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突破 文 / 君臨簫
經驗雖無,林平之卻是堅忍鎮靜,臨危不亂,努力想要把那股功力納回正軌,但微一努力,便覺胸中煩悶,幾欲嘔吐,心知不可強來,隨之只好鬆弛下來,卻覺那股內力竟似有著自己的路線,他的辟邪功法內力沿yin維脈上行至廉泉,經督脈交會腧穴,又轉入陽蹻脈,這是辟邪功法自然的路線,可另一路內氣轉過帶脈,繞回身前,行至氣海,經任脈交會腧穴,卻又轉入了yin蹻脈。
不對,這不像是修行中的亂流,這?這卻似是另一門內功心法,一想及此,林平之立時便已明白,這是華山派內功心法,而且還明白了另一件事,他選錯了,他一開始就應該選擇修行華山內功的。因為給予他記憶的那個林平之,他的後半生,真正讓他刻骨銘心的,是華山。
當初剛被令狐沖關進地牢,心中仍是充滿了偏激仇恨,但過得大半年,卻漸漸平靜下來,越來越想起岳靈珊對他的諸般好處,偏偏岳靈珊,他的妻子,卻是他親手所殺。之後整整二十餘年,總是後悔自己如何凶殘卑鄙的殺死了這世上最不該被他殺了的人。思及此事,常常在想,如果我不去練真正的辟邪劍法,不去報仇,而是帶著妻子遠走高飛,逃離所有是非,這一生是不是會很不同。
正因為如此,他越來越痛恨辟邪劍法,痛恨傳下辟邪劍法的先祖林遠圖,漸漸的連一生所有恩怨親仇都忘的乾乾淨淨,心中只剩下華山,岳靈珊,和對林遠圖的仇視。結果那二十多年都在努力忘卻辟邪劍法,在不斷的反覆在華山上的種種,這其中自然包括華山劍法,和華山派諸般武功。
這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林平之,他所得的記憶中,真正記的最深,想起來也最流暢的,自然全是華山功夫,年少時學的東西,雖還清楚記得,卻並沒有什麼份量。偏偏現在的林平之雖有記憶,心中卻並無那多年苦想的刻痕,並不明白這些記憶真正的情況,他選錯了功夫。
如果他剛才運行辟邪功法時,能夠一直心無雜念,這倒也罷了,可一旦開始回憶到與岳靈珊相關的事,部分內力便開始自行運轉華山內功,而且牢不可破,萬萬不能再行收回。
好了,過去那個人的一切是怎麼樣的,也都是過去了,林平之心中暗想,可我現在該怎麼辦?他已明白一旦開始了華山內功,那就絕不可能再拉回到辟邪功訣了,趕忙想要停止這次修行,卻又哪裡能夠,他全身內力正在一個周天之中,哪裡是說停就停的,如果是內家高手或許還有辦法,他現在可不行。
那就只有努力將功力全都轉到華山內功的路子上,可甫一調動內力,便又是胸悶煩燥,無法控制。要知他運轉辟邪功訣也已有了幾個周天,他現在大半功力還在原來的路上,要一下子全數調歸華山內功,又談何容易。
但兩路不同內力在體內運轉,必然的結果便是非相撞不可,兩道功力幾轉之後,都流至yin維脈,華山內力從頭頂向下,辟邪功法內力從腳跟向上,兩道內力在腰間會陽,大巨一帶諸穴相撞,但覺體內便似山崩地裂,旁人若是現在看他,還是靜靜的全無聲息,他自己卻覺一陣劇烈搖晃,晃的好像房子都要塌了一般。
這一下子便散出了數十股極細小卻散亂的功力,在全身上下各處來回亂竄。只覺經脈骨胳肺腑之中便如有千萬根細針釧刺,劇痛無比,渾身筋骨亂紛紛的幾欲散開,難受之極,本來他是盤膝危坐,這時哪裡還能坐的住,便即軟軟的倒在床上。
痛苦雖甚,心中不亂,兼且感覺到仍有兩道內力沿著兩種功法各自的路子前行,其中華山內功已經要強的多,他努力收回全身散亂的內氣,加入到華山內功之中,不久後又是一次相撞,幾次以後,辟邪功法只剩下最後一絲的時候,卻至此為極,怎麼也化不掉。這早已是在走火入魔,最後若不能解決的掉,結果就是不死也要廢掉武功,經脈估計也要斷掉幾根,再想把武功練回來也是難比登天了。
想不到我穿越到這世界還沒到一天,練個功都會這樣結果?心中所想,不由的苦笑,豈知這時身體完全不能動,想著苦笑,臉上卻全無反應。忽然間,聽見外面有人叫喊,那是陳七的聲音。
「少鏢頭!少鏢頭!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又死人了!……」聲音由遠及近,一陣亂步,便已到了他的門前,不及敲門推門,就慌不疊的直撞進來,卻一眼看到林平之斜躺在床上。
林平之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驚慌,自己練功到現在,已經過了很長時間,青城余滄海已經開始在一個一個的殺死鏢局中人了。可想要開口對陳七說話,卻是半個字也哼不出來。
「怎麼搞的?這當口少鏢頭怎麼竟吃醉了酒!?」陳七一見便急道,以前的林平之雖非喈酒之徒,但年少無知,自制力差,也曾多次喝的大醉,醉了往往便和衣倒在床上,此次他坐在床上練功,不是睡覺,只脫了一雙鞋,這時斜躺床上,一條腿彎曲,一條腿伸出,又伸的不直,雙臂一隻軟軟的搭在床邊,一隻枕在臉龐之下,這樣子恰與平日酩酊大醉時相似。
陳七一見,立時揮掌直拍向林平之,這一拍不是在擊打敵人,自然不會拚命用力,但情急之下,力道卻也不小。
啪的一聲,正拍在林平之左肩,力量直透入身體,從巨骨達至缺盆,一下子震的陽維脈,衝脈,yin蹻脈三脈之間有些鬆動,華山內功此時正經衝脈上行之中,辟邪功法正在陽維脈與yin蹻脈之間轉折,這一下卻把兩路功法連到一起,陳七的力量傳入體內深處,本已極弱,但位置恰到好處,因為林平之本身也在努力匯合,這一下子辟邪功法的內力終於匯入到華山內功之中。
這時體內還有些散亂的力量,在全身各處遊走,一時仍是收不回來,人也仍是躺著不動。陳七一見,不由的歎氣道「真是的,怎麼又醉成這個樣子!」,說著便用雙手對著林平之的身體亂拍,這便如有人在他身上按摩揉搓,每一拍落下,力量傳入體內,若是打是位置對,林平之便借力將某一道內力化入華山內功之中,若是不得其位,便潛運力量化開,這一陣拍打之後,林平之終於將全身所有功力帶入華山派的路子。
隨之直身坐起,又恢復到盤腿而坐的姿勢,開始正常的運行華山內功。陳七這才發覺,林平之口中,全無一絲酒氣,再一見他的姿態,頓時嚇的魂飛天外,他見識雖不高明,卻也知這是在修行內功,只道自己衝撞了少鏢頭練功,若是不小心再致他走火入魔,那自己這罪可就大的很了。
林平之開始正常的修習華山內功,但功力運行時,卻又隱約發現有些不太對,他現在練功的路子與華山內功不盡相同,但較華山內功,卻又似優越了些許。
幸好他不是一個死板的人,旁人若是發現練錯了師門的功夫,還不驚慌失錯,如臨大敵,但他不同,他本來性情懶散隨意,錯就錯了,反正也沒覺現在練的功夫差了,就這麼著吧。
沒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義有多重大,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古以來各行各業的大才,往往都是從不拘一格,不落前人窠穴開始的……
又行了兩周天,自覺功行圓滿,收式結束,才發現屋裡有兩個人,正是父母,屋外還有些人,卻又個個屏息靜氣,不敢稍微發出些聲音,原來陳七驚慌之下,急忙叫來了林震南等諸人,林震南一見便知他修行的並非本家功法,可是看他呼吸平穩,面色如常,功夫練的也很正常,又不敢作什麼,只是要丟開他不管又不放心,正在這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時候,兒子終於是完功了。
林平之輕輕吐了口氣,只覺精神爽利,甚是暢快,連本該有的緊張畏懼都無法提的起來,見父母在此,隨口就問道「死了幾個人了。」
啊?怎麼一開口問的就是這個?林震南一怔之下,還是歎著氣答道「四個了,都是」話未說完,忽然聽得不遠處有人在喊「褚鏢頭,褚鏢頭他也……」
林震南側耳細聽,又歎了口氣道「五個。」說著再也說不下去了,隨後父母又各問了林平之幾句是否安好之類的話,便即轉身離去,若是平日,見兒子練了這般從未見過的內功,必定要詳加細問,但這時多事之秋,心中惶然,卻也顧不上了,就是覺得兒子今天好生奇怪,與往日大不相同。
五個啊?記得第一夜只死了三個人的,不錯,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完全一樣了,不過那也沒什麼,三個五個,反正都不多,真正大災難還在明天呢,等著成堆的死人吧。心中想著成堆死人,卻全沒半點悲慼之感,這是有些殘酷,可一來這本是意料中事,二來他與這些人,其實還是第一天見到,甚至有些連面都還沒看到,這整個鏢局眾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有些概念的陌生人,他又怎能有多少真正傷感,他能顧念眾人對他的感情沒在中午就逃走,已經性情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