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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六八章 小姑娘才是最好的試煉者 文 / 君臨簫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艱難的從天邊爬起,射穿了朝霞,寫在林平之床邊的窗欞上的時候,他已經悄悄爬了起來,對於一個越來越不需要睡覺的人來說,躺在床上或許只是一種多年養成了的習慣罷了。

    而他的另一個習慣,卻是穿越之後,最近這段時間才剛剛形成的。

    幾乎眼都還沒睜開,他的一隻手便已按上了劍柄,這幾乎已是下意識的本能,這把劍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不能不叫他牽腸掛肚。

    但當手指觸到劍柄時,不用看他也知道,只不過還是他三錢銀子打造的普通兵器罷了,在早已習慣了觸手便心神俱醉的神力時,當再摸到到這平庸普通的感覺,實在是很不舒服。

    是的,那小孩子說過的,是二十四小時,那就是要到今天深夜才行,可自己昨夜裡跟**門翁婿四人約定的,是今天他們就要去找少林派交涉,如果出了任何意外需要戰鬥,現在的他可戰力不足。

    應該不會有意外吧,自己所有的準備都相當充份了,照著自己所有的安排,這些事應當是輕輕鬆鬆便完成了的,絕對不會出任何的意外,今天不需要與人交手,應該是這樣的吧。

    至於那四個人,就算他們現在反過來要對付自己,他們能作的到什麼事?最多也不過甩手不幹了,溜走了,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其實事實上,林平之是允許了那四人以任何方式出賣他的,連話都說的明明白白,只要他們有能力出賣,那就去作,這本來也是他們的權利,神聖的權利。

    但想起夏炫明等人臨走時的目光,那其中有些古怪,似乎是隱瞞了什麼沒說,可那又有什麼,他們能製造什麼問題呢?

    對了,我的貨物現在怎麼樣了,那個退職的第一大官,既然是要用來交換的,至關重要的貨物,再去檢查下吧,反正現在也沒事可幹。

    一起身,還沒等到作什麼,便聽到曲非煙的聲音:「哥哥,哥哥,非非要學最厲害的武功。」

    啊?吵到她了嗎?可自己很小心啊,踮起腳尖悄悄走到她床頭,看著小姑娘的臉,那張臉上只有些甜甜的笑意,看上去彷彿世上沒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一般,其實她本來應該是個非常陰鬱的人才對,古語都把「幼年喪父」當成人生至慘的事情之一,她卻曾一下子少了雙親。

    她的生活照一般人的看法也是一團糟,幾年來一直居無定所,正道既不會容一個魔教長老,日月神教的朋友似乎也並不容他們,只能跟著爺爺四處漂泊,遭人冷眼,倒是跟著自己這段時間,活的有些尊貴奢侈,但也一樣的漂泊,而且還危機重重。

    可這樣的一個女孩,沒變成內向的抑鬱症,反倒如此活潑可愛,這可不是凡人可比的,亦是世間罕有超凡資質了,不說智力資質,至少性格資質上,簡直匪夷所思。

    曲非煙翻了個身,口中又輕哼道:「嗯,寶寶,抱抱。林爺爺,大寶寶」

    原來並不是在和林平之說話,可看著她的臉,忽然忍不住湊上去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她確實很可愛,雖然還無成年女孩的魅力,至少已經很漂亮。可過後又微有些後悔,覺得似乎不該這樣作,像是有點褻瀆了。

    留了一張小紙條在她手心裡,隨即起身,想要開門出去,但想了想並不開門,只是從窗口偷偷溜了出去,出去後悄悄再把窗戶掩好。

    過了些時候,曲非煙也醒了過來,習慣性的喊著哥哥,但當然沒有回答,然後才發現手心裡的紙條,不由的微有些生氣:「這個壞哥哥,又一個人溜走了。」

    但隨之又有些開心的笑了:「我夢見哥哥親我了,是真的嗎?」

    沒人回答,這兒只有她一個人,獨自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噢,不對,還有只小狐狸,而且看到了林平之給她的吻,可是普通的小動物尚遠不及小雪龍聰明,更不懂什麼,一見曲非煙起來,立時便將尾巴輕輕的上下甩動,搖著頭,嚙著牙,發出一種有點像小嬰兒哭泣那樣的聲音。

    曲非煙哪裡懂得這些全都是親近,友好的表示,就是那尾巴的動作,和狗類搖尾巴的樣子也大不相同,但無論如何,想來不會是什麼惡意。

    「你是在告訴我哥哥的事情嗎?唉,哥哥總是把我當小孩子,一有什麼重要大事,總是不帶上我。」曲非煙有些不服氣的說,可是隨即想到,自己確實功夫弱了一點,不能怪他。

    好吧,既然功夫弱,那便要認真修煉,想到這兒,便開始努力回憶起昨天林平之所教的功夫,盤腿坐到床上,擺開修行的架勢,開始運起功力,但隨之便覺真氣轉動的不甚流暢,有些不舒服。

    「哥哥教我的,一定是世上最厲害的功夫,可惜我太笨了,理解不了,算了,還是先練練爺爺教的內功吧。」曲非煙隨即改為修習自幼習練的那路內功,雖然她練的尚不完善,不能以之教授他人,但至少她自己是一兩年前便已練的很熟的了。

    可是這麼一練,還是覺得內息不暢,調動不靈,她年紀雖幼,內家功夫的常識卻不缺乏,知道內功不像外功那般,一個人苦練外功,常會有吃苦吃痛的時候,但內功修行若是有一點點覺得不適,便不是善事。

    曲非煙年紀雖小,人卻聰明靈活,從無死板的堅持,想了一想,覺得似乎她現在這種武學中傳統的正襟危坐的坐姿,讓她不舒服。既然想到這點,便放開身子,找到屋子裡的一個角落,隨隨便便的坐到地上,斜靠在牆角,仍然開始修習自家的內功,卻立時覺得舒服的多了,功力也順暢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這可是我自己從小練熟的功夫啊,為什麼會這樣的?曲非煙只覺甚是不解,但不管怎麼說,既然沒問題了,她便這麼練了下去。

    這問題她確實想不明白,世上也沒一個人明白,包括林平之也不明白。甚至就是一直在俯瞰著世界的那一位,那個無時無刻的關注著自己的實驗品的武俠上帝,此時都尚還在忙著分析,解碼著林平之所創武學的數據呢。

    因為林平之所教她的,乃是世上最隨心所欲,靈活自如的內家功夫,這卻與世上所有的內功都有所不同,他這門功夫的主旨便在於放縱,隨心,拋開規則與禁忌。

    世上各種內家修行,都有著嚴謹的修行姿勢,雖然不一定是傳統打坐,有不少種類的內家功夫,都有著某種,某些特異的修習姿態,但所有那些,仍然是嚴格的規範,仍然是某種固定姿態不能輕動的,而林平之所教的內功,最大的禁忌就是,絕不可死守規範。

    雖然曲非煙功夫只學了一天,也尚遠未入門,卻已開始得了這種修行之道的特徵,哪怕她練的是自己本來的功夫,也已流入了這條路徑上,只要她的修行中講究傳統習慣的姿勢,規則,那便自然而然的要出問題,要走火入魔。

    倘若她堅決保持著用傳統,規範的修習姿勢,強練下去的話,只怕要不了多久,後果就會不堪設想了。現在這樣練起來是又舒服了一些,可修習了一會兒,她又開始研究什麼樣的姿態是正確的。

    「噢,我這麼斜坐著,以這個姿態靠著牆角,雙腿曲到這個角度,一隻手擺在地上,另一隻手斜搭在大腿上這樣大概是比較正確的。」曲非煙喃喃自語著,可隨即便覺氣息又滯,趕緊停下,坐到了屋中的一張椅子裡,再開始修習,忽然又覺沒事了。

    習練武功之人,總是自然而然的要研究什麼樣是正確的,什麼樣是最好的這一類的問題,何況曲非煙這個好奇心強烈的女孩,總是忍不住要研究什麼樣的修行姿態更合適。

    可是每一到這樣想時,便覺哪裡會出問題,她連換了幾種姿勢,卻越來越來發現,隨隨便便的坐著躺著,其實怎麼都能練,就是不能著念,再想一想,又坐回到了床上,像開始時一樣,正襟危坐,盤起雙腿,雙手虛抱成球,含胸拔背,虛領頂勁,整個身形,正是最標準的修行打坐姿態,也是她先前出問題的姿態。

    但這一下也照樣修行,並不出任何問題,忽然間曲非煙已悟道:「其實並不是什麼樣的姿態是正確的,而是你心裡不能追求姿態正確,只要你想著『我這樣的姿勢是不是正確』,這就開始不正確了,就會出事的。」

    確實的,所有武林中人每次修習內功,必經的步驟,一開始便是擺好什麼樣的姿態,這個過程中當然就要想著身體手腳的位置如何如何正確等等,曲非煙當然也不例外,而她一開始想,立時便犯了林平之所教功夫的大忌。

    正確與否,純乎一心,只要心中開始追求正確,便是錯誤,這便是林平之所教的內功,連曲非煙自己以前的功夫,也已處於這種影響的控制之下了。

    「唉,非非真是個笨丫頭,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到現在才明白過來。」曲非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可她並不知道,處在她這種情況下,世上怕沒有幾個人能悟的通這麼奇特的事情,不夠聰明,不是真正絕頂聰明的人當然不行,可就算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也難免執著於一念,然後便迷失於這一念,到死也明白不過來,只有她才有這麼靈活,能解決這個問題。

    到這時她也沒搞清楚,林平之所以沒有教她關於這方面的事情,是因為林平之自己也不知道,儘管他就是這種練法,可是心中並沒有把這方面的事總結出來,然後當作個知識教給曲非煙。結果曲非煙便只當這是太基礎的東西不用教,是她太笨了所以沒想到,殊不知這問題其實至關重要,林平之才真是沒有想到的那個人,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的功夫,可是前無古人的創新啊。

    當然了,具體的問題林平之雖然不知道,但總的來說,其實林平之自己並不是不懂,這麼教她新創武學其實有些冒險的,但他就是沒有想到,教一個人某種還未完成的絕世神功,而且這功夫還特異到史無前例,那其實是隨時可能走火入魔的,隨時也有死人傷殘的巨大危險。

    到現在林平之還微覺有點遺憾,曲非煙聰明伶俐,但不夠專心一志,修煉上乘內功並不是最為適合,練的也不是最快,其實他並不知道,如果小姑娘是他希望的那種人,不是像現在這般,在很多關鍵時刻能憑自主的選擇避開危險,只怕隨時都可能死無全屍,就算今天不死,以後也會的。

    林平之所需要的,就絕對不能是個認真聽話的人,絕對不能是個心思專一的人,這才是試煉的意義,曲非煙並不是最好的修煉者,但她絕對是最好的試煉者,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和林平之一起研究這門才剛萌芽的最強神功。從現在開始,曲非煙其實並不是被教的人,其實是要成為他武功的共同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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