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邊塵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情為何物 文 / 一煙飛絮

    人世間上其實沒那麼多愛情,愛情當不了飯吃,人總歸要回歸實實在在的過日子。有的只有彼此的需要,彼此的付出。離開生活,空泛地說愛情,那就是一劑毒藥,現在錯失良機,將來擾亂家庭,擾亂自己的一輩子。

    姚夢蘭從西林壁回來十來天,沉悶了許多。原因歸結為,姚季宗用他的陰陽說,列舉了無數的例子的教唆姚夢蘭,姚夢蘭之前那種朦朧的嚮往發生了動搖。

    無論是修行成佛,還是煉獄成魔,都只是人生在世的兩種命運的表現形式,最終都會殊路同歸。這正如地球是圓的,無論是朝東,還是朝西,總在某一刻兩個極端都會交融到一起。

    姚季宗自從脫離土匪行當,蟄伏十多年,常常檢省自己的土匪生涯。璞也好,玉也好,它最終只是一塊石頭而已,脫離石頭這個本質,只會讓人好高騖遠,亂了自己的心神,結果是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塌糊塗。同樣的道理,匪也好,官也好,最終還是要歸為實實在在的世俗生活。世界上任何人事物,過尤未及,物極必反,在這十多年裡,姚季宗讀了不少書,對道家太極陰陽學說心悅誠服,對道家陰陽此消彼長,陰陽相濟說尤為鍾愛。

    照姚季宗的心得,任何有形無形的事物,包括愛情都不是空中樓閣,都有它存在的基礎,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事情,說是愛情,還不如說是少年男女不諧世事,一廂情願。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愛情,除了擾亂自己的心神外,別無好處。因為,追求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得到,得到那個屬於自己的那個人而已。之後就會變成一個千年不變的現實:一切都會被庸俗的生活瑣事所取代。成為命運共同體。

    姚夢蘭的心思本來沒姚季宗說的那麼複雜,和江信北的親事已是既成事實,姚夢蘭無力改變,只好認命。但心裡不忿,仗著父親的寵愛,姚夢蘭在對待江信北的事情,故意和姚季宗唱反調,和姚季宗抬槓,不斷尋找反駁姚季宗的依據,在排解了心中不少鬱悶的同時。竟然對姚季宗的論調不知不覺中接受不少。

    姚季宗說的沒錯,任何事情都得有個開始。先得抱有接受的態度,才能有後續。

    首先拒絕,哪來的接觸?沒有接觸,哪來的瞭解?沒有瞭解,哪來的付出?沒有彼此的付出,哪來的愛情?

    想起姚季宗說的話,姚夢蘭又不由對父親描述的那種家庭有點神往,托著下顎。眼睛盯盯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對龍婉娟走進房內的腳步聲恍若未聞。

    「傻孩子,女人要學會認命。」

    姚夢蘭轉過頭來,冷不丁地問道:「娟姨。你這樣守著我爹,值嗎?」

    龍婉娟頓時鬧個大紅臉,嗔道:「你這妮子,怎麼沒大沒小的。」

    姚夢蘭撒嬌道:「不嘛。你說說你和我爹,要不說說我娘和我爹也行,難說我能從中得到什麼啟發也說不定。」

    姚夢蘭親娘是難產過世的。從出生之日起,龍婉娟就代行母親職責,龍婉娟於姚夢蘭與母親無異。少了一層血緣的束縛,姚夢蘭對龍婉娟的親暱多了一份閨房之情,沒有害臊之意。

    看姚夢蘭滿臉期望的神情,很認真的樣範,龍婉娟也起了些漣漪。

    年華雖逝,柔情依在,往事蹉跎,蝕骨噬心。

    姚夢蘭從來沒聽龍婉娟說過母親的往事,今日聽龍碗居娓娓道來,不由有些癡了。既為自己母親傷感,又對母親頗為羨慕。

    康家在靠近京城地方上算一個書香門第,龍婉娟是康蘭欣的貼身丫鬟。二十多年前,京城區域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相互傾扎,各種衝突層出不窮。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康家老爺遂決定舉家搬遷,誰知道在半途中遭遇土匪打劫。

    慌亂中,康蘭欣和龍婉娟被康家老爺推倒跌下山坡,恰巧被草叢掩蓋。因為害怕,龍婉娟和康蘭欣順勢躲藏起來,沒敢再現身。

    倆人現身時,四顧茫然,不知家人死活,四周除了了山風林濤還是山風林濤。家人如果活著,又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們。龍婉娟和康蘭欣只好漫無目的地沿著大路走下去,結果遇到姚季宗一夥打劫,之後就這麼上了陀羅山。一直到現在,龍婉娟也說不清楚自己和康蘭欣是被姚季宗打劫,還是被姚季宗所救。

    康蘭欣被姚季宗看中,做壓寨夫人是鐵板釘釘的事,躲避不了。姚季宗沒有用強,硬是足足纏了康蘭欣半年之久。康蘭欣雖然一萬個不願意,只因看不到出路,打聽家人的下落也沒有著落,一口氣歎了,認命。但事情往往就這麼邪門,姚季宗和康蘭欣竟然琴瑟和鳴,相得益彰。山寨幾次遭受危機,康蘭欣都是姚季宗最為緊張的人。用龍婉娟的話來說,姚季宗當年說過,「是我老婆,我捨命為她是理所當然的。」而康蘭欣從不參合姚季宗的事情,但在自己的小窩裡,辛苦操持,免除姚季宗的後顧之憂,也認為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

    父母的結合竟然是這麼來的,這讓姚夢蘭愕然。照龍婉娟的敘述,康蘭欣對姚季宗的照顧很用心,而姚季宗在康蘭欣難產後十多年從沒續絃的打算,是明擺著的。在閃念間,姚夢蘭直接否決了這是愛情,但又解釋不了父母之間的這種感情,而且,偏偏這種關係還是姚夢蘭有些嚮往的。

    想起和江信北的親事,姚夢蘭很不滿足,道:「娟姨,那你呢?我爹當時那麼多兄弟,難道你就沒看上一個?」

    這下輪到龍婉娟嬌嗔了,拍了一下姚夢蘭腦勺,說道:「你這樣子和你娘做姑娘時是一個模樣,總愛拿些事情讓人難堪。」

    輕輕歎了口氣,龍婉娟接著道:「我本來是你外公撿來的孤兒,跟你娘做丫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更難得的是你娘從來沒把我當丫鬟看待。我當時的想法是,我得好好看護著你娘。只要你爹對不住你娘,我就和你爹拚命。陀螺寨的人都以

    兄弟相稱,你娘不想我這樣下去,跟你爹說這件事。結果就在你爹的主持下,我和你娘就成為義結金蘭的姐妹。其實就在那個時候,我對你爹就有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後來,你爹帶著山寨的弟兄出山,陀螺寨被人襲擊,你三叔帶著手下弟兄拚死抵抗。跟那些人蔸圈子,我們才有機會躲到山洞,並最終等到你爹他們回山。當時你娘正懷著你,驚動了胎氣。你娘抓住我手,如果她有什麼不幸,要我照顧你,照顧你爹……」

    龍婉娟似乎沉浸在回憶中,沒有接著說。姚夢蘭似乎也在腦補母親當時的情景,一種傷心湧上心頭。鼻頭發酸。

    「我不想對不住你娘,也不想對不起你,恰好你要出生,你娘一陣疼痛後昏死過去。等你出生。你娘已經氣若游絲,只是好像有未了心事,那口氣沒有嚥下去。你爹回來,第一做的事情就是抱著你跪在你娘床前。痛哭失聲。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大男人如此傷心過。你娘露出笑容那一刻,也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你爹見情形不對,那一聲淒厲的長叫。喊著你娘的名字,這個時候,你爹才真正在我心裡落下的根,我在心裡答應你娘,好好照顧你爹,好好照顧你……」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最聽不得傷感的故事,聽到此處,姚夢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龍婉娟輕輕地撫摸這姚夢蘭,沒有勸慰。

    姚夢蘭一把抱住龍婉娟,哭腔中喃喃自語,又似對龍婉娟訴說,到底是叫「娘」還是「姨娘」有點含混不清,或許兩者都有。

    良久,姚夢蘭的低泣停歇,卻依然擁著龍婉娟。

    外面傳來江信北的聲音,姚夢蘭猛地抬起頭。

    龍婉娟用手指幫姚夢蘭梳理一下頭髮,道:「女人啊,不認命,命是別人的,總會逼得你無路可走。認命了,那命才是自己的,自己可以好好把握。」

    姚夢蘭咬咬嘴唇,低聲道:「娟姨,我知道怎麼做。」

    「嗯,我去打水來,好好洗抹臉,這個樣子怎麼出去見人。」

    姚夢蘭點點頭,看著龍婉娟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轉頭瞧向窗外,狠狠地暗道:江信北,既然你要認這門親事,你就得像我爹對我娘那樣,否則,哼哼。

    姚夢蘭暫時想不到合適的詞,只能以哼哼只剩替代。

    雖然哼哼了,但姚夢蘭其實沒多大的信心,不過是發狠罷了。收拾一下心情,走到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鏡面裡的自己梨花帶雨的面容,姚夢蘭做了一個鬼臉,似乎這對調節心情的作用不小。

    龍婉娟打來熱水,姚夢蘭洗臉梳妝後,再次在鏡面前嘗試幾副面孔,覺得還行,裝作若無其事朝堂屋走去。

    江信北的事情,在西林壁喝江信忠喜酒的時候,姚季宗有了更多的瞭解。滿意的地方滿意,不滿意的地方歸結為年輕人,總有不成熟的地方,假以時日自然會滿意,總之一句話,先入為主,佳婿難得。

    江信北在姚季宗面前有些放不開,以前見過幾次面,那是在不知道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岳丈老泰山,知道了,心裡就有了一份壓力。總之也是一句話,自己的親親長輩,怎麼尊敬都不為過。

    雖然是一些家常尋常問答,但這種氣氛最容易冷場。江信北也知道這樣下去,就很不好開口說,可終究是新姑爺第一次登門,放肆不得。

    姚夢蘭的出現,暫時打破了這種尷尬,姚季宗有些猴急,也有些為老不尊,跟江信北說了幾句,就丟下江信北和姚夢蘭,自顧走了。

    眼皮子即便用水洗過,若隱若現得到浮腫卻掩蓋不了,江信北不覺有些疑惑。不過也許正因為剛洗過臉,姚夢蘭臉色顯得水嫩,白皙裡泛發著青春的紅暈,江信北又疑心自己看走眼了。

    江信北的眼光在自己臉上溜來溜去,姚夢蘭不高興的同時又莫名其妙地感到羞赧,不自覺地底下頭去。

    想起二哥江信忠喜事的那天晚上,在柳安家的情景,江信北把在來姚家莊一路的忐忑丟得一乾二淨,心裡一蕩。(未完待續……)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