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女禍

正文 100阿媚 文 / 知其

    「我不知道是誰在你耳邊嚼了舌根,我只想對你說三件事,自父親病後,你自己也應該看得到,不論是請的郎中,還是吃穿用,母親哪一樣不是用了心的?第二件事便是你不要對父親的病抱太大的希望,即便有華佗再世,也未必治得好他,母親之所以一直對父親延醫用藥,是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第三件事,你覺得周宋兩位姨太太真的甘心為父親守一輩子?哦,你還小,你不明白這些,將來你便會明白母親是多麼心善,沒有將她們兩個關在陳府生不如死地過完下輩子。」

    陳淑雅仍然僵著身子立在那裡,不知是真沒聽明白陳嫻雅的話,還是不想聽明白陳嫻雅的話。

    「算了,我與你說得更明白些吧,你不必擔心兩位姨太太,她們心裡如今不知道有多高興呢,終於可以帶著銀子去過好日子了,她兩個就算能跟著我們去京城,最多也只是個沒有用處的小妾,連下人都不如,如今我母親不但給了他們銀子,還許她們帶走歷年來的私房,這些錢物帶出去,立刻便可以買房置地,一輩子不愁吃喝,若能遇著個好男人,還能成親生子,安樂一生,豈不是與我們一起去京城好一百倍,一萬倍?另外,你也不必擔心你自己,你是陳家二小姐,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況且我們也不會一直住在舅舅家,等咱們慢慢尋到合意的房子便會單獨過日子的,如今哥哥不在了,家裡只剩下父親母親,我們兩姐妹還有婭姐兒五個親人,需得齊心協力才能共度眼前的難關,你自己更要遇事多思。不要被那些壞心眼子的人利用了去。」

    陳淑雅仍然不說話,卻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然後又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些我都知道,你讓我好好想一想!」便一個人朝前跑了。彩雲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陳嫻雅既感到挫敗,又覺得莫名其妙,咬牙說道:「水仙,你說這個彩雲是不是有些奇怪?」

    「奴婢也覺得這彩雲或許是要出府的緣故,脾氣彷彿大了許多,如今連主子的話都敢攔了。」水仙說道。

    「彩雲的婆家是王管事的親戚。」四惠突然插嘴道。

    陳嫻雅心中突然升起一絲警惕,又想起陳淑雅某次的欲言又止及方才陳淑雅臨走時那句話,難道秋獲院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夜裡。瓊娘趁旁邊沒人喜滋滋地對陳嫻雅說道:「黃管事剛才來遞了信,說秋獲院的東西都原封不動運進了咱們的新宅子,太太與小姐用過的東西也大部分都找了回來。簡掌櫃頭幾日便盤了一個古玩鋪子,將剩下的東西全部送到了鋪子裡,明日便可以開張掙錢了。」

    陳嫻雅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突然又想起一事來,「姆娘與黃管事肯定是要進京的,咱們的新宅子與姆娘的舊宅誰來守?」

    瓊娘心中早有計較,「奴婢打算將藏在舊宅的東西取出來後,便將那宅子賣掉。反正奴婢以後是打定主意賴上大小姐了,用不上那些東西。至於留誰看守咱們的新宅子,奴婢看中了三個人。一是黃四郎的爹娘,另一個是陳婆子。如果咱們要讓黃四郎跟著進京,自然要先安置好他的父母,陳婆子還算老實,將她放在那裡的好處不用奴婢說大小姐也應該明白。」

    陳嫻雅不住點頭,「姆娘,我覺得還應該將愛佔小便宜的苟婆子也算進去,人越多越不齊心才越不容易搞鬼,新宅子裡的東西不容有失。多幾個人守著我才能放心去京城。」

    「奴婢聽大小姐的,明日先去給他們幾個透個口風。若他們也願意,咱們好早做安排。」瓊娘也覺得憑陳嫻雅的目前的身家多養幾個奴才沒什麼大不了的。

    次日。邵氏開始打發府中不打算帶走的下人,首先是傳下話去,有自願離去的便來邵氏處領了賣身契自行離去,於是有十幾名不願意進京的,又有好去處的便來榮正堂磕頭領身契。

    當邵氏嫁妝鋪子上的掌櫃也來求身契時,邵氏卻說他們的身契已經給了陳嫻雅做將來的嫁妝,讓他們去求大小姐。

    陳嫻雅聽說後,立即明白了邵氏的用意,忠心又有能力的掌櫃不好找,既然這幾個人的身契是邵氏特意挑出來與那隻銅鐲子一起交給她收著的,說明邵氏看重這幾人的能力並不想放這幾個人走,而是打算去了京城後再將他們用起來。

    陳嫻雅思量的卻是,她自己還有幾萬兩銀子白放著,既然他們的身契已經到了她的手中,自然不能放這些人輕易離開,更不能再還給邵氏。

    陳嫻雅的書房內,幾位掌櫃垂手立著,看著面前傳說中妖孽附體的小姐兒,心中惴惴不安,邵氏竟然將他們的身契給了才幾歲的大小姐做嫁妝,這是什麼意思?

    掌櫃的身契與一般奴才的賣身契不一樣,大多是活契,少則五年,多則十年二十年不等,除非是從家生奴才中自己培養出來的掌櫃。

    陳嫻雅看了一遍,發現中間有兩張是死契,三張二十年的活契。

    「汪誠,朱善你們二人為何是死契?他們為何又是活契?」陳嫻雅好奇地問。

    「回大小姐,他們三個是老爺早年請的掌櫃,簽的是活契,如今還剩下五六年契期。奴才二人則是因為爹娘是夫人的陪嫁,一直為夫人打理嫁妝鋪子,奴才的爹娘蒙夫人的恩典榮養後,便由奴才們接下了鋪子,奴才本以為奴才的兒子也能接手那鋪子,誰曾想……。」這二人竟然越說越難過,顯然也捨不得那承載了兩代人心血的鋪子。

    陳嫻雅對汪誠,朱善好感大增,這二人的能力怎樣如今看不出來,起碼他們的心性尚算樸實。

    「你們二人的家人如今可是奴籍?」

    「除了奴才,夫人在父親榮養時便將奴才的家人們都放了良。」

    「那便好,你們如今可有了去處?」

    五人同時搖頭,「鋪子的新東家,曾說若奴才們得了自由身,可以回去繼續做掌櫃,奴才們回絕了,打算先在家裡歇一段日子,再重新去找事做。」

    「你們為何不回去?」陳嫻雅詫異地問道,「那鋪子的新主子可是左相府,一般人想去還未必去得了。」

    汪誠朱善二人再次搖頭,「奴才們雖沒讀過書,簡單的道理還是明白的,老爺夫人關照了奴才一家子多年,就算是不能再續主僕緣分,也不能打老爺夫人的臉。」

    另外三人也點頭附和道:「奴才們雖不才,隨便找個掌櫃做做還是能混口飯吃的,不必非得去沾惹他們。」

    陳嫻雅頓時覺得這些掌櫃們的智慧也不容小覷,陳袁兩家的恩怨他們肯定比旁人更清楚,在袁家他們做掌櫃做得再好都是打上了陳家烙印的,想要得到袁家的徹底信任很難,他們才沒傻到去袁家自討苦吃。

    「既然你們都還沒找到更好的去處?為何還來討身契?難道就如此看不起我陳家?」陳嫻雅突然說道。

    五人面面相覷,不太明白陳嫻雅的意思,朱善上前回道:「回大小姐,奴才們知道府裡連番不幸,老爺與夫人要搬去京城,總不能還養著咱們這一群閒人,又聽說夫人開恩,要還奴才們的身契,所以奴才們就厚著臉皮來了。」

    「如今你們也知道了,當初母親將你們的身契給我時,便說了你們及你們的鋪子將來會是我的嫁妝,也就是說你們已經是我的人了。如今鋪子雖然沒有了,但我陳嫻雅仍然不能放你們走。」

    陳嫻雅緩緩從書桌後面站起來,如同舒展四肢的小豹子,面容肅穆,雙眸灼然,那一瞬間釋放出來的自信與傲然讓五位也算經過風浪的掌櫃心神大震,這大小姐才九歲,從哪裡來的如此強大的氣勢?

    「從現在起我放你們三個月假,薪俸照拿,每人另給二百兩銀子去京城的路費及安家費,不論你們是現在就將家人遷去京城,還是本人先去,隨後再搬家,總之我要在三個月後的京城見到你們五人。」

    五人先是目瞪口呆,再是激動與感動,最後是齊齊跪下稱謝。一般的掌櫃薪俸每月二兩銀子左右,若是生意好,東家打賞多些,每年最多也就能掙個二三十兩銀子左右,他們五個都還達不到大掌櫃級別,陳嫻雅竟然一次性給他們二百兩銀子的安家費,就算是在京城二百兩銀子也能購置一座小小的院落,足夠一家子住了,遇到這樣的東家還有什麼好說的?

    「另外你們去京城這件事還須暫時保密,你們可對外宣稱是去別處謀生。先約好在京城某處見面,再一起去舅老爺家尋我!」

    五人會意,「大小姐放心,奴才們過了春節便會以適當的理由離開揚州進京,定不會誤了大小姐的事!」

    瓊娘從書架後出來,將放著一千兩銀票的托盤放在五人面前,又拿出一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放在上面,「這一百兩銀子是大小姐賞給五位掌櫃的過節紅包,你們自己拿去銀莊換成銀子分了吧。」

    五人再次跪謝之後,滿面激動地出了怡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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