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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夢醒 文 / 知其

    「七表姐,你瞭解徐景森這個人嗎?」陳嫻雅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道。

    「有什麼好瞭解的?難道他不是徐府的三少爺?邵家與徐家門第也算相當,父親母親沒有理由不答應他們家的提親。」

    「七表姐,你確定徐家會來提親?」

    邵寧瑜一愣,顯然沒想過這種可能,陳嫻雅接著道:「沒有那家公公婆婆會喜歡媳婦在訂親之前便與自己的兒子勾搭在一起,哪怕確實是自己兒子的錯。難道七表姐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針對邵家的陰謀麼?」

    邵寧瑜的臉色白了一下,「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別在這裡教訓我!邵徐兩家同朝為官,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算計我們家做什麼!」

    陳嫻雅冷笑,突然轉頭對地上的桂媽媽說道:「桂媽媽一直是七表姐的乳娘?媽媽得月錢多少?一年得打賞多少?夫家是做什麼的?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陳嫻雅突然問這些不相干的做什麼,桂媽媽的頭上則有汗珠泌出,「奴婢月錢一兩銀子,蒙老爺夫人,還有七小姐的恩典,一年也有十來兩銀子的打賞。奴婢是從北邊逃難來的,到了京城後夫君與半歲的兒子一同病餓而死,這才賣身入府做了七小姐的乳娘,直到如今。」

    「這樣說來桂媽媽不但家無恆產,在京城也算無親無故了?」

    「是!」桂媽媽用袖子擦去腦門上的汗,心中越來越慌張。一不小心便將手上的八寶鐲子露了出來。

    「桂媽媽可否將你手上的八寶鐲子給我們大家一觀?」桂媽媽趕緊摀住袖子,老臉雪白。

    邵寧瑜卻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又不姓邵,我們家的事與你無關,最好立刻回你的清風齋去!」

    「七表姐說差了,如今我們母女依靠幾位舅舅過活,邵府的興衷存亡也與我們息息相關!各位表姐請細想一下,大舅舅是都察院御史,監管百官大小事,若是家中女兒不守婦道。聞出醜聞來。大舅舅還有臉在都察院立足麼?」

    長房三女變色,邵寧靜更是怒目圓睜,「恐怕不止大伯父丟官那麼簡單,連我父親也會受到牽連。七姐姐不要隨便打斷嫻雅的話!」又對桂媽媽吼道:「難道是見不得人的。為何不能給我們看?」

    桂媽媽只得將那只鐲子呈給離她最近的陳嫻雅。陳嫻雅仔細看了看又將鐲子交給邵寧筌。

    「五姐姐見多識廣,可知這鐲子值多少錢?」

    「這八寶鐲子是京城老字號德昌銀樓所出,沒有個三百兩銀子是買不到的。寧瑜,這是你賞她的?」

    邵寧瑜咬了咬唇,顯得有些茫然,桂媽媽卻慌了神,上前抱著邵寧瑜的雙腿哭道:「七小姐饒命,這鐲子是徐三少爺賞給奴婢的,奴婢怕七小姐責罰,沒敢和七小姐說!」

    沒等邵寧瑜做出反應,陳嫻雅順手將身後桌上的空茶懷扔了出去,那突兀的巨大聲響成功地將眾人的注意力又引到她身上,「你撒謊,那鐲子是徐惠珊給你的!」

    筌妙大驚失色,二人幾乎同時出聲,「何以見得?」

    「兩位表姐沒看到鐲子的內圈刻著一個『珊』字?」陳嫻雅挑眉道。

    邵寧筌,邵寧妙趕緊再次拿起那鐲子仔細察看,邵寧瑜卻如同被蠍子叮了一口,一把推開桂媽媽,「徐惠珊為何會賞鐲子給你?」

    桂媽媽倒在地上,又掙扎著起來磕頭,「奴婢去白馬寺時遇到的徐三小姐,她說她一直仰慕七小姐的才情,想與七小姐以詩會友,便讓奴婢將她寫的詩夾在佛經裡務必讓七小姐看到!」

    「七表姐看到那詩後,你沒有說是徐惠珊寫的?」陳嫻雅追問。

    桂媽媽汗出如漿,只得不停地磕頭,邵寧瑜面色鐵青,目光迷亂,掐住桂媽媽的脖子尖叫道:「你不是說那佛經裡的佛箋是森郎寫的麼?你竟敢騙我!」

    邵寧瑜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兒,她那點力氣如何傷得了桂媽媽,桂媽媽繼續喊道:「奴婢聽說老爺夫人不想讓七小姐出嫁,心裡替七小姐不值,所以……。」

    桂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卻見邵寧瑜面皮青紫,一手緊緊摀住胸口,抽搐著向一旁倒去!

    邵寧筌嚇得手足無措,上前一把抱住邵寧瑜,尖叫聲響徹院子內外,「來人,快來人啊,快去稟告夫人,說七妹妹又犯病了!」

    陳嫻雅也不知是如何回到清風齋的,腦子裡一直出現方纔那混亂的一幕。

    原來邵寧瑜有胎裡帶來的心疾,早在五歲時便被太醫判定活不過二十歲,更不宜成婚生子。這可真是一波三折,比戲文上還精彩。

    崔氏生了一個這樣的女兒,也不知是出於何種考慮,竟然將這消息完全隱瞞了下來,除了她與邵行正,便只有她生的這幾個子女和乳娘桂媽媽知道此事,連邵行仁等嫡親叔父都不知情。

    這十三年來,邵寧瑜除了很重要的場合才會被允許出現,其餘的時候都被關在榴紅院中,哪裡都不能去,也正是如此嚴密的保護,邵寧瑜很少犯病,因此十歲之後也漸漸被允許在府中活動,在可靠之人的陪同下偶爾也能出府門一回兩回。

    令邵府中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這樣一個重重保護下的金絲鳥,竟然也有被人盯上的時候。

    因為那病,邵寧瑜從小問佛,常去白馬寺拜見那裡的主持。那徐景森與徐景宏是雙胞胎兄弟,因從小體弱多病,拜在白馬寺主持門下做了掛名俗家弟子,偶然的窺見了柔美動人的邵寧瑜,便動了花花心思。

    至於那兩兄妹又是如何聯手的不得而知,只知在徐惠珊的策劃與徐景森的甜言蜜語之下,從小便知道自己未來的十三歲小姐兒邵寧瑜便動了心。

    當然,這裡面也少不了桂媽媽的推波助瀾,原本做富貴人家小姐的乳娘是極有臉面,極有前途的,只要肯用心服侍,小姐兒出嫁時大都會將相當於半個娘親的乳娘帶走,成為另一家未來主母身邊最得用的奴才,那好處說之不盡。

    可是桂媽媽服侍的這位小姐兒天生短命,而且還不能出嫁,等到邵寧瑜死後,她這個費了半輩子心血的乳娘將什麼都不是。桂媽媽一直心有不甘,直到那日在白馬寺遇到徐惠珊,看著面前的銀子與金晃晃的首飾,她立刻便將邵寧瑜賣了。

    桂媽媽時不時地在邵寧瑜面前念叨,哪家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姐已經定親了,或者女孩子若是死在娘家是進不了祖墳的,只能單辟一塊墳地,孤伶伶地呆著,在陰間連個說話的都沒有等等,邵寧瑜喜歡佛法,起初自然不耐煩聽她這些。

    直到有一日,邵寧瑜去向邵行正與崔氏請安,無意中聽到父母親在為她的事爭吵。原來雖然她注定不能出嫁,為人妻為人母,但是崔氏還是為她準備了一份與姐姐們一樣的嫁妝。大少爺邵智霖要外放去江州任上,邵行正便讓崔氏多給邵智霖一家準備些盤纏,崔氏便抱怨了一句,說家裡哪裡有多餘的銀子,除非將給庶子六少爺準備的聘禮先挪出來用了,日後再補上。邵行正卻當場甩了臉子,說如果實在沒銀子,便將七丫頭的嫁妝拿出來用了,反正她也不能嫁人,放著也是白放著。邵寧瑜是崔氏心中積年的痛,碰不得,摸不得,見邵行正如此說,當場便落淚痛哭。

    自此後邵寧瑜如同變了一個人,常一個人坐著發呆,且一坐便是半天,桂媽媽見狀更加在她耳邊鼓吹成親的好處,所以當家世不錯,長得也不差的徐景森出現在她面前向她訴說愛慕,又許諾向她父親母親提親時,邵寧瑜便一頭栽了進去。

    當然,這裡面的細節是陳嫻雅趁崔氏等人忙著搶救邵寧瑜時,從桂媽媽嘴裡掏出來的,讓陳嫻雅除了感歎邵寧瑜的不幸,更加痛恨徐氏兄妹的無恥。

    原來以為徐惠珊做這麼多事是沖邵寧妙來的,現在看來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一進含香院,便見蔓兒迎了上來,焦急地說道:「大小姐總算回來了,阿媚姐姐打了四舅老爺,如今夫人正罰韋媽媽的跪!」

    陳嫻雅突然覺得今日應該是撞了邪,邵府雞飛狗跳倒罷了,清風齋居然也沒閒著。

    「四舅舅怎麼會被阿媚打?他傷得如何?姆娘如今在哪裡?」陳嫻雅一連串地問。

    「四舅老爺從司裡一回來便來含香院看誠表少爺,不知與阿媚姐姐說了什麼,二人便說要切磋武藝,誰想阿媚姐姐一動手便不留情,將四舅老爺揍得很厲害,幸虧夫人趕到才沒吃更多的虧。夫人很生氣,要罰阿媚,四舅老爺卻不讓,說是願打服輸,等四舅老爺走了後,夫人便叫了韋媽媽去問話,也不知怎麼的韋媽媽便跪上了。」蔓兒在榮正堂待了幾個月,本事明顯見長,這麼長一段話,竟然一口氣都沒停歇。

    「夫人如今在做什麼?」

    「剛吃了藥躺下!」

    正說著,宋媽媽出來了,笑道:「大小姐,夫人讓你先進屋喝口熱茶曖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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