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九章 世間最優秀的,也是世間最柔弱的 文 / 君臨簫
初夏的北京城雖還有些涼意,卻遠非林平之昨天的所在那般寒冷,一絲絲清涼的微風拂過,反讓人覺得有一絲溫暖與舒適,但現在的林平之卻微覺有些茫然,一隻手橋他這匹古往今來千秋萬國絕無僅有的神駒,漫步在這古時的大街上,本來也應該很愉快,但他能隱隱查覺周圍有好幾個人都在悄悄盯著他,那目光也絕對是不懷好意的,他們眼光中的林平之,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就是一大筆錢財,這也難怪,世上衣著極華麗的人還有些,但馬具都如此的卻絕對沒有,就連當朝皇帝的御馬,也絕不會拿最珍貴的金玉珠寶作馬具在山海關時,軍漢們雖然囑咐他,但那些人其實還不怎麼識貨,只不過是一眼看上去的大致印象而已但當強盜的人,這方面的眼光,可就要高的多了
這些人有的扮作小販,有的偽作在街上騮彎的行人,最滑稽的一個,卻是一個抱孩子的婦女,若不是林平之能感應到別人的氣,任憑再怎麼有經驗眼力的人,也休想看的出是強盜眼線
那麼我現在要怎麼辦?林平之暗忖道,他有一個很簡單的選擇,調頭就走這些人不過是無意中見到了一個陌生的肥羊而已,並不清楚自己的其他,只要現在就這麼騎著馬離開北京,悄然遠遁,誰能把自己怎麼樣,別說是些強盜,就是如日月神教那般,再怎麼高明厲害的幫派,也無計可施
立即跳上馬揚長而去瞬息間便從城南正陽門直奔出去,這行動之快莫說只是強盜,便真有一支大軍埋伏在此,都難反應的過來他這是逃了,若是前世裡徒有血氣之勇的林平之,只怕未必能這樣作,但現在他可不覺有什麼羞恥,在陌生的環境中退讓一步,並非是懦弱,這是個理智的選擇,他不是個找麻煩的人,心中還暗暗覺得有些好笑,想打劫他,是那麼容易的事嗎,可是這卻笑的太早了一點
還沒等他多想,忽然小雪龍前蹄一軟,趴了下去,幾乎險些要將他掀下馬來,怎麼?難不成是中了誰的暗算,還是這周圍有人在埋伏自己嗎?有什麼高手發了暗器?怎麼可能呢,自己易容完成後,就一下子被扔到了無人的荒涼之地,簡直等於是剛從世界上出生,誰會專門對付自己,如果說是剛才那些強盜,他們有這個水平能佈置的這麼周密嗎?
仔細觀察周圍的一切,並未發現有什麼敵人,趕緊檢查之下,才發現事情是怎麼回事,小雪龍生病了,就這麼簡單,而且像上回山村中發作一樣,又是自己的錯,想想看,從他在福州跳出窗外至今,沒有一天真正的長時間休息過從莆山村逃亡後,就是一場瘋狂後的發作,之後緊張的逃了三天,才得安全,本來想休息兩天的,結果突然落到了文明之外的荒原上,又一直在奔波,而且他本來是很嬌氣的,不知是武俠上帝,還是什麼別的人改造了他的體質,讓他成為了世間獨一無二,但同時他也比普通的絕世好馬更嬌貴,更脆弱,遠不像一般劣馬那麼皮實,平日裡連飲食都差不得了,何況這般辛苦至今,到了現在終於是撐不住了
總算自己一路上還十分愛惜,要再瘋狂一些,怕真只能剝了皮賣馬肉了,馬肉還沒豬肉值錢呢,倒是馬皮可能更值錢些回頭瞅瞅北京城雄偉的城門,不禁苦笑道:「一到了這兒,我還真是走不掉了,難道是命中注定我在此要有一劫?」
隨即想起,自己不是連上帝都見過的嗎?還談什麼命運呢只是他現在是真的非回去不可,就算小雪龍是在別處得鉑這兒也最恰當的選擇,不是因為別的,因為這地方是北京,帝都,京師周圍有騎兵十餘萬而且這時代達官貴人之類,最重要的娛樂之一,就是養馬,他們手中也多有好馬那麼相應的,在這兒給馬治病的醫生也十分興旺
雖然他現在這匹馬非常特異,但現在這病不過積勞成疾罷了,就像人類中的武學大宗師得了普通的疾鉑也可以由普通醫生治療一樣,治療馬的醫生治他應該是沒問題的吧,捨此之外,再無別的選擇好作了,這世上最負盛名的醫生好像是叫作平一指,他是不在此地的,北京城中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名醫,但所有這些,都沒用,就是平大夫現在在此,並且願意幫忙,他也只會醫人,未必懂怎麼治馬
無論如何,沒辦法的時候,就不用退讓害怕了,總不成丟下小雪龍一個人離開,那是萬萬不能,至於會被誰打劫,又有什麼好怕,我需要戰鬥,我的武功,我的劍法,我的馬,都需要戰鬥,若真有謀財害命的傢伙要來跟我找死,就讓他們來好了,又怕什麼,我不會去找麻煩,但我也不怕麻煩
至於自己的武功如何,在沒有見識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時,這點很難估量,離開福州的當時他確實功夫還有限,但之後的近十天中,他的武功幾乎每天都在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急劇上升,無論內力,還是外功,每一天早晨,都和上一天太陽升起時不同和勞德諾在一起時是想要絕對有把握的一擊,其實若冒險一點,他已經動手暗算了
因為他境界本高,一個人的武功,雖然並不能完全與武學境界成正比,但總要趨向於有些接近,差的過遠,就不會平衡他的功夫進展,與其說是武功精進,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武功全廢的大高手,在恢復自己一部分的實力,這自然比普通的修煉要快的多,何況他還吃過別人得不到的靈丹妙藥雖然這個過程在最近兩天已經隨著他有了一定的武功實力而越來越慢,並趨向正乘,但至少現在他在一般武林中人裡也可以算是一個高手
但自己現在有多強?武功這東西,缺少了與其他人的較量對比,是很難衡量的,昨天在快刀門是很威風,但這群邊遠荒原上的獵戶,他們的武功,未必勝過徒有虛名的羹鏢局,如果現在叫自己與沒受過傷,完美狀態的余滄糊常較量的話?
單論純粹的強弱,自己是不是一定能贏的了他,或者還不敢保證,至少憑著手中這把非凡的劍,余滄海便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了,而余滄海也是一方大門派的掌門自己既有一方領袖的實力,照理說一群小毛賊,應該不會在乎吧,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乎
「唉,上回在福州你騎我,這回又是你騎我,不知你還要騎我幾次」林平之苦笑道,只好調頭扶著小雪龍又進了城,又像在福州山裡時那樣,這一次小雪龍突然暴鉑卻比福州那次嚴重的多,簡直全指望林平之支撐,好在這次林平之自己沒事,不像那回本身就是有些虛弱的,更重要的是現在他的力量功力武功都早已今非昔比,這般扶持也不覺如何吃力,走的也快些,便如普通人在小跑一般
這個舉動讓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都傻掉了,連看守城門的士兵都覺有些詫異,他們只見一個人騎著馬急得什麼似的直闖出城,那快的簡直讓人眼神都跟不上,豈知才一出城,他便又回來了,而且好像還不是在牽馬倒像是馬在靠著他扶持一般
「這位公子,出什麼事了?」一位城門口的士兵呼喊道,林平之答道:「我的馬生病了,我得趕緊找個地方治好他」,這一句話之間,眾軍人才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果然是他在以身體扶持著這匹已經走不動路的馬
突然間,便是一陣驚歎,守城的軍人們十分敬佩的注視林平之道:「公子好力氣!好本事!」,在山海關時,他是騎在馬上的他的人也如他的劍一般,很難從表面上看的出來厲害但這次卻不同,小雪龍體型龐大,一千三四百斤的體重,這個只要一眼看上去也能大致估計的出來,雖然他並不是徹底累倒了完全不能動,但只這樣斜靠在林平之身上,卻也非同小可,可這個看來普普通通的年青人,卻能舉重若輕如果不是林平之現在的武功身法,武學境界之高,單憑力氣,只怕壓也把他壓垮了
武學上的事,這些人並不很懂,但像林平之這般行動,不需要什麼眼力也看的出他的能力,何況他身體還這般單爆當兵的人,比普通人更敬重這類的人物,眾軍人因此便十分敬服,為頭的一人很尊敬的問道:「我是城門千總馬遠行,公子對北京城熟悉嗎?要不要我們幫忙?」
「當然需要,在下林天雨,這輩子第一次到京師,人生地不熟,什麼也不清楚,若是諸位能夠慷慨援手,可真感激不盡了」林平之趕緊應承道,正愁著自己怎麼應付強盜呢,幫忙的人就來了,而且是軍人,再合適不過了
有些事不需要隱晦,所以他立即又將自己的困難和盤托出:「在下剛才被盜匪盯上,所以只想趕緊逃走,只是我的馬卻突發疾鉑正不知如何是好」,說到「逃走」,那也毫不在乎,果然眾軍人們誰也不因此小覷了他,馬遠行更是笑道:「我是粗人,不過也讀過三國,劉備逃了半輩子,照樣是一代英雄,世上什麼樣的英雄能沒逃的時候,不過天雨兄儘管放心,京師之地,多的是兵,誰人敢在城內大動干戈,至於治療馬匹的醫生,那更好辦,京城有的是醫馬的好醫生,這就送天雨兄的馬去」
隨即便吩咐人架起牛車將小雪龍載起,又給了林平之一個信號彈,一個腰牌:「我們是守城的人,城內的事不歸我們管,如果一起跟你進城捉賊,那是擅離職守,這罪可不輕,不過你放心,萬一有事,只要發信號,自有人動手,緝捕盜賊也是別人的功勞,不怕人不作天雨兄既然帶劍,又是這般神力,想來功夫不差,也不至於一下子就被人弄倒的」
這想的很周到艾看來是真不用的了,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我這匹馬的馬具太珍貴了一些,恐怕也是被人盯上的原因,諸位兄弟們若是不棄,便送與大夥兒作個酒錢吧」,他不說這話時,這些軍漢們本來也看不到,但這時一說明,哪裡還能看不出,便是不識貨的外行,一眼見到這些馬鞍,馬蹬,馬嚼頭那所有金壁輝煌的一切,也看的到那般貴重
但馬遠行立時便說:「絕對不可能,我們的軍規,是絕對不能收你一文錢東西的,再說了,我知你這麼作的原因,就算我們不是朝廷官兵,管我們是些什麼人,大家若是現在收下你的東西,便是乘人之危,那也萬萬不能」
是嗎?在山海關時林平之就有些驚訝了,這時卻更是吃驚,難道這時代的官兵,當真都是如此嗎?好像福州那邊的,就不是這樣的艾南方的官兵,你給座金山人家都要
林平之想要送這些給這些軍人,還不像在快刀門時有籠絡之意,區區一個千總,並不是什麼多大的軍官,就算北京的城門千總,比一般的要稍微強些,那也沒有什麼,何況他以後也未必能用的上,要知這些是官兵,不像武林門派,玩的好了,可以整個收來,現在只不過機緣湊巧,才對他特別有用,以後可難說還有什麼用這還是他一向大方慣了,說話稍一投機,對方便是普通農夫,他出手也闊氣,何況這些人現在是在幫忙何況現在這馬具,已經不知不覺間成了負擔,對他來說其實有扔包袱的意思
略想了一想,便將馬身上的東西全解下來丟在城牆根邊,也不再多說話,便隨那幾個護送他的戰士一起,去找醫馬的醫生去了,馬遠行望著林平之的背影苦笑道:「唉,還得幫你看東西」,可守護平民的財物,本來也是他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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