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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7曲終 文 / 知其

    「陳大小姐說笑了,我大哥奉公守法,豈是那殘暴之徒?我父親痛失愛女,卻顧忌到袁陳兩家的交情,因此息事寧人不打算追究我二姐死亡的責任。剛才陳大小姐說得也在理,我二姐已經嫁作陳家婦,報不報官由陳家作主。不過,我們三兄妹明日便要返京,還請陳大小姐先將為我二姐買棺材的錢奉還。另外陳大小姐報官之後,望能將我二姐死亡的真相派人來京城告之!」袁崇說完,還對著陳嫻雅輕蔑一笑。

    陳嫻雅神色不變,她正等著袁家提出要銀子呢,「既然袁公子講道理,那就再好不過,嫂嫂是陳家人,自然沒道理讓娘家人出棺材錢。不過,我對棺材的價錢有疑議,在場各位親眼所見,我嫂嫂用的不過是鑲了玉石的楠木棺材,根本不是什麼玉棺,任誰來看都不可能值十二萬兩銀子!」

    袁崇神色一變,袁渙又開口了,「我們說那棺材值十二萬,它便值十二萬,誰敢質疑?」

    「我們陳家雖勢小力薄,但也絕不做冤大頭,除非袁將軍能將我陳邵兩家盡數屠殺,否則這事總有說理的地方。如今最公道最省事的法子便是開墳驗棺,如果真如你們所說值十二萬銀子,我們陳家立刻賣了祖屋湊銀子,不知袁將軍敢不敢?」

    邵行真已經明白了陳嫻雅的意思,差點拍手叫好,現場之人都知道陳莫渝為袁渙所殺,可是人證物憑俱無,一時之間還真奈何不了他,更別說袁渙背後還有大靠山袁沛及貴妃娘娘,陳莫渝之死基本上沒機會討回公道,就是他長兄邵行正也一樣沒有辦法做到幾全其美。但是陳莫渝不能白死。唯一能夠讓陳家討回一點公道的便是那十二萬兩銀子,一點不給是不可能的,若袁渙達不到目的。真有可能繼續殺人,但是也不能再由他們說給多少便多少。

    因此。邵行真打算據理力爭了,「既然左相大人的意思是不希望報官將事情鬧大,作為姻親我們也不好違逆,但那玉棺關係重大,如果那玉棺真值十二萬兩銀子,我那外甥媳婦也當得起,陳家也有臉面,可我們擔心那棺材根本不值那麼多銀子。更擔心左相大人被人蒙騙,所以請袁將軍開墳驗棺!」

    在邵行真出言之際,陳嫻雅便讓人抬起昏迷的邵氏回了榮正堂。剩下的事還是讓邵行真出面解決比較好,她一個小姐兒在有些事上已經表現得夠離奇了,不能再引起不相干的人注意。

    直到晚飯前才傳來消息,邵行真終於與袁渙兩兄弟在諸位官爺的見證之下達成協議,陳家只需交出除目前居住的府邸外,所有的現銀,鋪子,田莊。及邵氏的嫁妝鋪子等,大概值八萬五千兩銀子充作購置玉棺的欠銀,剩下的由袁家支付。陳家也不可再提開墳驗棺,驚擾死者一事,從此後兩家人恩怨兩清。也就是說陳莫渝一條命為陳家換回了三萬多兩銀子。

    而讓這樁協議順利達成的竟是聞訊趕來的箐先生,他看著陳莫渝的屍首長長地歎息一聲後,只說了一句話便讓蠻橫的袁渙讓了步,「陳莫渝為一省會元,況且為朝廷命官陳侍郎之子,已經是半個官身,與妻室在自己府中先後被害。在場所有的大人都是證人與嫌疑者,揚州知府大人更是事涉其中。已經沒有資格再審理此案,邵大人可以直接上大理寺提告!」

    最後袁崇提出袁芳若的嫁妝他們也要一併帶走。袁家這是想先拿回袁氏的嫁妝,然後再找借口帶走婭姐兒,邵行真想了想只好無奈地答應。

    袁家搜刮走了陳家九成家財,又殺了陳莫渝,憑癱瘓在床的陳壽源及邵氏母女,陳家只能苟延殘喘,再也翻不起風浪,袁家再大的怨氣也該抵消得差不多了,只要陳壽源夫婦及陳嫻雅日後低調些,高高在上的袁家沒有必要再為難他們。

    對於邵家人來說,邵氏與親外甥女還活著,又不會再連累到邵家,這樣的結局他們已經滿意,至於婭姐兒將來的去留,暫且還顧不上。

    主事大人親自執筆,兩州知府作證,陳袁兩家立下契書,陳家當場將銀子及房契地契等交給袁家,袁陳兩家的恩怨算是暫告一段落。

    雖然這樣的結果讓袁渙很不滿意,但想著總算殺了那無恥的陳莫渝給她二妹出了口惡氣,少拿幾萬兩銀子也算值得,至於陳家剩下的這幾隻小魚小蝦怎麼處置將來再說。

    當天夜裡兄妹三人收拾東西,打算第二日便帶著袁芳若的嫁妝及賣棺材的銀子回京城。

    陳府剛將媳婦送上山,接著又開始操辦兒子的喪事,不過這回的場面冷清多了,被袁芳若淘汰的上等楠木棺材正好給陳莫渝用,靈棚與靈堂也不用再重新搭,法師們又可以繼續開工了。

    邵行真看著下人將陳莫渝的靈堂佈置得差不多,才來到榮正堂。邵氏醒來後,又哭昏幾回,最後陳嫻雅強行灌了她一碗安神藥,如今正在昏睡中。

    陳嫻雅冷著一張小臉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下人們,給陳壽源與邵氏煎藥,清點廚房用具,分配人手看守各院門戶,還要安排人給陳壽源單獨做很爛的肉菜粥等等。陳淑雅與周宋兩位姨太太則立在邵氏床邊不停抹淚,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屋子裡卻安靜得只聞牆角的沙漏聲。

    「今日多謝三舅舅!」陳嫻雅對著進來的邵行真先行了個大禮。

    邵行真面現慚色,「三舅舅當不得這個謝字,三舅舅沒有保下你哥哥的性命!」

    「是哥哥命當如此,在陳袁兩家結親之初便已經埋下了今日的禍根,誰也怨不得誰。如今母親生死未知,若父親知道了此事,還不知道會怎樣。三舅舅可否多留幾日?」

    「三舅舅最多能留到你哥哥的喪事結束,將來陳家還是得靠嫻兒支撐,不過三舅舅已經寫信讓你們的四舅舅親自前來接你們進京,你也可以早些做準備了。」

    「是,」有邵家人親自來接,他們進京路上的安全係數又高了一截,這點陳嫻雅很滿意,「如今咱們家裡已經沒有了公帳,母親的嫁妝也沒有了,哥哥的喪事恐怕要動用母親的私房。另外京城的宅子給了袁家,如今住的宅子,嫻雅打算暫時不賣,只將庫房裡的收藏及一些帶不走的名貴家俱賣掉,換成銀子後去京城另置宅子,咱們一家子將來總不能什麼都依靠舅舅們。」

    「嗯,這樣也不錯,將來在邵家附近置宅子,兩家人走動起來也方便些。」邵行真點頭,心想著他這大姐還是有福氣的,雖然死了一個有可能做狀元的兒子,可還有一個如此早慧精明的女兒,看來將來也不用太擔心她們兩母女的生活。

    舅甥二人的說話並沒有避著眾人,正在給邵氏擦臉的琉翠與兩位姨太太交換了一個莫名的眼神,陳淑雅的頭卻越垂越低,似乎在害怕什麼。

    回到怡趣院已經亥時末,瓊娘,紫鶯兩個在屋裡一邊做針線,一邊等著陳嫻雅幾個歸來。

    「紫鶯服侍大小姐泡澡去乏,奴婢去熱燕窩粥,水仙四惠跟著大小姐跑了一天也別忤著了,小廚房裡給你們留著飯菜,吃了便去歇著,大小姐不用你們服侍了。」瓊娘扶著陳嫻雅的手一連串的吩咐道。

    「婭姐兒今日可好?」陳嫻雅躺在熱氣蒸騰的浴水裡,紫鶯輕輕地為她捏肩膀。

    紫鶯忙回道,「今兒個婭小姐都在院子裡與那鸚鵡玩,也沒敢讓閒人接近她,胃口也不錯。」

    「如今哥哥沒了要辦喪事,還要再辛苦你幾日,等哥哥的喪事結束後,四舅舅會來接我們回京城,你是要回家與兄嫂過,還是與我們一同進京,你要早做打算了。」

    「奴婢願意永遠服侍大小姐與婭小姐!」紫鶯忙說道,「與其回去被兄嫂再次賣掉,還不如遠遠地離了他們。」

    這是大實話,比任何誓言都實在,雖然沒有人願意一輩子為奴,但是如果不為奴就有可能所嫁非人,受一世的折磨,還不如選一個好主子跟著,總有熬出頭的一天。

    陳嫻雅點頭,「你放心,我會為你挑一門你自己點頭的親事,不枉你跟我一場!」

    紫鶯紅了臉,卻沒有吱聲,如果有這樣的好事落到她頭上,讓她給陳嫻雅做一輩子奴才又如何?

    這邊主僕二人在討論去京城的事,那邊水仙與四惠兩個也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聽說京城的人都穿的是綾羅綢緞,家家戶戶都有肉吃,皇宮的門和瓦都是由金子做的。」水仙興奮地說道。「大小姐也從沒去過京城,到時候肯定會帶著我們一起出去逛的!」

    「大小姐說了要帶你去京城?」四惠的興趣並不高,冷不防問道。

    「大小姐肯定要帶我去的,我娘不在了,我一個人去哪裡都沒有牽掛,四惠,你也去吧,反正黃管事跟著大小姐做事,早晚也會去京城,還有琉翠姐姐肯定也會去京城的,夫人可一刻也離不得她。」

    說到琉翠,四惠徹底沒有了說話的心情,收拾了自己用過的碗筷便回了房,留下一頭霧水的水仙,「難道我說錯了?琉翠早就是老爺的房裡人了,她不跟著老爺夫人走,還能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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