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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2孝心 文 / 知其

    陳淑雅瞪著陳嫻雅,先是小臉泛白,突然又血色上湧,終於激動了,「姐姐憑什麼說我不配姓陳?父親病臥在床,母親就不說了,姐姐又去看過父親幾回?又去餵過父親幾回藥,幾碗粥?全是紅顏紅如兩個在照顧,她們照顧得再好都得被母親責罵。更可恨的是你們自己不去照顧父親就罷了,你們竟然還攔著我們去,揚州最出名的郎中是黃老太醫,母親為何從來不請?說的是用一千兩銀子買的百年靈芝,結果父親吃的是什麼你們兩母女最清楚,你們還敢說你們不是想要父親死?」

    陳淑雅喘了一口氣,生怕陳嫻雅不許她說似的,立刻又吼道:「兩位姨太太怎麼說都是父親的人,母親問都不問父親便將她們趕了,說明你們心裡根本就不想讓父親的病好起來。這裡是陳家的祖宅,就算是沒了田莊鋪子,就憑母親從盛家算計來的黑心錢財也不至於要變賣唯一的祖產,母親將所有的銀子攥在手裡想做什麼?是不是想搬去京城後再將父親害死,只留下你們兩母女逍遙自在?」

    陳嫻雅用手托著下巴,一字不落地傾聽著陳淑雅的控訴,果然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看事情,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論。最重要的是陳淑雅的話相當犀利,還挑不出一絲兒錯,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陳淑雅見陳嫻雅無動於衷,竟然還有些走神的模樣更加憤怒,「你們兩母女要去京城過好日子,你們只管去,但是要將父親留下。父親並非只有你一個女兒,父親還有正經的姨太太,如果母親一定要賣這宅子,我們便去請族長出面來評理!」

    「我們?你說的『我們』,除了你,還有誰?」陳嫻雅冷不防問道。

    陳淑雅不假思索地叫道:「當然是兩位姨太太,紅顏紅如,還有琉翠姑娘和忠心為主的王管事!」

    一旁的四惠驚「啊」一聲,又趕緊悟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是被陳淑雅話裡的「琉翠」兩個字嚇得。

    陳嫻雅冷笑著看了一眼陳淑雅與四惠,「現在我改主意了,四惠去服侍二小姐,水仙還是回我身邊辦事吧。」

    四惠含淚應道:「是,大小姐,奴婢以我爹娘起誓,即日起不出怡趣院半步,誰來也不見,直到……,直到大小姐的事情辦妥為止。」

    「你自己明白就好!」陳嫻雅的臉色也緩和了些,對手強大不要緊,怕的是己方有叛徒或者拖後腿的,四惠主動要求禁足是最明智的選擇。

    陳淑雅也傻了,突然醒悟自己方才被陳嫻雅一激,竟然將不能說的也說了出來,這可怎麼辦?陳淑雅轉念又一想,說了便說了罷,自己本來也覺得要從歹毒的邵氏母女手中救出可憐的父親,最好的法子便是求助陳氏族長,卻不應該是姨太太與王管事他們想出的法子,劫人劫財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那是要用人命來填的。可恨的是姨太太等人不但不聽她的,王管事還讓彩雲盯著她,不讓她去見族長,更不讓她亂說話,還逼她認兩位姨太太為母,與他們一起帶著父親出府,然後請族長出面趕邵氏母女出族。

    「姐姐真卑鄙,竟然套我的話,我雖然不贊同他們的做法,但也不會出賣他們!」陳淑雅咬牙道。

    陳嫻雅笑出聲來,「妹妹既然說我卑鄙,那我便卑鄙給妹妹看。妹妹很心疼父親吧?很不巧妹妹方才又告訴我,王福生幾個可能想利用父親玩陰謀詭計,因此我決定等會子便將父親搬到園子東北角的冷月樓去,那裡樓高風大,還視野開闊,下面再多請些護院看著,管教那些想打父親主意的人有來無回。只是這樣一來,父親可就再沒有美人兒給他餵飯灌藥,任他掐捏了。妹妹孝心可嘉,還抱怨母親不給妹妹機會做孝女,所以姐姐從今日起便成全妹妹,讓妹妹親自照顧父親。」

    「你……,」陳淑雅指著陳嫻雅說不出話來。「那冷月樓四面透風,如何住得人?」

    「妹妹還是先養足精神,等會兒好照顧父親。兩位郭媽媽扶好二妹妹,隨我去見父親大人。」陳嫻雅站起來便往外走,水仙與阿媚也緊隨而去。

    推開陳壽源的病房,一股臊臭味迎面撲來,陳嫻雅側開身子,對陳淑雅說道:「現在再沒有人阻止妹妹行孝,妹妹快進去!」

    陳淑雅蒼白著小臉,緊咬著下唇,慢慢走了進去,陳壽源聽到響聲,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門口,見是陳嫻雅兩姐妹,突然激動起來,嘴角不停地抽搐,口水成串地往下淌,喉嚨裡傳來咕嚕咕嚕的可怕聲音。

    「父親的口水濕透了衣襟,妹妹應該去拿濕帕子給父親擦乾淨才是!」陳嫻雅在一旁操著手冷冷地說道。

    陳淑雅顫抖著走到牆角的木盆旁,順手拿了一張帕子就要過來,陳嫻雅又說話了,「妹妹,父親是病人,要用溫熱的帕子!」

    陳淑雅又去碳爐上提銅吊子倒熱水,因為勁太小,銅吊子的開水溢出來,將手指燙得通紅,陳淑雅的眼裡有了淚意,但還是堅持著。

    「妹妹,去櫥子裡拿一塊乾淨毛巾墊在父親的濕衣服裡面。」

    「妹妹,父親該吃藥了。」

    「妹妹,給父親梳一下頭吧。」

    ……

    不得不佩服陳淑雅的毅力,一番折騰下來,她竟然也能咬牙堅持下來,陳嫻雅神情微斂,想起她也曾為了被害死的生母報復邵氏與陳莫渝,只不過最後反被方姨太太利用而已,如今為了陳壽源,她也能做到這個份上,看來在陳淑雅身上還上有她純善的一面的。

    陳淑雅的鼻頭已經冒汗,欣慰地看著乾淨清爽的父親,又回頭挑釁地看著陳嫻雅。

    突然床上一陣異響,一陣異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陳淑雅離床最近,在猝不及防之下猛吸了兩口,竟然被濃烈的惡臭熏得哇的一聲吐了。

    好半天陳淑雅才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陳嫻雅似笑非笑的圓臉。

    「妹妹,要給父親換衣服了,乾淨衣服在櫥子最上層,妹妹可能要踩在椅子上才夠得著。」

    陳淑雅被臭味熏得暈頭轉向,哪裡還有力氣再給陳壽源換衣服。

    「妹妹怎麼能被這區區臭味難倒?母親雖不必親自動手,卻每天最少有兩個時辰呆這屋子裡聞臭氣,姐姐也早已經習慣,想必妹妹也很快就會習慣。妹妹要盡快學會如何照顧父親,因為接下來父親就交給妹妹親手照顧了。」陳嫻雅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著捂著鼻子連站都站不起來的陳淑雅譏諷地笑。

    床上的陳壽源對遲遲沒有人來給他換衣服相當不滿,喉嚨裡又開始「咕嚕咕嚕」。陳淑雅掙扎著走向陳壽源,將快要掉到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給他蓋上,冷不防陳壽源抬起那只勉強能動的手狠狠地掐住陳淑雅的腰。

    陳淑雅驚叫一聲,慌亂之中倒向床沿,額頭上頓時起了一個紅色的大包。

    「妹妹,難道紅顏紅如沒有對你說不能離父親太近?父親已經練就掐人絕招,一掐一個准,而且被掐的地方一定青腫,絕無例外。哦,姐姐再悄悄告訴妹妹,母親與姐姐都是被掐過的,所以妹妹不必將這事放在心上,當是父親給妹妹的見面禮。」

    陳淑雅快到崩潰的邊緣,兩泡眼淚將落未落,嘴唇已被咬出血絲。

    陳嫻雅覺得已經差不多了,才打開房門讓紅顏紅如二人進來收拾。

    「妹妹,先隨我回怡趣院用晚膳,然後收拾你的東西與父親一起搬去冷月樓!」

    陳淑雅「哇」地一聲痛哭起來,「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他從前對你再不好,他也是你的父親!你讓他去住冷月樓,他會死的,若是這樣,求姐姐讓我帶走父親,將來再不妨礙母親與姐姐!」

    「讓你帶走?你一個人如何帶走他?」陳嫻雅好奇地問。

    「不用你管,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暫時別讓他去冷月樓!」陳淑雅的神情是難得的堅持與決然。

    「我答應你暫時不挪動他,但是你說族長要出面阻止我母親賣這宅子,我很不高興!」

    「姐姐放心,我不會再去找族長,我只想父親少受點罪!」

    「我信你這一回!你還是回秋獲院去吧,免得我這不孝女帶累了你!」陳嫻雅最後負氣地說道。

    陳淑雅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連忙答應道:「謝姐姐成全,妹妹回頭便讓碧月去怡趣院搬東西!」說罷,回頭看了一眼陳壽源的屋門,匆匆離去。

    「你們兩個悄悄跟著她,看她去了哪裡?和誰見過面,說過話?」陳嫻雅看著大小郭婆子也離開後,決定去見邵氏與婭姐兒。

    遠遠地看到邵氏與周顯家的在正堂內小聲商量著什麼,陳嫻雅示意婆子們不要通傳,便直接去了西稍間。

    婭姐兒正坐在榻上與蔓兒玩一塊花綢緞,紫鶯也坐在榻旁陪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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