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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賭局 文 / 知其

    陳嫻雅磨磨蹭蹭地上船,只見船舷旁,樓梯邊全是手拿大砍刀凶神惡煞的黑衣人。漕幫並不止趙虎一個堂主,這些人未必就會賣徐景達或者趙虎的帳,若他們執意用強,她們這幾個人還真是插翅難逃,陳嫻雅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陳嫻雅很希望曹芸與阿媚出聲反對一下,結果直到三人來到週四惠身邊,二人都沒有出聲。

    「我家主子先請陳大小姐一人入內!」一名神情詭異的黑衣人居然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阿媚一聽乾脆停下腳步,雙手負後開始悠閒地欣賞樓下的風景,曹芸則用眼神鼓勵陳嫻雅。

    陳嫻雅的臉都綠了,這二人到底懂不懂為友為師之道啊?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個十歲小姐兒去涉險。

    那黑衣人又開始催促,「大小姐放心,我家主子從不殺女人與孩童!」

    介於女人與孩童之間的陳嫻雅只得硬著頭皮慢慢朝那道低垂的厚布簾走去。

    厚布簾突然被掀開,一聲熟悉的大喝便傳了出來,「你們輸了,給錢,給錢!一人三百兩!有錢給現錢,沒錢的寫欠條,爺回京再派人去各位少爺府上取!」

    滿屋子熟悉的面孔,邵家四位表兄,徐景達兩兄弟,阿金,阿銀,還有那個趙虎!等等,還有三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侍立在一旁。

    「嫻表妹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大的膽子,一個人就敢闖風滿樓?害我們每人都輸了三百兩銀子!」邵智威不滿地沖陳嫻雅說道。

    陳嫻雅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眼睛脹澀,大聲吼道:「你們……,你們太過分了!這般捉弄人很好玩麼?你們不知道從昨日到現在我有多擔心你們麼?你們竟然躲在這裡吃花酒!派人回客棧報信很困難麼?」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徐景達立在屋子中間。表情訕然,邵氏四兄弟慚愧地低了頭。

    「對不起,嫻表妹。都是我們的錯!」先出聲道歉的是徐景宏,雖然那聲表妹聽著很刺耳。

    陳嫻雅的淚水流得更急。那淚水裡全是憤怒。

    邵智旭幾步走過來,掏出一張帕子心疼地幫陳嫻雅擦臉上的淚水,「嫻表妹別哭,都是表哥們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實際上我們也是今日上午才被徐大人與趙堂主救出來,聽說表妹去了鐵網幫的老巢搭救我們,徐大人便和我們打了一個賭。賭大小姐得到消息後一個人敢上風滿樓來,我們自然不得不賭,卻沒有想到會讓嫻表妹傷心……。」

    原來又是徐惡霸搗的鬼,難怪曹芸一開始就不見緊張,原來早她就知道徐景達也在杭州,可恨的是最後連阿媚都陪著演戲,陳嫻雅慢慢收淚,邵智旭扶著她的肩繼續幫她擦滴到脖子裡的淚水。

    「哼,小狐狸什麼時候學會了邊哭邊撒嬌?」徐景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陳嫻雅身後,酸溜溜地說道。

    陳嫻雅奪過邵智旭手中的帕子。一邊擦眼淚,一邊掉頭往外走,將她的眼淚流給這群腦子有病的人實在不值。

    「站住!」腿長就是佔便宜。徐景達幾步竄到門口攔住陳嫻雅的去路,「事情還沒完,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讓開,本小姐沒心情陪你們玩!」陳嫻雅的眼睛裡又開始浸潤出淚水。

    「既然你不想玩,那就將鐵網幫五十六人全部沉湖吧!」徐景達亦怒氣騰騰地衝門外喊道。

    陳嫻雅怒目回頭,她確信徐惡霸做得出這種殘暴的事,朱琰的手下他都能說殺便殺,實在想不出他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你想殺便殺。與我有什麼關係?」語氣卻軟了下來。

    「果真?帶那女人上來!」

    門簾開合,臉色蒼白的週四惠被人推搡著進入。徐景達與陳嫻雅並排站著,「你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你做了鬼之後可不能將帳算到我頭上!你們本有機會活命的。奈何這小狐狸不想救你們!」

    「徐景達,你到底想做什麼?」陳嫻雅忍氣。

    「我救了你家表兄,你幫我一個忙,我再將他們全部放了,我們兩不相欠,如何?」徐景達突然朝陳嫻雅展開燦爛笑容,略低下腦袋在陳嫻雅耳邊輕輕說道:「鐵網幫的銀子我分你一半!」

    陳嫻雅嫌惡地向一旁避開兩步,徐景達又待發火,卻聽陳嫻雅說道:「我只需要你放了她和那個汪六,其他人要殺要剮隨你便!你要我幫忙的事,我可以給你出主意,若要我親自幫你做事,請恕我人小力薄,愛莫能助!」

    徐景達將心頭火氣強按下去,「將這女人和汪六放了!讓他們兩個立即滾出杭州,否則殺無赦!」

    週四惠被黑衣人推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陳嫻雅,目光裡淚意朦朧,除了對陳嫻雅的感激,還有對新生活的嚮往。

    「你們繼續玩,我與小狐狸有事相商!」徐景達回頭對眼神莫名的邵氏兄弟及徐景宏說道,然後對陳嫻雅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嫻雅回頭看看一屋子的男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提出異議,包括邵家打算將來強塞給她做夫婿的四位邵家表兄。

    八月的西湖風涼,水濁,樹也灰樸樸的,處處透露出一股蕭索的秋意。

    臨湖的雅間內,之前見到的那三名美人兒正垂首侍立。

    「請問公子,此時可要上菜?」一名圓臉美人跪問道。

    「兩斤肥蟹,兩碗姜茶,茴香醬牛肉,羊乳羹,香菇炒青菜,西湖醋魚,再來一盤青糰子!」徐景達念出一堆菜名,全是陳嫻雅愛吃的。

    陳嫻雅再一次揪帕子,這回不知是曹芸透露得多些,還是阿媚說得徹底些。

    最惱火的是徐景達總能讀懂陳嫻雅憤怒的眼神,「小狐狸別怪阿媚,你也知道她腦子比較單純,阿金一旁敲側擊,她就說了些,也不是問什麼她都說的。」

    陳嫻雅不想與這廝廢話,「有什麼事就快點說,你別毀我清譽!另外請你不要再叫我小狐狸,我與你還沒有相熟到可以互相取渾名的地步!」

    「我就喜歡叫你小狐狸,這個估計是改不了,嘖,你才十歲,別亂想那些有的沒的,估計我父親馬上就會給我定親,因此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徐家大少奶奶的名頭是落不到你頭上來的。」徐景達悻悻地說道。

    陳嫻雅一想也對,她三年後才會出孝期,徐家不可能等到三年後才給徐景達定親,臉色這才舒緩了些。

    「現在不生氣了?那我們就說正事,你們都出去!」最後一句是對那三個美人兒說的。

    「去年從朱琰那裡得來的財物大部分換了糧食運出江南一帶,我這次來江南買了一批鐵器想運回燕山郡,結果風聲走露,袁渙那廝帶了京衛指揮史司的人馬在運河的關卡上親自把守,各大驛路上也佈置了重兵,他想趁這次機會揪住爺的尾巴,爺偏不讓他如願,可爺又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避過這廝的攔截。昨日我們剛到杭州便聽說邵四少與邵五少被鐵網幫的擄了,等我們齊集人手殺上鐵網幫時又碰到你另外兩位表兄和徐景宏那小子被鐵網幫的人欺負,為了讓你這小狐狸多欠爺一份人情,爺便一併將他們救了!」徐景達笑得很得意。

    「誰告訴你我家表兄出事的?」陳嫻雅仍對自己身邊的兩名臥底耿耿於懷。

    「芸姑姑沒有和你說,爺一路都在派人保護你們?」

    「沒有!」陳嫻雅的臉更黑了,意思是他們這一路上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徐景達的眼睛,「你打算如何處置鐵網幫的幫徒?」

    「願意歸順的併入漕幫壯大趙虎,不肯投降的沉湖!別用眼瞪我,這些人都是幹盡壞事的,死不足惜!」徐景達趕緊轉開眼睛,這丫頭的臉咋長得跟白瓷似的,長大肯定也是個美嬌娘,將來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個小混蛋!徐景達心中忿然。

    「咳,說正事,小狐狸覺得我們應該走水路,還是走陸路?如何走最妥當?」徐景達坐直身子,認真地向陳嫻雅請教。

    陳嫻雅很想罵娘,她最多比別人多活兩世,比常人多了幾分見識與膽識,哪裡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了,尤其是這種打打殺殺之事她如何知道?

    陳嫻雅不耐煩地說道:「你現在很缺那些東西?既然人家做了萬全的準備,單等你們去自投落網,為何你們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走私東西?」

    徐景達一愣,顯然從沒想過這問題,「倒是不急著用,只不過江南不是我的地盤,東西放在這邊很危險,如果袁渙在半路上截不到這批東西,他一定會到江南一帶嚴查,到時候豈不更麻煩?」

    「朝廷禁止鐵器流通,更禁刀槍劍戟,一旦查出民間私藏這些東西,等同謀逆,袁渙既然已經得到了你身邊有鐵器的消息,豈會白白放過這好機會?如果我是你,此種情形下肯定立即將那些東西深藏,絕不與袁渙硬碰硬,因為袁渙不可能永遠盯著你一人,你將來有的機會取回那批東西。如果你不耐煩等待,乾脆回到京城與他纏鬥到底,先滅了這個拌腳石,再論其他!」陳嫻雅帶著一股恨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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