要暈倒。
孫用蕃小臉紅紅的望著那個瀟灑英武的背影,心裡像是塞了一匹小馬,砰砰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