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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八二章 人人自危,人人相畏 文 / 君臨簫

    毒水尚在空中,離的還有十餘丈開外,可是那種味道已經搶先飄了過來,那香味有些奇異,林平之在這個世界,並未如何研究過用毒之法,但從二十一世紀來的林天雨,知道某些帶有特殊香氣的東西,其實卻是極厲害的劇毒,遠聞雖然恍似花香,真離的稍微近了點時,只憑聞那味道,脾胃虛弱的人,都可能噁心的生病死去。

    可惜知道是知道,卻什麼辦法也沒有,周圍還有大群的和尚,圍成人山人海,而毒水卻是整個覆蓋了全場,不分敵我一齊殺滅的,像這樣,就是林平之功力比現在深了十倍,又豈能玩的出手段來。

    這一出把戲,著實狠到極點,也損到極點,尋常若是有人以這般手段攻擊,水柱比不得弩箭炮石那般迅捷,何況就是亂箭齊發,火炮齊射,也不是輕易就能沾的到高手。可是現在大群傻乎乎的和尚還完全沒反應的過來,仍在一板一眼的交手,在這密如群蟻的人群之中,林平之功力就是再高十倍,又豈能把對方當成空氣衝出去。

    不能躲那就只有揮舞兵器,使出功力硬擋,可是毒水雖不及箭支炮彈迅捷,常時本是易躲,但你若已被毒水淋下時,那種無孔不入的水流,畢竟比箭石之類難防的多,更何況現在還糾纏於交手之中的人,又豈有餘暇抽手去抵擋。

    這一計其實不是有多高明,就是狠毒罷了,一般門派,豈能這麼肆意的把自己人的命都成堆成堆的亂用的,也只有少林有這麼財大氣粗而已。

    罷了,無計可施就是無計可施,只好等死了。對了,那小孩子不是說,不會讓自己死在沒檔次的凡人手上嗎,他會親手抹掉自己的,忽然間還覺得很好奇,想看看他是怎麼抹去自己的。

    可是我還有機會看的到嗎?就算看到了,之後就沒我了吧?看到看不到也沒什麼要緊了。心裡想著這奇異的心事,手裡也沒停止戰鬥,但隨即覺得手上一鬆,頓感一片輕鬆,很簡單,正在和他纏鬥的群僧,都已經中了此毒了。

    我沒事?我還活著?忽然間意識到這個問題,而且還有種一時弄不明白的舒暢感,這是怎麼回事啊?

    隨即環顧四周,原來的戰場上,只剩下一大片腐屍,群盜也只餘數人尚在,但在他們中間,卻還保護著他們的人質,年老體衰的高拱。

    毒水尚在不停的落下,眼看著最後這些人也既將盡數全滅,林平之再不多想,直奔過去,卻發現最後只有三個人還活著了,勞德諾,青海一梟,還有高拱。我該怎麼辦?我真能抵抗這毒水嗎?一時無暇多想,便下馬直躍過去,展開雙臂,將三人一齊抱住。

    隨即運起功力,落向他們的毒水便全流到了林平之一個人身上。毒水終究有限,再過的幾秒,終於是噴完了。此時周圍一片毒氣四溢,就是兩個師侄,功力本來甚深,也覺頭暈目眩,更不用說高拱了。

    一回頭看到小雪龍,也如他一般的呼吸平穩,精神清明,顯然也沒中毒,趕緊將三人一個個拎起來放在小雪龍馬背上,好在勞德諾和高拱本來身材枯槁,青海一梟擅長躥縱之技,身形亦不雄壯,三個人加起來,並不如何之重。

    一聲令下,小雪龍便聽命直衝出去,林平之還想要為他們掩護一下,卻發現完全沒必要了,更遠處還沒被淋到的和尚當然沒死,但這時要是還不明白現在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那就是白癡了,他們畢竟沒一個是白癡。

    一時間個個人大呼小叫,狂奔而去,慌亂之中,踩死踩傷的和尚倒是大有人在。可是這時,為首的方化卻還在沾沾自喜,尚在那兒誇誇其談:「所謂生死既涅盤,涅盤既生死,眾位雖死,卻是除卻佛敵,印證大道,自然往生西方極樂,又何悲之有」

    可是還沒等他得意完,掃興的事就來了。

    「對了,師伯,那些人中,好像還有我們想要救的官爺呢?」一個和尚提醒道。

    啊?老和尚頓時如夢方醒,揪著那和尚的脖領怒道:「怎麼你沒跟我說起過?」

    「不是我一個啊,他們都知道的,可是由我們來與師伯您通報此事,不合少林的寺規啊。」

    「那外事院的人呢?他們怎麼沒跟我說。」

    「本院的主持方想,昨天請假去開封雲馨院嫖宿最紅的紅倌兒花香蝶去了嗎,沒多吩咐我們。」立時有人接話。

    「那副主持方空呢?他也該派人來告訴我啊?」

    「方空師傅不是今早才從外面回來呢?他又不管那麼多。」

    「可你們不知道嗎?」

    「知道,可又沒師傅長輩吩咐,我等應該多事嗎?」幾個不管事的和尚紛紛答道

    無論如何,機構龐大臃腫,卻又腐朽衰敗的地方,總是會出各種問題,那也沒什麼,反正不該殺的也殺了,又能怎樣,天塌下來,一群光頭頂著,又不是一個。

    同時,數十里外的一間農舍,最後活下來的四個人就在那兒,兩個師侄呆呆的看著林平之,實不知他現在是怎麼回事,像是在運轉功力,可要說是靜修內功,看樣子實在是不太像,只知道他現在似是在運轉內功作著什麼。

    但林平之以身阻擋毒水,才救到了他們的性命,這個畢竟是知道的,而且這一點十分驚人,難以想像以他的功力,是怎麼能抗的下來的,也因此想當然的以為,他現在是在運功驅毒,而且恐怕非常非常難過,還有一件事他們不明白,驅毒通常是需要些物品藥材等等協助的,林平之卻不開口吩咐,想要問問吧,可他們又不敢。

    殊不知林平之現在非但一點也不難過,反倒覺得有點舒服,像是身體原本缺少了什麼,現在得到了原先缺少的那種東西了。所以在那兒靜靜調息,僅僅只是還在追尋那種感覺罷了,唯一遺憾的是,這一點舒服似乎太淡了些,遠遠不足以達到自己的需求。

    前世的林天雨煙酒不沾,所以體會不到,這就像一個抽煙的人一連幾個月得不到煙草,但卻無意中遇到別人抽煙,卻聞到了那種味道。但他知道,自己確實缺少了什麼,似乎前一段時間,已經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怎麼會少林派無意中使用的這種毒水,就是他想要的呢?這不合理,而且這東西也並不怎麼合用。苦思了許久,才終於得到一個答案,他要的東西很簡單,一個字,毒。

    前世的林平之修煉辟邪劍**力尚淺,有些事還沒開始,可他至少看過,知道這功夫練到高處,需要服丹煉氣,如今他逆練辟邪,再也不會練到服丹那條路上,可是不需要服丹,卻仍需要些東西,現在他需要的,正是恰恰相反的,他需要服毒,而且得是真正厲害之極的劇毒,今天這種,可是不夠看的。

    先前他所以能護的住三人,其實也因為毒液一沾到他身體,毒質便已被吸收入體內,否則三個人只怕還是個個難以倖免,但這旁人沾到都難當的劇毒,到他身上,實在還是覺得毒性太差,太弱,遠遠不足以滿足他的需求。

    兩個人等了許久,才等到林平之終於告一段落,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叔的身子是不是」

    這話還沒說完,便聽到林平之冷森森的問道:「你們是不是都知道?」

    啊?知道什麼?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又聽到林平之厲聲責問道:「我的馬容易被人注意到,這一點你們兩個畜生是不是都知道!你們都想到了,可就是不說,是不是?」

    這一句話真的說到關鍵了,他們果然也都是早已想到,可是兩個人都沒提醒過林平之。

    「不止我們兩個啊,其實這次共事的人,差不多個個都知道,可是我們」

    「不用說了,每個都怕出風頭,每個都不希望別人注意自己,每個都怕別人以為『大家都沒弄明白的事,就你明白,是不是你高人一等啊?』,最後結果每個都以為別人會說,自己只要呆在那兒看著就行,哼哼,要不是個個都在保守,又怎麼會弄到最後死那麼多人。」

    兩個師侄只好唯唯稱是,林平之又苦笑道:「弄到最後,你們坑了我,也坑了你們自己,可是你們兩個飯桶怎麼現在還活著啊,真是天理不公。」

    兩人依然只有苦著臉陪不是,林平之自語道「其實同樣的事情,上輩子我經歷的多了,可我怎麼沒想到,換了另一個世界還是這樣啊。」

    這句話說出來,才發現說漏了嘴,好在兩個人都不像曲非煙那麼敏銳,再加現在剛剛被他教訓,更沒敢多想什麼,可是心中的疑惑,總免不了要有一點點,不過好在很快他們就無暇顧及此事了,因為那個現在已說不上還算不算是人質的高拱,已經有些不行了。

    雖然林平之已經幫他調息過一次,可畢竟他在沒有武功的常人中也算體弱之輩,當時毒水如雨般淋下,只憑呼吸,他也是抗不了的。不行,這個人說不出的,已經有些像朋友了,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和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紀的一個最重要的搭檔相當相似,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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