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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怨氣 文 / 知其

    袁崇見狀,忙說道:「表妹且先退下,既然大師說不收俗家弟子,表妹也別勉強。大師今日蒞臨,除了宣講佛法,不知還有何喻示?」

    空弦突然臉現憂色道:「本僧昨夜入夢,竟到地府一遊,曾遇地藏王菩薩,本僧與其同觀京城夜景,竟見一處宅院怨氣沖天,地藏王菩薩便派我前去查看。本僧今晨起床後發覺夢境歷歷如新,便根據夢中景像一路找來,發現相府內竟然真的有一道怨氣直衝天際,便冒然前來,欲一探究竟。」空弦順口謅來,完全是駕輕就熟。

    袁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無論誰聽到別人說自己的家裡怨氣沖天恐怕都高興不起來。袁崇看看母親的臉色,只好再次出言,「大師說這怨氣沖天是何說法?」

    「各位施主不必驚惶,本僧所說的這個怨氣沖天,並不單指心願未了或者含冤而死的鬼魂散發,也可能是心中怨氣積聚的活人。重點是若只是怨氣還好,大不了引起家宅不寧,隔得近的親眷們與本人有些不病小災,若是那怨氣越積越多,越存越久,怨氣便有可能變戾氣,到時候鬼魂變厲鬼,活人的命格改變,成為天煞孤星,旁人再不敢與之近身。本僧對收鬼之類的雖然不在行,但若那怨氣鬱結的是活人,本僧倒能以佛法助其解脫,重歸喜樂。」空弦硬著頭皮一陣胡扯,空弦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的一手好畫與好字,以及與陳留王之間不清不楚的交情,於佛法方面他卻只是個能唬人的半吊子。

    袁崇母子再次動容,大袁氏在一旁小聲嘀咕,「難道說的是芳惜?」突然感受到袁夫人凜冽的目光,趕緊住了嘴。

    「大師所說怨氣沖天的活人平時可都有些什麼症狀?」袁夫人小心地問道。

    「因人而異,有人或許是突然之間性情大變,愛之越好,憎之越憎,或者不識至親,還有人是從此離群,少言語,一旦暴怒,無人可阻。」空弦腦子裡努力回想著陳嫻雅的交待。

    這分明就是袁芳惜和婭姐兒的症狀,袁夫人與袁崇神情大變,「大師可有解救之法?」

    「府內若有此等人,夫人只管請出來,本僧為他誦三遍《伏魔心經》,自然邪崇盡避,身健體泰。」空弦熱衷地說道。

    袁夫人忙叫人去帶袁芳惜與婭姐兒過來,袁崇則不置可否,他雖然欣賞空弦的才情,但不代表他就相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

    袁芳惜因為發瘋事件情緒很是消沉,怎麼也想不通那日她怎麼就突然情緒失控了,如同做夢一般。雖然親人們不會計較她的失態,可府內還有那麼多的下人都看見了,又不能全部滅口,她擔心那日的醜態早晚傳出去,甚至傳到徐景達耳朵裡。

    想起徐景達,袁芳惜狠狠地將手中的書扔了出去,那個傢伙竟然招呼都不與她打一個便去了燕山衛,上次回來也沒有來看她,反倒是她聽說他挨了他父親的板子,心急火燎地跑去徐府,他竟然因為徐貴嬪失胎一事連個好臉色都不曾給她。

    這回聽說難得一見的空弦大師來了府上,夫人讓她出去見客,不禁轉憂為喜,趕緊收拾了趕去前院。

    「見過空弦大師!」袁芳惜款款地行禮,大袁氏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一臉驕橫的徐惠珊,袁芳惜比徐惠珊還小上兩個月,怎麼人家就如此能裝會來事?明明前兩日還如鄉下瘋婦,連袁沛都束手無策,今日一看,卻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相府千金,從妝容到禮儀無可挑剔。

    空弦起身還禮,再細細地看了一眼袁芳惜,突然變色道:「不好,怨氣快要全部變戾氣了!不過卻與三小姐無關,三小姐是受了未成形的天煞孤星的影響,如果本僧沒有猜錯,三小姐偶爾會陷入迷亂之中,胡言亂語,連父母親人都不認識,那是因為三小姐的體質與靈智恰好能被天煞氣浸襲。如果天煞孤星完全形成,三小姐就不是迷失那麼幸運了,十之**會無疾而亡或者變成傻子。」

    袁芳惜驚叫道:「誰?誰是天煞孤星?」袁夫人等也驚嚇得全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般這樣的人身世比較特別,或者本人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傷害。比如家破人亡,父母親人被害,有仇不得報,或者沉默寡言,性格古怪,常在旁人不注意時做一些驚人之舉,各位施主身邊可有這樣的親朋,或者下人?」

    在場之人的神情立刻變得怪異起來,而且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門口,一名婆子抱著名四歲小姐兒正向眾人走來。

    這名小姐兒梳著羊角辮,衣飾華麗,卻神情呆滯,雙手無意識地扯著婆子身上的衣領,對眾人情緒複雜的注視無動於衷。

    空弦暗中鬆了口氣,忽悠半天終於見著正主兒了。

    「阿彌托佛,這名小施主週身怨氣與戾氣纏繞,神魄稍弱者久近其身便會受其影響,反之,神魄強大者無礙。當她身上的怨氣全部轉化為戾氣之時,天煞孤星便形成,將來凡與她有血緣的親屬的命格都將受其影響!」

    袁夫人聽完,已經驚駭得低泣出聲,怎麼說那也是她死去的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血,怎麼可能是什麼天煞孤星?大袁氏與徐惠珊看著婭姐兒,禁不住後退兩步,眼裡滿是厭惡,袁芳惜則呈現呆愣狀態,原來她之所以失態,竟然是婭姐兒身上的戾氣影響了她!

    到了此時袁崇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空弦說得有鼻子有眼好似真有那麼回事,重點是婭姐兒真的是家破人亡,父母長輩俱無的,而且都還與他們有關,一想到這裡,袁崇便覺得心裡有些不對勁,看婭姐兒的眼神也變了。

    「可有法子阻止天煞孤星的形成?」袁崇問。

    「當然有,而且還極簡單,一是神魄弱的離她遠一些,另外想辦法消減她身上的戾氣與怨氣,每日讓她背一遍《伏魔心經》消減戾氣,她想做什麼她要什麼盡量順著她,讓她不要再有怨氣產生,假以時日,小施主身上自然乾乾淨淨。」空弦上前對著婭姐兒宣了一佛,然後念起了《伏魔心經》。

    剛念到第二遍,一碰到床便哭鬧不休的婭姐兒竟然窩在婆子懷裡睡著了,由此證明空弦並沒有危言聳聽,婭姐兒十有**便是那個未成形的天煞孤星。

    「各位施主若覺得這位小施主不方便再留在府中,可隨她的心意,送她到願意的地方去,若小施主身上再無怨氣產生,那些許戾氣就是每天不唸經也會慢慢散去,天煞孤星命格自然無法形成。」空弦又提醒道。

    袁夫人與袁崇互看一眼,沒有說話,空弦又解釋了煞氣與怨氣的區別,才告辭而去。

    袁渙院子的西廂房內,新晉的宋姨娘靜靜地坐在窗戶下縫一件青色短褂,往來的丫鬟們在低聲說著什麼,偶爾有空弦兩個字傳出來,宋姨娘低垂的目光一閃,放下手中的針線,決定趁天氣陰涼去園子裡走走。

    「桃花,將那包薔薇硝取來,那碟大爺賞的蛋黃酥也帶著,隨我出去透透氣兒。」宋姨娘吩咐道。

    不一會兒,一主一僕便出現在一座廊橋上,這座橋橫跨一大片荷塘,連接著後院與前院,是袁府裡最熱鬧的路,因此常見一些丫鬟婆子坐在廊橋的欄杆上歇腳,順便聚在一起聊天打鬧尋樂子。

    不久之前,宋姨娘也是這其中一員,如今她已經是半個主子,因此招來不少正在歇息的丫鬟婆子的妒嫉目光。

    「宋姨娘安!」有奴婢坐著不動,也有奴婢上前打招呼,宋姨娘笑著點頭回應,逕直來到一名圓臉丫鬟跟前。

    「這幾**們夫人院裡很忙?秋荷說好來拿薔薇硝的,卻一直都不見她來!」宋姨娘在那圓臉丫鬟對面坐下。

    「還是宋姨娘心善,成了主子也不忘咱們這些曾睡過一張炕的小姐妹!咱們院裡倒沒什麼事,左右不過是婭小姐鬧騰,這不,秋荷帶她去前院見空弦大師了,我這才偷個空子略坐坐。」這圓臉丫鬟與秋荷都是專門服侍婭姐兒的大丫鬟。

    「白馬寺的空弦大師?」

    「除了他,哪個出家人還能讓一府的主子都去相陪?一個不守清規的和尚而已,偏還那麼多人捧場,哼!」圓臉丫鬟鄙夷道。

    「空弦那一手好字畫連皇上都稱讚,又與陳留王交好,大家爭相與他結交也是正常。既然秋荷不得空,我便托你幫我將薔薇硝帶給她。」宋姨娘從荷包內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那圓臉丫鬟,抬頭又看到那點心盒子,便打開來先遞一塊給圓臉丫鬟,看她一口咬去一半,禁不住唇角輕揚,立時大聲喊道:「姐妹們也來嘗嘗大爺賞的蛋黃酥!」

    於是,丫鬟們一擁而上,很快將那盒點心搶光,宋姨娘自己居然也搶到一塊,用帕子托著吃著很開心,將個桃花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想翻白眼,果然是奴才坯子,就算做了主子也脫不了奴才氣,好好的東西在自己屋裡不吃,偏要出來與奴才們搶著吃才香。

    前院那邊遠遠地走來一群人,丫鬟婆子們趕緊散去,宋姨娘也趕緊帶著桃花從另一邊回了自己的西廂房。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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