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二五章 看不見的門派(一) 文 / 君臨簫
卻見劉正風和曲洋兩個人臉上似笑非笑,一張臉僵硬著,卻似整個人成了一個木偶一般。不及細想,趕緊跳過去,伸手按到曲洋的筋脈時,只覺脈搏微弱,呼吸也已停止,人卻尚未死,轉眼間一張臉已經漲的發紫。
這卻該如何是好?可惜前世的林平之和林天雨都未當過醫生,何況就算是醫生,也未必有辦法。
既然是不能呼吸,那就先讓他喘氣再說,不及細想,林平之一只手按在曲洋胸前,手上一發力,卻見他口鼻翕張,空氣已自動在他心肺間流動了。這卻也是一種招式,也虧得林平之思想靈活,招式易於變幻,若是換了別人,就算想到要這樣動手,只怕等想好出招方法的時候,人都已死了。
曲洋甫一能開口說話,立時只道出一句:「快,劉賢弟!救他!」
林平之隨之環顧四周,卻驚覺同樣中招的人,遠非只有這兩人,衡山,泰山,恆山中不少好手,竟個個都開始窒息。這是什麼手段,如此厲害。
可是他現在卻只能救一個人,這一個尚不知是不是能救的回來,哪裡能再出手照顧別人。林平之這一下看似是從兩人中選擇了曲洋,卻純是偶然,當時兩個人中,曲洋離他近了兩步,他想也沒想,便直接抓起了曲洋,這並不是選擇。
這時也只有林平之一人能想的出辦法,其他者包括天門,莫大,定逸諸人卻個個都只能乾瞪眼看著。莫大先生挽著劉正風,若干高手們個個抱著自己的門人弟子,想照著林平之所為施救,但就是怎麼也學不會。這等手法其實並不複雜,只要有閒暇略微一教,這些人本不是不能學會的,但這一下變起倉促,任誰都沒有料到,臨時學招,他們又哪裡能夠。
一撇眼間,卻看到一個人神色肅然,悄悄的接近了忙亂中的定逸,正是與左冷禪比劍前看到的那個人。
「抓住他!」林平之手指著那人叫道,衡山派中人看去時,卻正是劉正風的弟子方千駒。
「他不是?」眾人心生疑惑,有些不解,林平之一見,便知這人相貌定是和他們認得的某人相同,便又叫道:「假的!」
這時這些人才悟道,世上易容之術達到極致時,確實是能妝扮到和某人一模一樣,且林平之此時在他們心中,也已是既重要,又親切,便不再疑。可是這一遲疑間,那「方千駒」已經直衝出去,再也截不住了。
同時,在恆山,泰山兩派中,也各有人倉惶而逃。林平之心道,若你們不跑,我還真看不出你們來,終究還是作賊心虛啊。
但敵人雖逃了,已經中招的人,卻還是無可挽救。過不多時,曲洋漸漸復甦過來,包括劉正風在內的諸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忽然定逸恨恨的道:「想不到左盟主竟如此狠毒,當面贏不了,卻背地裡使用此等下三濫的手段,哪裡還有一派掌門的風度!」
啊?怎麼她竟是這麼以為的?可已經有不少人紛紛附和了,泰山派的天門道人說道:「以前我還一直心存疑慮,只當左盟主顧及身份,總不能太過凶殘狠毒,所以我過去作事有些昏悖,讓諸位見笑了,今日多承林公子教誨,才知過往的不是,自今以後,當與諸君同進退,再無二心。」
哼,又一個「再無二心」,好像他說過不止一遍了,可至少現在也將就算是正式的了吧,隨之莫大先生也表態道他以前膽小畏懼,不敢出頭,實是大錯,自此當悔改。
天呢,怎麼個個想也不想就當成是左冷禪作的了,但細想一下,這麼以為卻是再自然不過了,他今日上門來找碴未成,結果前腳剛走,接著這兒便出事,雖然事情有些蹊蹺,但當作是他卻是很自然的思路。退一步說,如果林平之自己沒有親身經歷了那麼多事,單憑旁觀的話,只怕多少也會懷疑到他。
好笑的是,林平之先前想要拉攏的聯盟,現在竟意想不到的建成了,除了不知何時悄悄溜走的岳不群和華山派,五嶽之中三派的人都已在此,定逸雖然不是掌門,但也是舉足輕重的。可是偏偏林平之自己,卻竟已悄悄的走到了另一面,相比之下,縱然凶殘,但卻雄才大略的左冷禪,卻更像是他真正的朋友。
只是這些人是什麼人?他們在作什麼?在莆山村的時候,想來他們是想要搶奪辟邪劍譜,但現在還是嗎?就算他們知道自己是福威鏢局的林平之,但現在這行為卻並非僅僅是為了劍譜啊。
也許這是在下棋,整個天下的一局棋,今日裡左冷禪當眾退讓,折了手下,更重要的是損了威風,但正如他所說的,這其實是個轉折的契機,可以借此整頓門派,鑒別忠奸,再加他本來走的便是豪俠的路線,在此建立了遵守信諾的形像,對他日後也要大有好處。
但現在的結果,只怕連左冷禪自己的親信,都不會相信不是他幹的,這對左冷禪唯一的好處,便是他的手下心理上會覺得這次在衡陽沒吃虧,僅此而已,甚至連這個好處都是假的,因為這會讓部下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信任與忠誠也要下降,再加讓他在武林中名譽掃地,五嶽劍派中其他派別也一舉對他深惡痛絕,日後收羅部下也要困難的多,簡直一塌糊塗。
那我呢?對林平之來說,這一下子便讓他夾在左冷禪和其他派之間,難以自處。再說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對左冷禪認識的太深,再加又認出了對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還會懷疑到是嵩山派作的。
這一下所有人都是一敗塗地,只有這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卻早已在這個世界根基深厚的傢伙得益,好狠毒的計啊!
但無論如何,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他們想作什麼?也和左冷禪一樣,只是想要征服天下嗎?不知道,現在只能大致確認一點,這些人是他的敵人,而且非常危險。
當天夜裡,劉正風眾弟子親人已在為他辦理喪事,金盆洗手到最後卻成了葬禮,但這和前世已經差別很大了,畢竟還有很多人活下來辦這個喪事,不似前世,
最後除了官府的差役,來一車一車的收屍之外,連同門和朋友,都散的乾乾淨淨。
「師傅。」忽然聽到有人這麼叫自己。
當又聽到這句稱呼的時候,林平之恍惚間還當是田伯光又回來了,可一眼看去時,卻是十幾個年紀都不是很大的男男女女,他隱約記得,這些人似乎是劉正風的兒女弟子。
「你是二哥的兒子?還有你,你好像是二哥的徒弟,是不是?」
一個比曲非煙大了不多少的男孩道:「是的,我叫劉芹。」,另一人道:「在下是師傅的弟子米為義。」
「可你們也不需要這樣稱呼我,我和他結拜兄弟,其實有些荒唐了,我年紀本來不大,你們又何必如此?」
米為義道:「不,我們不只是這麼稱呼你而已,我們是真的要拜你為師了。這是師傅生前的吩咐。」
什麼?劉正風是這麼吩咐的,林平之有些疑惑,但看他們很認真的樣子,全無玩笑的意思,這種事也不可能玩笑。罷了,已經收了一個比自己大了上十歲,武功地位還勝過他們的人了,又何必在乎多幾個人。
「爹爹昨夜裡是這麼吩咐的,如果他死了,親友門人被殺,形勢又緊急,就叫所有殘存的人,全都拜你為師。」劉芹道。
「殘存?」林平之沉吟著這兩個字:「有多少人被殺?」
劉芹答道:「我哥哥,姐姐,媽媽,奶奶都沒了,要不是師傅你及時發現左盟主的陰險手段,只怕我也沒了。」
米為義接道:「是啊,我師兄弟向大年,方千駒都被人暗殺,屍首的衣服還被剝光,師傅拆穿的那個方千駒,用的還是師弟的衣服寶劍,我的好幾個好兄弟都已死了,還有師傅全家。左冷禪!我今生於此僚誓不兩立!」
「夠了,別師傅師傅的,我可沒答應呢。」林平之臉一板。
劉芹道:「那沒什麼要緊吧?聽爹爹說,師傅有個弟子,好像比爹爹的年紀還大呢,我們又怎樣。」
米為義道:「先師交待的清清楚楚,說師傅已經自立門派,收了一個弟子,自是不能加入衡山派,但那也無妨,我等正好作你門派的第一代弟子,這個就是莫師伯也管不了的。」
「我那個弟子並不是那麼老,雖然比我大了十歲。不過我可不是在乎年紀門派什麼的,要拜我為師,有兩件事,你們是一定要知道。」
「弟子們聆聽師傅教誨。」
「第一,我的大徒弟,你們以為是老人的那個人,我現在不怕告訴誰了,也不怕讓天下人知道,他是江湖上人人不齒的大淫賊田伯光,你們願意作田伯光的師弟嗎?」
米為義立時悟到:「怪不得他輕功那麼好,原來是萬里獨行。」
這話一說,有兩個人悄悄退出了,但多數人還在,劉芹道:「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爹爹是武林正派的大人物,我家不也就是這個結果嗎,大師兄是武林中大名鼎鼎著名高手,那可是很光彩的。」
這話說出後,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是,林平之又道:「第二,左盟主是朋友,不是敵人,他也不是殺了你們同門親人的人,若你們不信我,不能和他為友,就不用拜我為師了。」
第一個條件其實沒什麼要緊,本來不關自身之痛,而悲情之下的人,什麼派系分野之類的事,也並不在乎,但這第二個條件,才是真正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