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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善堂 文 / 知其

    兩日後,江氏母女終於落葬新墳,陳嫻雅避開眾人在第二世的父母墓前痛哭祭拜,並為他們守墓一日,算是了結了一直以來的心願。

    瓊娘又帶陳嫻雅去看她第二世的出生地盛氏祖宅,結果只看到一個荒廢的院子,連大門上的銅環都不知去向,陳嫻雅再次紅了眼眶。

    瓊娘很快向路人打聽來消息,原來當年這宅子被一鹽商買去,鹽商一家子住進去後,竟然出現鬧鬼事件,於是鹽商便棄了這宅子,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留下。

    夜裡,瓊娘對精神不佳的陳嫻雅說道:「大小姐有沒有想過買下這祖宅修繕,將揚州院子裡的東西搬到杭州,然後再將那宅子賣掉?」

    陳嫻雅眼前一亮,有了點精神,「能這樣自然是好,母親的那些東西運回杭州我更放心,只是我們馬上就要回京城了,這些事沒個十天半月如何辦得了?」

    「大小姐身邊有曹師與阿媚,暫時用不著奴婢與黃四郎,奴婢願意留下來將這件事做成,另外黃四郎打聽到四惠來了杭州,想必也願意多在杭州留幾日。」瓊娘篤定地說道。

    陳嫻雅立刻將兩粒當初從秋獲院小佛堂暗格內取出的夜明珠交給瓊娘,「先讓黃四郎將這個賣掉,銀子不夠姆娘再寫信回京城!」

    瓊娘拿了夜明珠便出去找黃四郎連夜商量去了,第二日陳嫻雅留下瓊娘與黃四郎,帶著剩下的人回了揚州。

    過了陳壽源的頭七,陳嫻雅與婭姐兒便打算回京,再留陳淑雅一個人在揚州老宅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況且在陳壽源的葬禮上陳嫻雅沒見到有陳氏族人上門,一打聽才知道當年那些體面的陳氏族人在趙虎的復仇之下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些窮困的遠房庶支,如今連個族長都沒有,陳嫻雅只好讓陳淑雅收拾了東西隨她進京。

    陳淑雅聽罷竟然跑去陳壽源靈前痛哭,先痛責自己沒有在家中守足三年實屬不孝,又說長姐的話不能不遵,日後在京城也一樣日日給他上香。阿媚聽了半天不解地問紫鶯,「這二小姐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去京城?」穩重的紫鶯笑而不答,只擺手讓阿媚不要再問。

    陳嫻雅懶得理這小庶女,陳淑雅將來是要招婿的,最多在京城呆個四五年便會再回這老宅,日後去了京城她聽話,上得了檯面也罷,否則隨便找個院子養起來不讓她出來亂跑便是。

    聽說要回京城,四位表兄表示沒玩夠,還想上杭州去看看,陳嫻雅只好答應他們回程時繞道杭州,這才哄得幾位表兄高高興興地收拾東西。

    由於老宅裡的東西被邵氏賣過一回,陳壽源臥病這半年來所需銀兩也大部分是靠變賣府裡的東西得來的,因此偌大的宅子裡連一件稍微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剩下,倒不必浪費時間去收撿了。

    宋媽媽母子與幾名婆子仍舊領了看守宅子的差使,於陳壽源頭七之後的第三日,陳家僅餘的三位小姐兒離了祖地揚州隨表兄們回京。

    兩日後,一行人在杭州最大的悅來客棧租了兩間緊靠著小院子住下,姆娘親自盯著小廝們一樣樣地將行李往院子裡的廂房抬,待抬到陳淑雅的行李時,卻是兩隻大竹箱子,上面塗了漆,又繪了花鳥,倒是特別。不過另特別的是能裝下兩個大人的竹筐居然被兩個小廝輕輕鬆鬆地抬走了。

    瓊娘夜裡與陳嫻雅說起這事,「奴婢原以為二小姐將所有的體己都帶上了才用得上能佔去半輛馬車的兩隻大箱子,結果裡面就裝了幾件衣裳,幾本書,這也是個死要面子的。」

    「陳淑雅的小毛病雖多,心地卻不壞,起碼她也服侍了陳壽源大半年,將來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嫁妝還是有她一份的。」

    杭州西湖與靈隱寺天下聞名,幾大書院在京城也很有名氣,因而邵智軒與邵智錚要去見識西湖上的花舫,邵智威與邵智旭兩個書獃子則打算去韓墨書院見朋友。

    「表哥們先各自去想去的地方,我們幾個先在客棧裡歇一歇,離開杭州之前我們幾個再一起去靈隱寺上香如何?」陳嫻雅的提議得到眾人的一致贊同。

    第二日表哥們興奮地出門去了,得了信的瓊娘與黃四郎也找到了悅來客棧。

    「回大小姐,兩粒夜明珠賣得一萬兩銀子,那宅子已經談好價錢,作價二千一百兩銀子,單等大小姐前來拍板。」黃四郎回道。

    「大小姐,原來黃管事等人的身契都是記在奴婢名下的,如今整個陳府已經由大小姐當家,這些人的身契是時候歸回到大小姐名下了。」瓊娘說完便看了一眼黃四郎。陳嫻雅瞭然,定是這些奴才們提醒的瓊娘,他們怕弄假成真,真的成了一名窮老婆子的奴才。

    「就按你們說的辦,越快越好!」陳嫻雅決定從善如流。

    瓊娘與黃四郎退下後,陳嫻雅才迎向曹芸疑惑的目光,「我打算買下盛萬財當年留下的宅子,再找一找盛家還有沒有倖存的後人,這件事與重新安葬盛家女眷一樣,都是在替陳家還債!」

    曹芸卻道:「當年盛萬財一案震動天下,實際上是當年的太子,當今聖上的手筆,你還是低調些好,否則極易惹麻煩上身!」

    「是,姑姑!」陳嫻雅真心受教,歇了重掛盛宅匾額的念頭。

    「不過,你可以將那宅子辟出一部分設成善堂,收養一些孤寡,這樣一來既有有幫你看了宅子,又做了善事!」

    陳嫻雅興奮地點頭,「謝姑姑提點,若有貧寒學子,亦可贈些紙筆學資,或者請男女兩位先生,貧苦人家的子弟願意讀書習字的都可以前來免費學習,這些都是我想做的。」

    接下來二人又開始商討那善堂的具體操作。

    「我覺得韋媽媽極適合做這件事,」曹芸道:「首先,我觀你當韋媽媽是真正的長輩,不忍心她一直頂著個下人身份,因此讓她來做這體面的事正好,另外,做這些事牽涉到大量銀錢,若非特別信任,且品德高潔之人誰也不敢用。」

    「的確只有讓姆娘來做這件事我才能真正放心,雖然我實在捨不得姆娘遠離我!」陳嫻雅悶悶地說道,手中攥著裝了那張因果轉運符的荷包。

    曹芸表面沉默,實則心中暗喜,讓姆娘在杭州辦善堂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法子。曹芸通過這段日子的觀察,發現陳嫻雅極信任看重那位韋瓊娘,她壓根兒就不信陳嫻雅替盛家做那麼多事是因為母親遺命,唯一合理的解釋為陳嫻雅受了這位來自盛家的舊人的影響,而這種情形與徐貴嬪對陳嫻雅的期望是不相符的,所以這個韋瓊娘不能再留在陳嫻雅身邊。

    第二日,黃四郎將寫有陳嫻雅大名的房契以及幾張賣身契呈上。

    「黃管事辛苦了,從今兒起放你假,三日後回客棧準備回京事宜!」黃四郎稱謝退出,很高興終於有時間去尋四惠了。

    「姆娘,請上坐!」陳嫻雅突然站起來對一旁侍立的瓊娘說道。

    瓊娘忙退後兩步,皺眉道:「大小姐不可胡鬧,奴婢怎能坐那主位!」

    陳嫻雅卻沖身後的阿媚說道:「阿媚,請你幫忙!」

    阿媚不由分說將瓊娘給按到上首的大圈椅裡,陳嫻雅整整衣衫退後一步,盈盈跪地,然後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姆娘在上,請受嫻雅一拜,從此後姆娘便是嫻雅的乾娘,是嫻雅的正經長輩,將來必須養老送終的親人。因此姆娘不能再自稱奴婢,嫻雅也不敢再受姆娘的禮,否則便是不孝不義之人,望姆娘成全!」

    瓊娘嘴唇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來,然後拿出帕子抹乾溢出眼眶的淚水,將陳嫻雅從地上拖起來,「囝囝何必非要在乎一聲稱呼?姆娘的命都是囝囝的,囝囝說怎樣便怎樣吧!」

    一句話差點讓陳嫻雅的淚閘也打開,順勢抱住瓊娘撒嬌,「我要和姆娘說悄悄話!」

    曹芸等人依次退了出去,瓊娘趕緊去關了房門,回來又緊張地抓住陳嫻雅的手,「囝囝,到底出了什麼事?」

    陳嫻雅努力將淚水忍回去,拿出荷包裡的轉運符,「原本我以為這世上只有我與姆娘知道這符的神奇之處,結果我們兩個知道的只是一點皮毛!「

    陳嫻雅便將蓮台僧說的那一套,不管瓊娘接不接受得了統統說了出來,結果瓊娘比陳嫻雅想像的鎮定多了,「快給我看看那符?」瓊娘小心地捧地那符,「原來它的好處這般多,沒事,囝囝,以後我們多多地做善事,囝囝便能躲過那些劫難,活過六七十歲去!」

    「所以曹師提出讓姆娘在盛家祖宅裡辦善堂,我也答應了!」

    瓊娘一愣,「一定要在杭州辦善堂?京城不能辦麼?曹女師她在妒忌姆娘!」

    「不僅僅是妒忌,她應該還有別的目的,雖然我現在猜不出她降低身份跑到我身邊到底圖謀什麼,但也看得出她對我沒有惡意,只是對你們我就不敢保證了,尤其是如今她居然希望姆娘離開我身邊,我擔心若不順著她來,她會對姆娘暗中下黑手。另外杭州這邊也確實需要姆娘來操持,所以我就想著先留姆娘在杭州辦事,等曹芸的目的自動浮現,確定於我們大家無礙,我再寫信讓姆娘回京!」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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