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3章 私情 文 / 燈火連天
范煙喬仰頭看著他,忍了忍,卻還是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是說……是……是許副官投的毒?」
薛紹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他去了北平之後就已經被秦玉城的人給策反了,他之所以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北平侍疾,全都是因為南方軍不想讓父親在北平出事……」
「南方軍大概剛開始的時候想夥同內閣將父親囚禁在北平,逼他卸任,可是後來卻改變了主意,因為父親一旦在北平有什麼事情的話,日本方面定然不會放過內閣,畢竟父親和日本方面的關係這樣好,內閣即便站在南方軍的立場上,但是也斷不會這樣將髒水往自己身上潑,所以他們才策反了許懷友,讓他給我打電話……」
他慢慢鬆了范煙喬的手將她拉著坐到了床沿上,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帕子放在混了油脂和礦油的水裡洗了洗,伸手遞給她。
范煙喬默默接過帕子,輕輕擦著臉,低頭問道:「但是你一直沒有懷疑過他不是嗎?」
薛紹深深吸了口氣,低頭看著她緩緩說道:「是,一直到德國那邊給我這個信息前,我都沒有懷疑過他,所以,父親的事情是我疏忽了……」
因為他的一時疏忽,所以父親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他的病情雖然已有好轉,可是腑臟器官已經被毒性侵蝕得衰敗下來,醫生說他最多只能活到明天三五月份。
他查到許懷友身上的時候原本是完全不相信的,許懷友自小待他有如親生,甚至比對明珠姐還要好,他怎麼可能會是投毒的人呢?
可是偏偏他就是,薛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天一夜,聽著孫良平搜集來的電話錄音,聽著電話裡那些莫名其妙毫無邏輯卻明顯是帶著暗示的話,薛紹才終於相信,事情確實是他所為。
只是他想不通,許懷友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向父親報告了這件事情,父親當時卻沉默下來,雖然他的身體很虛弱,可是表情卻一點也不震驚,反而有些悲痛。
他閉著眼睛,只說叫他放了他,不要再追問了。
只是薛紹怎麼可能放過他?
許懷友已經是他和父親最親近的親人了,可是即便是親近如他,他還是向父親下了手。
他平生最恨背叛,所以他不管父親到底怎麼說,他卻一定要讓他死。
許懷友卻並不怕,士兵將他綁到行刑室的時候,他臉上帶著一臉終於解脫的放鬆。
薛紹恨得眼睛通紅,一槍托將他擊倒在地上,許懷友的太陽穴間登時就流出血來。
他閉著眼睛,忍著疼,低聲說道:「我知道軒兒你必定不會放過我,在……在我臨死之前,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薛紹那時已經氣得恨不得立即將他殺了,可是他還是忍著滔天的怒火狠狠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請求。
許懷友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我若是死了的話,請你好好照顧明珠……」
薛紹萬萬想不到在最後一刻他還指望著他去做善心人替他照顧女兒,他抬手照著他的腹部砰地便是一槍。
他滿眼陰狠的看著他,咬牙切齒說道:「你做夢!」
許懷友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手掌本能地捂著腹部的傷口,額頭上冷汗如注,他一臉痛苦地看著他,咬著牙用力地喘息著,伸出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指扯著他的褲管,艱難地說道:「明……明珠……她……她是你的親……親姐姐……」
薛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反應過來時,他摒著呼吸低頭用力扯著許懷友的衣領,將他生生提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許懷友臉色如臘,身下被鮮血染紅,呼吸已經漸漸變得微弱,眼中也蒙上一層水霧,他用力蠕動著嘴唇:「她……是……是你親姐姐……」
他說完這句話,眼神哀痛,眼中流下一行清淚,眼睛卻慢慢地閉上。
薛紹自此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容易被南方軍策反,為什麼他就敢這樣給父親的飯菜裡下毒,為什麼父親明明知道是他下的毒的時候竟然還要求他放了他。
一切的一切,皆因為許明珠是他的親姐姐!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曾經父親和母親那樣美好的感情,原來也不過是雲煙而已,他終於明白了姑媽當年為什麼在父親成親之後就那樣義無反顧地嫁給一個義縣的小警員,也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把毫無任何能力的許懷友放到身邊當他的貼身侍官。
他做這一切,皆是為了向姑媽贖罪。
他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一幕時,嘴唇已經輕輕顫抖起來。
范煙喬看著臉色瞬間暗下來的薛紹,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可是……許副官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許懷友今時今日在軍中的地位,即便不能說著錢財無數,可是榮華富貴自是該有的都有了,一個人衣食無憂,又有什麼理由就那麼輕易的被敵軍策反了呢?
她有些不解地看著薛紹。
薛紹低頭掃了她一眼,緩緩走到窗前,伸手將窗子推開,半晌,換了另一番說辭:「霓兒與他有私情,被父親發現了,父親將他狠狠地罵了一頓,應當是那時就記了仇罷……」
他的話音剛一落,范煙喬瞬間就明白了那日小環說的話。
她說霓兒當時挨打的時候,嘴裡罵大少是負心漢,叫許懷友聽到了,許懷友聽了氣不過,才將她狠狠地打了一頓,其實那時霓兒罵的應當是許懷友,她罵他不去幫她,許懷友怕她將他和她的事情說了出來,於是才搶過板子下了狠手。
一想到這裡,范煙喬頓時就明白了,原來霓兒的死,卻是許懷友一手造成的。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慘白,這其中竟然有如此讓人驚懼的內幕,她不由得後怕起來。
她看著薛紹,後背上冷汗涔涔,她閉了閉眼,啞著聲音問道:「於……於健民……他怎麼樣了?」
薛紹看著窗外,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緩緩關上窗戶,轉身看著她,半晌才輕聲說道:「很可惜,昨天下午工廠裡工人暴動了,他在和人爭執的過程中,被一個工人失手推進了鐵水池裡……」
范煙喬的眼睛瞬間睜大,她咬著牙,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著,她紅著眼睛瞪著薛紹,猛地站起身來撲到他的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軍裝衣領痛苦地嘶吼道:「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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