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來自地獄的法則 文 / 熊壯的射手座
那條巨龍已經徹底地離開了,從上方的破口看,它早已不知飛向了何方。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但在幸災樂禍之餘,目前卻仍要面對無法逃脫的困境,此時此刻,我被烈火包圍了。森林到處都是火,乾枯的樹木、暗黃的枝葉,這些因素簡直就是火災的溫床,整片森林儼然成為了一片火海。
這該怎麼辦?難道要讓我原路折返衝出這片火海嗎?
想到這兒,我不由地嚥了口吐沫。看來,恐怕這是唯一的逃生辦法了。於是,我機智地把衣服褲子都脫了下來,蹲下後,放在溪水裡,將其浸濕了再穿上。啊!穿上濕衣服、濕褲子的感覺,那叫一個爽,但卻有點彆扭,尤其是穿上濕褲子的時候。
而後,我又洗了一把臉,把頭髮也全弄濕了。當確認全身都已經濕漉漉的時候,我站起了身,做了一個深呼吸,也不知這會不會是我人生的最後一次呼吸。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該是加足馬力衝刺的時候了。
在開跑前,我再次猶豫了會兒,心裡默默地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倒計時,三、二、……
奇跡發生了,天邊飄來了一縷看似怪異,但卻極有規律的花瓣。
這些花瓣成一個長條狀,排隊似的從我的頭頂掠過,目標似乎是溪流的下游。它們有的落進了溪水裡,有的依然不停歇地向前飄著,像一個指南針,正在艱難地指引著某個迷失了方向的孩童。敢問,這裡是魔幻中的世界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為這裡是地獄。
我無所事事地跟在了這排花瓣的最末端,反正,穿過那片火海也不知是死是活,更重要的是,能否穿過去,還是個問題。既然如此,還不如就相信一次命運的安排,或許,這是上帝在指引我明路也說不定。
我靜靜地跟著它們,像是一個部下跟著自己的上司,沿著之前走過的路,又不辭辛苦地走了一遍。
途中,我盯著漂浮著的其中一個花瓣仔細地看,妄想看出什麼端倪來。可在我犀利的眼神不住地掃瞄下,我並未看出這些花瓣有什麼特別之處。它們僅是最普通的花瓣,和我想像中的天差地別,我本以為它們會是一群類似於花仙子之類的小精靈,看來,是我的想像力太過於豐富、誇張了。
這一路上,我並未感到來時的焦躁與勞累,而是一種愜意與舒暢。雖然周圍依然焚燒著熊熊烈火,但我的注意力卻根本就沒在那上面。大概,這就是「寧死花叢中」的淺層含義。
我如獲至寶的追隨著、緊跟著,一步也沒有離開。
看著那翩翩起舞的花瓣,猶如一隻隻蝴蝶,在夏日的光影裡閃爍著旖旎。它們或許是上帝最美的禮物,就這樣,在地獄裡綻放了光芒。
跟隨著走了大概十五分鐘,實驗樓的後牆顯現了出來。我看到,那些起舞的花瓣都順著牆壁下的一個小洞鑽了進去,那個洞的大小就像是一個老鼠洞,溪流的水也流進了那裡,但卻不知這洞裡面是什麼。
這是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有了生活的一線生機,居然給了我一個這麼小得洞,這洞小得估計只能塞進去我的一個拳頭。
這是在存心整我嗎?我都已經山窮水盡了,居然還要在我的傷口上撒鹽,任何一個精神再強大的人,也都承受不住的,更可況我,我自認為我的精神最脆弱了。
一樓的窗戶都裝有防盜鐵窗,是不可能進去的;而二樓的窗戶雖然是開著的,但我腳下卻沒有任何著力點,人總不能飛到二樓去。現在再闖入火海,無疑是最笨的選擇了,我的濕衣服被早已經被烘乾了不說,更嚴重的是,這火勢比之前更大了,就這樣子進去,恐怕人還沒出來,就已經變成煤炭了。
不行,不能硬闖,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在這附近尋找出路了。我就很奇怪,我們學校實驗樓後的這片森林竟然就只有那一個狹窄的入口,這種建設格局是絕對不合理的,誰這麼不專業,連我這個外行都不勝。
就在我抓耳撓腮之時,奇跡又出現了。這些天賜的花瓣看來並沒有坑我,它們還果真帶對了路。逃生的出口浮現了,在我的左前方四十五度角的實驗樓的後牆壁上,居然冒出了一扇門。
這是怎麼回事兒?這裡怎麼會有門呢?是設計者或是建築師的失誤嗎?居然把門開設在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等等,我記得,這堵牆的後面應該就是那間會議室才對,我們外聯部當初面試的時候,來的就是這裡,而且,當時還有好多人擠著趴在窗戶邊看。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年面試的那間會議室應該沒有這扇門才對啊。可目前這裡怎麼會出現了一扇門,奇怪。
這扇門,若不是上帝要救我,就是某人給我設好的陷阱,等著我闖進去。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了,現在若是不走,再等會兒,估計就走不了了。
於是,我果斷跑到了那扇門前,輕輕地旋動了門把手,沒想到,這門竟然跟恐怖影片中的場景一模一樣,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被我推開了。
「吱--」
一陣尖利的摩擦聲,門緩緩地打開了。我站在原地,向室內望了望,沒錯,這就是我當年面試學生會時來過的那間會議室。
會議室內還是老樣子,雖然沒有人,但這股冷清感別是一番滋味,與我現在身處的火海相比,那簡直是,一個人間、一個地獄。
我悄悄地走進了那扇門,來到了這間久別的會議室裡。站在這會議室內,我彷彿看到了我當年在這講台上演講的風姿,真的好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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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意地走上了講台,想用心去體會當時的感覺,那是一種既驕傲、又忐忑;既自信、又不安的複雜心裡。那一刻,我不由地笑了,含著幸福的淚水,笑了……
突然,我注意到,剛才我進來的那扇門不見了,眼前看到的是一面冰冷的牆。它鐵青著,和旁邊的牆體渾然一體,似乎這裡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什麼門。
這是怎麼回事兒?哈利波特的魔法門嗎?此刻,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最好不要是通往地獄的大門,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已經在地獄了。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我匆匆忙忙地下了講台,準備離開。可就在我打算開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那個聲音,把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賜……」
「是、是誰在叫我?」
「天、賜,快、快來,救救,我……」
聽這聲音,像是個女的,而且,她說讓我去救救她。我擔驚受怕地回答說,「你、你在哪啊?你到底是誰啊?」
我順著聲音,四處尋找,終於在我當年的座位處看到了她。
「我,是,艾雪淵,啊。」
我看到她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身體支離破碎地已經無法動彈了,彷彿遭受了千刀萬剮,雪白的綢緞都已經殷紅了,看樣子,生命危在旦夕。
我顫抖著聲音問道,「宋……不,是,艾雪淵,你?你怎麼了?怎麼弄成了這樣?你不是鬼嗎?難道你是人?」
「你、你還是叫我宋雪好了。」她艱難的說著話,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口吐了兩次血,但她依然堅持說,「天、天賜,待會兒,你坐電梯,去咱實驗樓的最高層,那裡是咱們學校的人體解剖室,你進去後,打開窗戶,向外看。」說著,她便又咳嗽了起來,邊咳嗽邊吐血,強忍著還要說,「打、打開窗戶,就會看到你真正需要看到的東西。」
「不!不要再說了!」我哭喊著對她說,「再說你會沒命的!你先躺著,我去找醫務室,看看有沒有包紮傷口的藥物。」
「不必了,天賜。我很清楚我現在的狀況,我目前,只想確認一件事情。」
我看到她惆悵的眼睛裡已經淚光晶瑩了,我也忍不住地柔腔說道,「說吧,什麼事?」
「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她說到這兒,表情很堅定,彷彿身上的所有重擔、包袱,全都迎刃而解了。
「我?我……」
可就在我準備回答她時,她已經去世了,我看到她依然睜著的眼角處流下了一道淚痕。
「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我的女朋友,只是我太笨了,嗨……」
歎息過後,我照著她最後和我說的遺言,我乘坐電梯,來到了實驗樓的最高一層。
當我走出電梯門的那一刻,恐怕這裡是整棟實驗樓最黑暗的一層了。我就很納悶了,我們學校怎麼還有解剖室呢?而且,隱藏這麼深的居然還是人體解剖室。
我向來不相信有靈魂、鬼、死人復活之類的東西,我一直信奉的都是科學,可如今經歷了這些後,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現在也變得靠譜了。
解剖室、解剖室,我在頂層的黑暗中苦苦地尋找著解剖室,四周靜得只能聽到洗手間偶爾的滴水聲。
身在其中,只能感受到無盡的嚴寒,那是一種刺骨的寒冷。
「嘶--」
走著走著,我怎麼發覺,宋雪口中所說的那個東西,我似乎已經看過了。從這幢實驗樓的建築格局來分析,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那條溪流的下游位置,而那個東西若是必須來到這裡才能看得到的話,那它一定是上游的最遠處,難道宋雪所說的就是那個石碑嗎?
我若有所思地來到了人體解剖室門口,這裡的門依然沒有鎖,輕輕旋動門把手就能打開,而這一點,也正是我最擔心的,我總怕的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如果,要陷害我的人是宋雪的話,那不成立啊。她人已經死了,再怎麼壞,她也沒必要在臨死前還要找個同伴一同下地獄吧?誒,等等……
這裡就是地獄啊!對啊!這裡就是地獄,那她死後會去哪呢?不還是來到這裡?難道要升天堂嗎?
阿旭和阿敬倆人已經死了,石川自從被那個巨型蜘蛛拖進餐廳後就生死未卜,也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活著。
目前,最令我懷疑的就是邵東明和瀟清羽,這兩個人都失蹤不見了,尤其是那個瀟清羽,陰陽怪氣的,最可疑,在教室時還差點害死我,難道是瀟清羽在使壞?
懷揣著這些不安,我緊張兮兮地走進了我們學校實驗樓的人體解剖室。沒想到,我們主打的科院校,還真設有解剖室,我還從來不知道,真是難以置信。
一進門,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窗口處暗淡的光線表明,窗簾也是拉著的,我條件反射地伸手在牆壁上亂摸一氣,摸了一會兒,那個我想要摸到的東西終於還是被我摸到了。
瞬間,整個解剖室被照亮了。一具具屍體,錯落有致地被擺放在了養屍池裡,這個養屍池就設在門口處,離我非常近。我看到池裡面有小孩兒、有成年人、還有老人,他們都閉著眼,安詳地躺在池裡,池水中應該添加有福爾馬林等之類的化學物質。
我嚇得有點快喘不過氣了,呆呆地站在門口,先是為他們祈禱著,希望他們能夠安靜地躺在裡面,
不要睜開眼,更不要活過來就好。
一番禱告後,我繞過了那個養屍池,逕直走向對面的窗口。我看到遠處的試驗台上擺放著一具屍體,而且,遠遠望去,那具屍體貌似還是一具乾屍,看樣子,被擱置在那裡已有些年月了。從她披散的頭發來看,應該是個女的。
我知道,在解剖室分析這些是最忌諱的,尤其是學醫的,就應該本著救死扶傷的心態去鑽研,而那些死去的人,也是為了國家的醫學研究做出了貢獻的。
可我的好奇心一旦燃氣,就無法撲滅了。於是,我靜靜地走了過去,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模樣,而內心卻又極度地恐慌,生怕看到她的臉,但我的意念卻就想看到她的臉。
在這冰與火的碰撞與交融中,我慢慢悠悠地逼近了那具乾屍。
當我真正看到她的臉時……
突然,從那具乾屍下面跳出來了一個人。他驚慌失措地躲在牆邊,蜷縮在了地上,嘴裡大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這一刻,我當場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後退了大半步,難道試驗台下面還藏有人嗎?
那個人由於低著頭,嘴裡還不停地嘀咕著,所以我根本就認不出來他是誰。
他的頭髮看起來極其蓬亂,像是一個乞丐,渾身衣服上也破破爛爛的,偶爾還能看見淡淡的血跡,嘴裡不住地嘀咕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看情況,他估計是被什麼人追殺了。但在這裡,他會被什麼人追殺呢?這裡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活人,該不會,那個要追殺他的人,就是殺了這麼多人的兇手吧?宋雪的死,和那個要追殺他的人有關嗎?
於是,我帶著這些疑問,走上前去,向那個失魂落魄的人問道,「誰?誰要殺你?你說出來,我也好幫你找到殺人兇手。」
就在我剛走過去,伸手準備拉他時,他忽然抬起了頭,而後,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迅速跑到一個試驗台旁,隨手掂起一個手術刀,便轉身對著我,嘴裡大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這會兒,我徹底驚呆了,他、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消失了很久的邵東明。可、可他怎麼會在這兒呢?
我看他手裡拿著刀子對著我,我緊張地安慰道,「東、東明啊,我是宋天賜啊,你不認識我了?趕快把刀子放下,我怎麼可能會殺你呢?」
可他似乎根本就聽不見我說的話,嘴裡依舊不停地嘀咕著同樣的話。而後,他睜大了眼睛,手裡拿著刀子,瞬間就向我刺來,由於我躲得不及時,眨眼間,我的手臂就被他劃破了,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邵東明,他瘋了。
而且,我心裡一直懷疑的那個殺人兇手或許就是他,他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才殺人的。
驚嚇中,我飛快地朝門口跑去,邵東明也緊追不捨得跟在我後面,手裡的刀子已經流下了剛才劃傷我的鮮血,。
當我順利地跑出瞭解剖室,邵東明也飛快地跟了出來,嘴裡還大吼著,「不要殺我!」
此刻,我嚇得都快要窒息了。但在我還沒跑多遠時,背後的聲音,一瞬間消失了。我遲疑地扭過了頭,那一刻,卻我看到了令人驚悚的一幕。
前方樓道的黑暗中,一道雪亮的光芒晃過的剎那間,邵東明停止了聲音,隨後,就聽見「噗通」一聲,似乎有人倒地了。
我看得是目瞪口呆,嚇尿的感覺都有了,我驚恐著壓低了聲音,問道,「誰?是誰?」
「是我啊,天賜。」
伴隨著那句熟悉的冷腔調,此人靜靜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走到了我目光所能涉及的距離,那一刻,我是不會看錯的,他是瀟清羽。
我詫異的看到居然是瀟清羽,而且,他還把邵東明給殺了!我驚恐的表情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瀟清羽先開口說了,「哼哼,天賜,你終於還是來到了這裡。」
「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把邵東明給殺了?」我被嚇得,慌張地問道。
「因為,他本該死去。」
聽到瀟清羽說這話,我就急了,我駁斥道,「他為什麼就本該死去?!難道宋雪?阿旭和阿敬他倆也都是你殺的?」
這一刻,我毫無疑問地又懷疑上了瀟清羽。
可他根本就沒在意我的問題,他依然冷冷地說道,「你應該已經看到那個石碑了吧。」
「對、對啊?怎麼了?」在如此冷酷的瀟清羽面前,我似乎永遠只有回答他的份兒,卻沒有質問的權利。
「那就是他們為什麼來到地獄的原因啊……」瀟清羽說到這兒,突然傷感了起來,接著對我說,「人並非都是我所殺得,在這裡,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著殺人的悲劇,彼此之間,自相殘殺,就連你最仰賴的石川也不例外。」
「你是說?石川,他,也殺過人?」我聽到這兒心裡有些慌了,忙接著問道,「可大家為什麼非要自相殘殺不可呢?這究竟是為什麼?!」
可能是我說到最後時,口氣顯得有些衝動了,但瀟清羽依舊面不改色地冷冷道,「那是因為,大家都是為了自私地活著啊。」
「為了活著?」
「對!他們只是為了活著,才不惜一切代價地找上了你。」
「我?」此時此刻,我被瀟清羽搞得一頭霧水。
於是,瀟
清羽繼續說道,「艾雪淵為了彌補自身的缺點,找到你做她的男朋友,只是為了自私地活著,能夠逃離地獄;石川為了彌補自身的缺點,找到你做他的兄弟,也只是為了自私地活著,能夠順利地從這裡逃出去。我想,你應該明白什麼了吧。」
我聽得是心驚肉跳,難道我被大家給騙了?大家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他們都只是為了自己?在利用我?尤其是石川,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而後,我嚥了口吐沫接著問瀟清羽,「為什麼大家硬是要自相殘殺地為了自己呢?我們大可以從這裡一起出去啊,這樣也就不會有人死了,難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因為這是來自地獄的法則。」
「地獄的法則?什麼法則?」
瀟清羽聽到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冷冷地說道,「就是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從這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