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7 難得糊塗 文 / 低調椰子
得知段譽的身份後,趙佶一時間倒沒有了要離開的意思。他往那佛堂走去,想要瞧瞧段譽到底在忙些什麼。
可是剛剛走了幾步,那被段譽稱作朱四哥的侍衛朱丹臣冷哼一聲,箭步上前攔在趙佶面前沉聲道:「這位公子,君子論道適可而止,若再窮追不捨,未免失了器量吧?況且,我家公子身份非比尋常……」
正說著,大理國那些散在四周的護衛們終於趕了過來,見朱丹臣還攔在趙佶面前振振有詞,心中叫苦不迭,連忙低聲道:「朱大人,借一步說話!」
朱丹臣橫了趙佶一眼以示警告,然後才移步走過去,待聽那些護衛在耳邊低語一番後,旋即臉色才幡然一變,緩緩轉頭瞧了趙佶一眼,接著便忙不迭收回視線,臉上已經流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額頭上涔涔冒出冷汗。身為鎮南王府四大護衛之一,他自然深知這番大宋使者南來對大理段家的意義,可是剛才他竟然、他竟然……
眼見趙佶嘴角掛笑站在佛堂外,朱丹臣心中倍感為難,一時間不知該上前請罪還是該趕緊走進佛堂通知世子。正遲疑之際,便見趙佶已經邁步走進了佛堂,他心中一慌,正待要舉步追上去,佛堂門口卻早被趙佶的侍衛給擋住。這些侍衛們心中早有不滿,只是一直被趙佶眼神制止了,才一直按捺住。這會兒看到臉色發白的朱丹臣要進佛堂,當下便不客氣冷笑道:「巧得很,我家公子身份更加非比尋常。」
明白了這一行人的身份,朱丹臣自然不敢再硬闖,只是侷促的僵立在佛堂外。況且他見大宋來的這些軍士們氣息沉穩,目蘊神光,就算想要硬闖,也未必就會是對手。
趙佶走進煙氣繚繞的佛堂裡,藉著那燭火光輝埋首香案下,正用綢布沾了香灰小心翼翼擦拭著一尊佛像,神態專注,甚至都沒察覺到趙佶的腳步聲。
對於段譽這個人,趙佶並沒有什麼或好或壞的印象,以前或許會羨慕一下他的好運道,不過穿越過來之後,便連這點羨慕也都沒有了。或許還有一點感觸,那就是性格決定命運,一個人究竟要不要做備胎,那真的跟是不是高富帥或者矮窮挫沒有太大關係。
段譽這個人,如果說優點的話,那也真是蠻多的,善良、謙遜、溫文爾雅,有禮貌,還有就是童心不減,天真爛漫。不過這最後一點,算不算是優點,卻是需要商榷的。
趙佶覺得,一個人葆有童心是一件好事,說明還沒有被殘酷世道抹殺對這個世界的幻想和願望,不會蹉跎於一潭死水的現實、甘於平淡,有童心的人就有活力。不過童心是分很多種的,在趙佶看來,與其相信人性本善,不如相信自己無所不能。
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區別,剛才段譽喋喋不休講那麼多,趙佶半句也沒入耳。之所以一直沉默以對沒有反駁,一來他大宋親王的身份大庭廣眾討論大理國施政得失確實有些欠妥,二來也委實沒有討論的必要。從段譽張口講這些勞民傷財的佛塔儘是虛無,那所謂的佛心才是根本,剩下那些就已經是屁話了。或許在這位大理國世子概念裡,大理國這些善民信眾們只要有佛心,那就真的不再需要衣食住行用度。
段譽精心將一尊佛像擦拭乾淨,小心翼翼擺在了香案上,旋即又湊上去認真看一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待轉身要清理另一尊佛像的時候,卻看到了站在一邊的趙佶,頗帶驚奇道:「原來你還沒走啊,莫非對剛才所講的經義還有疑惑?我自己見解的也不是很深刻,你若是想要完全解惑,可到大理城西法光寺去拜會法光禪師。他是一位得道高僧,應該能幫你清清楚楚的解惑。」
趙佶笑著搖了搖頭,旋即便走出佛堂。他跟這位鎮南王世子真的很難溝通,話不投機半句多,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離開佛堂後,趙佶對喬峰和鍾靈擺擺手道:「走吧,咱們繼續逛街去。」
待趙佶等人離開好遠,朱丹臣才擦擦額頭上冷汗,箭步衝進佛堂中,疾呼道:「世子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啦!」
段譽仍在擦拭著佛像自得其樂,聞言後頭也不抬只笑道:「朱四哥,什麼樣的大事值得你這樣慌張?莫非我父王曉得我沒去城外迎接宋使,派人尋了過來?」
朱丹臣一臉苦澀道:「若只王爺知道,屬下與世子爺您一起受罰便是了,問題反倒不大。可是您知不知道,方纔那年輕人便是大宋今次出使咱們大理國的御弟端王爺!」
聽到這話,段譽終於停下了手中工作,朱丹臣還道他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張口安慰道:「世子爺您也不必慌張,咱們現在即刻回府將事情與王爺講上一遍,瞧瞧是否有補救良策。」
段譽聞言後卻搖搖頭道:「我不慌,朱四哥你自己倒是慌得很。我只是有些意外,我當面駁斥了那位大宋國的王爺,他竟也不惱,反而肯認真傾聽。這份虛懷若谷的氣度,當真有泱泱大國的風範。」
感歎幾句後,段譽又低下頭去清理佛像,渾然不顧旁邊朱丹臣已經汗如雨下,鬢髮都緊緊貼在了臉頰下巴上。不過朱丹臣也並未為難太久,過了片刻,段正淳派出尋找段譽的人已經趕了過來,不由分說架起段譽便往回走。段譽卻仍掙扎著大聲道:「放開我,我還有事請沒做完呢!」
那前來尋找段譽的褚萬里沉聲道:「世子還是趕緊跟我們回府吧,王爺已經動了真怒,說是您若還不願回家,便讓我們打斷了您的腿……」
聽到這話,段譽才漸漸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不再掙扎,轉而惴惴起來。
一行人護著段譽急急趕回鎮南王府,段正淳看到兒子滿身的髒污,皺了皺眉頭,擺手沉聲道:「趕緊去洗浴換衫,大宋端王爺馬上就要過來了。」
段譽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人簇擁著拉去後堂。朱丹臣則站在廳中,苦著臉說道:「王爺,方纔我們已經見到了那位大宋王爺……」他低聲將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旋即便偷偷打量段正淳的神色。
段正淳聽到朱丹臣的講述,臉色都變得鐵青起來,踱著步在廳中走來走去:「這逆子,這逆子……何時才能讓我省心一些?大宋使者手裡捏著段氏一族的保命符,他不去迎接使者反倒去侍奉那些泥胚子,若真有事出萬一那一天,滿天神佛能保住他的小命?」
見王爺這次似乎動了真怒,朱丹臣絞盡腦汁思索著說辭想要減輕一下世子將要遭受的責罰,便故作輕鬆道:「王爺您也不必想得太過嚴重,屬下見那位大宋王爺也算有度量之人,方才世子與他……」接著將段譽與趙佶的交談講述了一遍,又說道:「那位端王爺辯不過世子,自知理屈,卻也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心悅誠服一再對世子致歉,應該也是一位能說通道理的人。」
段正淳靜靜聽完,臉色卻沒有好轉太多,沉吟了片刻,才歎息一聲道:「人家哪裡是辯不過譽兒,分明是不屑跟他爭辯。咱們大理國當下是個什麼模樣,豈是無理取鬧幾句就能掩蓋得去的?皇兄登基以來,幾次詔令民間僧尼還俗,嚴令大理城中不許再興土木建造佛寺佛塔。咱們大理小國寡民,撐得多少番的折騰?這小子讀經讀傻了,人前賣弄,不過是自得其樂一番。」
朱丹臣聞言後便明白眼下是多講多錯,便閉口不敢再說什麼。過了片刻,段正淳卻自己苦笑起來:「若能一世懵懵懂懂,或能無憂得享天年,瞧這孩子福份吧……」
暮色降臨,趙佶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城中的鎮南王府。鍾靈站在王府門外看到那氣派的牌樓還有長長的院牆,禁不住歎息道:「好氣派的家院,這麼大的地方,若只住上一家人,太奢侈了吧?」
眾人聞言後不禁莞爾,一名侍衛笑道:「鍾姑娘,以後您有機會去東京城看一看端王爺的府邸,那才是真正的氣派。」
聽到眾人善意開玩笑,鍾靈心知自己又說錯話,閉上了嘴不再開腔,只縮在趙佶身後,一雙眼睛卻好奇的左右打量著。臉上帶著些好奇,終究還是不解只是一戶人家住處,何必要營建得這麼誇張?
段正淳率領王府臣僚一同出府迎接趙佶,那換了簇新衣衫的段譽有些沒精打采的跟在父親身後,似乎還在因為沒能完成佛堂的清理工作而耿耿於懷。及至聽見父親威嚴呼聲,才上前準備見禮,待抬頭望去看清楚趙佶的面容後,頓時驚得瞠目結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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