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四章 一諾千金,千杯不倒(中) 文 / 君臨簫
第三碗,敬的會是華山首座弟子令狐沖,還是今天請客的青城派弟子羅人傑?眾人都在猜測著,照理說,華山首座的身份是要高些,但羅人傑才是今天這一席的主人,這都是有道理的。
林平之端起酒碗,又頓一了頓,方才說道:「第三碗,敬華山掌門之女岳靈珊岳小姐,岳小姐本該在此吧?」
林平之這一開口,又把所有人嚇了一跳,青城派的人本來作賊心虛,哼也不敢哼一聲,羅人傑卻驚的臉白如紙,華山派的人倒是都有些負疚感,只覺得還沒見到小師妹,不該這麼飲酒作樂,一時間忽然安靜了下來,當真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響如雷鳴。
林平之卻這卻是故意的,就是要提醒一下華山弟子,他想要看看,華山派眾弟子,對這小師妹,師傅的女兒,是不是還有點義氣,也想看看令狐沖喝醉了時,是不是還能想的起自己最愛的小師妹。其實華山派諸人如果真聽了他的話一哄而去,他現在的計劃還真就泡湯了,但那也無妨。
在他心中,這女孩終究還是重要,她遇險時本該去救她人的竟在這兒喝酒,也讓他很傷心,如果現在能證實,華山眾人還能想著那女孩,計劃被破壞了也沒什麼。
愣了幾秒,只有老四施戴子嚅嚅囁囁的道:「大師兄,我們不是要接應小師妹的嗎?是不是現在也該?」
「沒事,沒事,小師妹機靈的很,她好好的怎麼會有事?」令狐沖沒心沒肺的道:「沒事的,她現在是不在,過一回就會來了,你們不用擔心。來來來,喝酒,喝酒。」
被令狐沖這麼一叫喚,氣氛隨之又熱鬧了起來,大家卻又忘了岳靈珊的事,或者除了令狐沖一人之外,誰也沒真忘了,只是眾人心中覺得自己忘了,掩耳盜鈴,自我安慰而已。
林平之心中氣苦,暗暗咒罵道,是的,是不用擔心,反正自己出手救了她了,可如果不是這樣,不用擔心才怪。看今天這情形,真難想像前世裡令狐沖對小師妹那般簡直是海枯石爛的一往情深,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僅僅是因為那時他已經失去了吧,不到失去時,他是不會珍惜的。
直到第四碗,他才敬了令狐沖,令狐沖想要端起碗來回敬,卻被林斗之阻止:「我是剛來,令狐兄已經喝過不少了,這杯酒若讓令狐兄喝,卻有些不公,待我敬完了諸位再說。」
令狐沖傻傻的別人怎麼說怎麼辦,也沒多想,但別人卻都心中暗驚,敬完了?此時華山派二十來人,加四名青城弟子,你還要連喝二十多碗嗎?
到了第五碗時,眾人心道,無論你敬誰,那是需要互相通名的了,看來的時候,林平之自報姓名,羅人傑才順著桿子上的樣子,這兒的人,可能他一個也不認得。豈料林平之又端起一碗時,隨口便道:「這一杯,敬三師兄梁發。」
他連「華山派」這三字都省了,直接就是一句三師兄,說的卻是再自然不過,倒像是本來就是同門一般。然後一路敬下去,四師兄施戴子,五師兄高根明直到在座中最小的師兄師姐,每一個都是如此叫法,每一個都是這般既平淡,又真實。
華山派眾人,卻覺汗毛都豎了起來,要知道華山派弟子們並不怎麼在武林中行事,武功也不十分高強,除了令狐沖是首座,岳靈珊是大小姐,勞德諾又常代表華山派去各派走動之外,其他人可謂默默無名,這林天雨還不止認識這所有人,怎麼連神色語氣,都像是本來就是一家人一般,要知道再怎麼演技高明的人,也難一下子裝的出這種本就是親人的感覺。
可從林平之的角度,這些人感覺上真的就是一家人,自他穿越以來至今,所有記憶漸漸完美融合之後,再分不清哪是來自於林天雨,哪是來自於林平之,已經成了一個整體,而這些,本就是曾經善待過他的一家人。當然從邏輯和理智上,他明白穿越隔世之後,這些全是陌生人,但那種發自內心的親切,卻又何必迴避。
直到華山派的二十來碗酒敬過,才輪到青城派那四個傢伙,這時卻冷冰冰的全無一絲好顏色了,那也是發自內心,無需掩飾。
待得一圈酒敬完,林平之已喝下的酒,若是換算成酒杯,怕也已有近千杯了,為了讓自己像是喝過了酒的樣子,暗暗運起功力,使得臉上現出了一絲紅暈,說話也故意口齒有些不清不楚,這偽裝倒挺像,誰也沒起疑心,只是疑心他酒量之大,已喝下了那麼多,竟還沒醉酒之態。
這其間,林平之每敬一碗,都是叫人別不要喝的,所有人果然是一滴酒也沒喝,雖然這樣略有失禮,但既是他自己要求,每個人都已心生警惕,暗暗戒備,不喝卻也正好。
「好,各位,在下這麼多酒也喝了,想來諸位任何一人,之前也沒喝這麼多罷?若是在下與各位拼酒,自不能算是佔了誰便宜了,是不是?」林平之笑道,這「拼酒」兩字一說,個個人都暗想,你千餘杯酒下肚,看似還沒令狐沖醉的厲害,誰人能和你拼酒。
連令狐沖這個喝暈了的人,也看出來了,忙道:「見了林兄,才知道什麼叫海量,在下等人怕沒一個是林兄對手,拼酒嘛,我看就免了,大家隨便敬你幾杯便罷,這樣可好。」
說著一撇眼又看到了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田伯光,令狐沖趕忙又道:「怎的這位呂兄也不喝一杯,難不成還沒把我們當兄弟朋友。」
林平之趕緊道:「他可不能喝,近幾日他身患風疾,只能喝清水,菜湯,酒是一滴也沾不得。」,田伯光本來非止能喝,而且酒量還不小,但此時的衡陽城,對這二人來說,卻不啻於龍潭虎穴,隨時可能戰鬥的人,還是一滴酒也不要沾的好。
令狐沖立時癡纏道:「那怎麼行?我還沒聽說發了什麼病不能沾酒,這位呂兄看著好好的,也不像生了病的樣子。」
糾纏了幾句後,林平之笑道:「那好,既是如此,那該他喝的酒,全由我代了,我們便拚一拚酒如何?」
「如何代法?」令狐沖問道,這卻是個問題,通常酒桌上的官司最是夾纏不清,而且那四個青城弟子到底是誰的朋友,會幫哪一邊,也是稀里糊塗。
「你們所有人,喝我一個,華山派的師兄師姐們,自然全是幫你,這四位嘛,也讓他們幫你,我這位兄弟自是一滴酒也不沾,你們任何一人,喝一碗也好,喝一杯也好,都算是敬我,同時也是敬我這兄弟,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任何人喝一杯,我喝兩杯,任何人喝一碗,我喝兩碗。只要什麼時候我喝不下了,便是我輸了,如何?」
林平之這話一說,這種喝酒法,也是再無官司可打了,只是眾人卻個個有些驚疑,你已經喝下二十多碗了,若再這樣喝下去,要知這兒這麼多人,既使不算青城派那四人,華山派中酒量好的也有好幾位,且這時眾人中除了令狐沖一人外,其實也還沒一個真正喝高了,那余量還大的很呢,眾人不禁疑心他喝酒時是不是弄了手段,玩了魔術什麼的,根本一滴酒也沒喝下去。
可明明每一口酒都是從口中灌下去的啊,要知這時身邊個個也是練過武功的人,前後左右看著,林平之動作正常,衣物普通,也沒看到有什麼特別道具,要是使了什麼手段,想瞞過那麼多雙習武之人的眼睛,那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只有田伯光細心,微微聽到些水流之聲,悄眼瞟去,只見他一雙鞋早已濕透,酒水果是如條小溪般悄悄流著,還能不知林平之所喝之酒已經盡數以內力沿血管經脈移到了雙腳穴位,流出了體外,雖然明白,卻不禁駭然。倘若林平之是個內力極雄厚的人,那只不過說明是有什麼獨家秘法,而武林之中,有這一類效力的內功心法,也頗有不少幾門,但田伯光曾與他交手,心知林平之若論功力,比自己還遠為不如,卻能這般以內力運酒,這才真是自古以來聞所未聞的異事。
令狐沖笑道:「那好,林兄既有這般豪氣,那大家便跟林兄比了又有何不可,怎麼樣,你們都答應嗎。」
這話是問其他二十餘人,華山弟子自不必說,自然都幫著令狐沖,青城派的人既已至此,本是把林平之當對頭的,何況這比寒又不要他們付出任何東西,又有何不可。令狐沖說著便給自己倒了一碗,林平之卻立刻攔住了他道:「且慢,既然是要比賽,不能沒有一點綵頭,若只是空口論輸贏,那有什麼意思?」
令狐沖奇道:「難不成還要以此賭錢?不知林兄身上是不是饒足銀倆,咱華山派這些兄弟們,可是窮的很那。」
「那倒不是,若是我贏了,只要令狐兄為我作一件事就可以了。」林平之笑說,說話時一隻手搭在令狐沖肩上,手指卻已輕輕撫上了神藏,風府等穴,令狐沖問道:「那你要是輸了,輸給我什麼?」
華山派眾人中有二三人,見林平之伸手的動作,便覺似乎是在作著什麼,不知是有什麼危險,但一來林平之動作似慢實快,他們無從反應,二來看令狐沖言笑自若,又不似中了什麼招,只好眼睜睜看著,不敢作什麼。
「無論我輸贏,我的酒量如何,你想來也看到了,我若輸了,便教你這喝酒的本事如何?」林平之正色回答,令狐沖大喜道:「原來人要酒量大還是有什麼特別的本事的,這交易劃的來,好的,我賭了!」
令狐沖一說完,林平之手便已從他身上離開,先前緊張之人便放下了心,看來只是酒徒無意識的動作罷了,這也沒什麼。
只是這件事情,令狐沖答應的爽快,華山派眾人卻有些惶然,答應一件事?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可剛有人開口想要勸阻,令狐沖立時不耐煩道:「有什麼好囉嗦,難得我跟這位林兄一見如故,正在開心,你們瞎鬧什麼?」
可是不僅華山弟子看著覺得不妥,連林平之身邊的田伯光都有些不以為然,悄聲問道:「林兄莫非是想要這位令狐兄弟也像我一樣?」
這話的意思是指,是不是想讓他也答應一起去救劉正風,林平之只是點了點頭,田伯光輕輕搖了搖頭道:「此人酒肉之輩,只怕是個不太可靠的傢伙,而且若我看的不錯,功夫也不過如此,就算清醒時,想來也還不是我的對手,今次這般大陣仗,我怕他根本頂不了什麼用。」
林平之點了點頭,但卻說:「我另有道理,不用多說。」,其實田伯光說的有理,若非他是令狐沖,撞上了這個無腦的酒鬼,林平之要能有興趣才怪,可他畢竟是前世裡那個一代超級強者啊,這作法並非止是為了眼前,也有結交之意。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他沒有見過武俠上帝,甚或只是林曉雨,或者也有可能這時就想幹掉這個前世裡關了他半生的男人,但有了那些,一切都不同了,他需要這個世界更好玩一些。
至於今天這賭賽,若是不慎被人發現了內功化酒的秘密,那就只能算是輸了,可那也沒什麼,說好了輸了之後的賭注就是教人怎麼喝酒,便把這運酒的功法傳出去就是,這功法雖也能算的上高明,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武林中真正功力高明的大高手們,只要去想,個個都能研究的出來,那也不過大同小異罷了。
自己真正特別的地方是功力特異,能用的了這功法,但這可就不用說明了,到時教了令狐沖,反正你使不出來,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喝傻了的令狐沖,根本就不知道,林平之其實已立於不敗之地。
華山派眾人,打的卻又是另一個主意,這時任誰也可看出令狐沖雖還沒爛醉如泥,也已醉意不輕,現在說的任何話,酒醒時只怕也忘了,到時大家一起不認帳,你的賭賽不是和我們賭的,我們不知道,打賭者本人又也不知道,還能把他們怎麼樣。
再說了,眾人實在也不相信有人能吞的下那麼多酒,也很想看看,林平之是不是真能喝的下,喝不下的話,那還是他們贏了。
可惜如意算盤打的雖好,不知林平之早有防備,剛才他手按在令狐沖身體上與心智相關的某些穴位,那卻是種控制心神的手法,而且林平之功力尚淺,遇到清醒的人,還真使不出來,就是見到了令狐沖這酒徒,才能發揮效力,剛才賭賽的內容,早已藉著酒勁深透入令狐沖心智之中,只要他輸了,就沒法賴帳。
若是硬要賴的話,除非他令狐沖日後能練成內家大高手,練不成的話,便一輩子也丟不下心結。
既已約定了方法,那便再不必多說,酒便一碗一碗,一杯一杯斟上,林平之果然信守承諾,每有人飲酒,他就將加倍的酒喝下,這時已不需要,也不想掩飾,到得令狐沖等人已經又連喝了十餘碗,百餘杯,林平之連臉上的紅暈也沒了,整個人除了嘴裡有酒氣,簡直就如根本沒喝過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