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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六得福 文 / 知其

    陳嫻雅卻不滿地癟了癟嘴,「母親,現在嫻兒不傻了,嫻兒從前只是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口水和笑容,實際上嫻兒心裡什麼都知道,只是說不出來而已。剛才父親踢了嫻兒一腳,也不知踢到哪裡,嫻兒只知道突然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嘴裡也不冒口水了。」

    眾人看著陳嫻雅如同看一個突然從地下爬出來的鬼怪,除了邵氏與一臉原來如此表情的水仙四惠,其他人紛紛後退。

    邵氏激動連嘴皮都在抖,對同樣驚詫不已的莫郎中喊道,「快,快瞧瞧我的嫻兒,可還有其他地方不妥!」

    莫郎中再次診脈,又問了陳嫻雅許多簡單的問題,陳嫻雅俱能清晰地回答出來,最後莫郎中說道:「大小姐的脈象平穩,身體當無大礙。好好的人在突然受到驚嚇或撞擊後變傻的有,極少數如大小姐這樣的病人在巨大的刺激下突然變聰明了的也有。不過莫某行醫多年,這種病例也只是在醫典上看到過,直到今日才算親眼得見。夫人不如請黃老太醫也來診一診,當更加穩妥!」

    邵氏深以為然,忙派人拿了陳府的帖子去請黃老太醫。

    「母親帶嫻兒去向父親請罪可好?姨娘們已經先去了,再晚父親恐會更生氣!」陳嫻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雖然算定陳壽源不敢輕易休妻,可有兩位姨太太在一旁架秧起火,將邵氏關進祠堂,陳府換袁氏當家,首先倒霉的肯定是她與瓊娘。

    邵氏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打熱水來給大小姐洗臉梳頭!」

    又是一陣忙亂,梳洗好的邵氏與陳嫻雅急匆匆地趕去陳壽源的書房,剛走近書房,便聽到周姨太太用軟糯的嗓子在唱《江南好風光》,邵氏的臉頓時黑如鍋底,直直地便想衝進去,陳嫻雅忙一把將她拽住,心裡咒罵,果然是毒婦加妒婦,這一衝進去大鬧,陳壽源被逼得不敢休妻也得休妻了。

    邵氏愕然地看著陳嫻雅首當其衝地撩開簾子走進去,跪到陳壽源腳下,「父親,母親讓嫻兒來給你磕頭認錯了!請父親原諒母親情急之下的無盡心之失,嫻兒願代母親受罰!」

    屋內傳出茶碗被摔碎的聲音,邵氏趕緊也走了進去,看到的是周姨太太懷裡抱著琵琶,臉上還殘留著悠悠情思,宋姨太體貼地蹲在地上給陳壽源捶腿,被驚掉茶碗的是素日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聲色不動的陳壽源,三人此時的表情也與剛才袁氏等人的表情無異,瞪著陳嫻雅如同白日見鬼。

    「你,你果然是大小姐?」宋姨太太驚問。

    「不是我的嫻兒,還能是誰?我今日不但要向老爺認錯,還要向老爺磕頭感謝剛才那絕情的一腳,嫻兒原本就沒病,只不過是被一些邪魔外道的東西給魘住了,老爺那一腳恰好解救了嫻兒,如今嫻兒不再癡傻,老爺不信可以考考她!」邵氏也跪到陳壽源面前。

    陳壽源定了定神,「清白正經人家不言鬼神之說,你這悍婦休得胡言亂語!」

    陳嫻雅立刻接過話去,「父親,母親沒有說謊,嫻兒從前心裡什麼都明白,卻苦於口不能言,動作不能協調,嫻兒如同被關在一間黑屋子裡,明明知道外面有疼愛嫻兒的父母親人,卻只能整日一派癡傻之像,連父親母親都不能叫一聲,更別說堂前盡孝。父親今日那救苦救難的一腳,踢碎了禁錮女兒的那層厚厚的壁壘,讓嫻兒得以重見天日,嫻兒謝父親的再造之恩!」

    陳壽源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小姐兒,幾疑在夢裡,「你,你說你什麼都知道,你且說說你祖父的名諱!」

    「回父親,祖父名庭深,字遠山,洪武十二年甲科進士,曾任山東布政使,曾外祖父乃博學鴻儒,被先帝拜為帝師,三名舅舅如今分別在國子監,工部,洪臚寺任職,這些都是嫻兒聽下人們閒聊時記下的,父親,母親,嫻兒說得可有差池?」從前盛嬡嬡為了嫁入陳家,很下了一番功夫去打聽陳邵兩家的事情,比她如今說出來的更詳細。

    邵氏激動得再次掉淚,「難為我的嫻兒了,竟然說得一字不差!」

    陳壽源也有些激動,再怎麼說一個聰明的嫡女可比一個傻子有價值多了,至少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徐家履行婚約,若將來教養得更好,結一門比陳家更有利用價值的姻親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會識字?」陳壽源雙眼放光,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http://.)。

    「回父親,嫻兒不會,嫻兒曾聽妹妹讀過兩回《女戒》,只隱約記得上面有兩句『貞靜清閒,行己有恥,是為婦德;不瞎說霸道,擇辭而言,適時而止,是為婦言』,不知對不對!」陳嫻雅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對極對極,想不到我兒還有這等過耳不忘的天賦,明日你便與你妹妹一起去箐先生處讀書識字,夫人,你去請蘇州請一名繡娘回來教她女紅。」陳壽源一高興,將休妻一事徹底忘記。

    周宋兩位姨太太后悔不迭,原以為邵氏都快將陳壽源的臉抓成篩子,無論如何都得倒霉幾日,她們才敢不顧邵氏的淫威,跑到書房來勸慰陳壽源,誰想陳嫻雅莫名其妙地變聰明,陳壽源如同揀了一個寶,提都不再提剛才的事。

    說陳壽源不恨邵氏那也是冤枉了他,只不過眼看年底他們父子就要赴京,一個謀缺,一個參加因國喪而推遲了兩年的殿前揀選,邵氏娘家深厚的人脈關係網還有可利用之處,所以邵氏暫時是不能得罪的。

    邵氏亦暗中冷笑道:「算你這老烏龜識相,嫻兒給了台階便下了,老娘在陳家熬了這麼多年,豈是你想休妻便休妻的!」邵氏忙如釋重負地從地上起來,謙恭地說道:「我聽老爺的,不但請繡娘,我還想托我大哥幫忙尋一名從宮裡放出來的教養麼麼,嫻兒已經八歲,再不加緊教導,恐會誤了她!」

    「夫人安排了便是!」陳壽源一甩袖子出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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