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7 織錦 文 / 薄煙錄
認識到這個對她來說略殘酷的現實，沈瓔忽然覺得有種逛街都不想逛的衝動，只想找個安慰。
但是，是她自己承諾了今天要帶著孩子們出來的，只能是悲催的繼續上路。
這一大一小都沉靜在各自的悲傷中，都沒工夫去理會另外一個的情緒了。
走了沒多久，就聽到前面有呼喊聲，倆人都抬頭看去就看到周承澤和周承煦正在向他們拚命招手，沈瓔帶著周蕊加快了腳步，走到倆人跟前，周承澤指著那屋裡一個機子說道，「娘親這個是幹嘛的？好奇怪。」
沈瓔定睛看了看，便笑著說道，「是織布機。」
「織布機？那是幹嘛的？」周承澤這種從小在深宮裡長大的娃，自然是沒見過這種在平常人家看來稀鬆平常的東西。
沈瓔說道，「自然是織布的啊，就好像你身上的穿的衣服的布料，就是織布機一點點的織出來的。」
「哦，那織出來就可以穿了嗎？我怎麼看娘親還有姑姑們都要去再自己縫的？」
「不是，織出來就是像庫房裡的那一卷一卷的布一樣，然後再讓姑姑他們的做成衣服的。」
「哦，這樣。」
「嗯。」隨後，沈瓔又簡單解釋了一些，才把這幾個好奇寶寶給算是對付過去了。
正說著，從屋裡走出來一個五十歲是上下的一個大娘走出來，看見沈瓔他們一時間被嚇住了，「你們……」
「哦，沒事兒的。大娘，」沈瓔笑了笑說道，「這幾個孩子沒見過織布機，好奇，所以我帶他們看看。打擾您了。」
大娘定睛看了半晌，才似乎確定他們不是什麼壞人，才放鬆下來，「哦，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啊。要看就進來看吧。」
「噯。那就打擾了。」沈瓔笑著道謝，讓雪飛他們幾個在外面等著，自己帶著孩子進去了。
雪飛也沒堅持，畢竟這大門敞著，他們在外面也能隨時注意到裡面的動靜。
幾個孩子進去了雖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不要隨便碰別人屋子裡的東西，只是東看看西看看，大娘看著這幾個孩子也笑了笑，「夫人，這幾個孩子都是你的？」
「嗯，是啊。」在外人面前也沒必要說的太多，沈瓔乾脆就直接承認了。不過，她沒注意到周承煦和周蕊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大娘認真的打量了幾個孩子。笑著說道，「夫人好福氣啊，這幾個娃娃生的好啊。」
「嗯嗯。我也覺得呢！」沈瓔笑瞇瞇的，她心裡也是真高興。
大娘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夫人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玩的？」
「是啊，帶著幾個孩子出來看看，」對於這個問題。沈瓔也覺得沒什麼好反駁的，這衣服行頭。丫鬟侍衛的，若是真的要去解釋個清楚。那才是真矯情了。
大娘點點頭，「我看也像啊，這大戶人家的娃娃一輩子都不會碰這種東西的，認不認識也沒什麼差的。」
「話是這麼說啦，」沈瓔發現大娘的眼神好像不太好，於是主動幫她把東西撿進了框子裡，繼續說道，「但是還是讓他們瞭解一下，知道每樣東西其實得來都挺不容易，要知道珍惜。」
「有你這樣想法的大戶人家很少的，」大娘似乎是被沈瓔感動到了，絮絮叨叨的說道，「我們也不過就是靠著一門手藝討一碗飯吃。」
「嗯。」沈瓔不知道這話怎麼接下去，只能是稍微敷衍一點。
大娘收拾好東西，就開始纏線，沈瓔這才看見，原來是大娘梭子上的線沒了，剛剛估計就是換梭子去了。
孩子們似乎也發現了大娘要開始工作，都紛紛圍了上來，既然是蘇州的織造工藝，沈瓔想著，「大娘，您這織的是雲錦吧？」
大娘抬起她那稍顯渾濁的眼睛，看了沈瓔一眼，才無奈的笑笑，「我這哪裡是雲錦喲，雲錦那都是給皇帝貴人穿的，我這個不過是綢緞罷了。」
「哦，這樣啊。」沈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娘笑了笑，「你們這些大戶人家出來的不知道也是正常，雲錦的織錦機子比我這個要大多了，我這個啊，也就做一做簡單的花紋或者素緞啦，做不了那麼精細的活兒啦！」
原來如此，沈瓔看著大娘手拿梭子很靈活的在絲線裡面穿梭來回，便說道，「大娘的手很靈活啊，年輕的時候想必是繡花兒的吧？」
「嗯，是啊。」大娘也不否認，「但是繡花傷眼的很，現在眼睛不行了，就來織布了。複雜的也費眼，現在就做最簡單的啦！」
沈瓔側過頭看著幾個孩子也很專注的看著這台織錦機子，沈瓔笑了笑，說道，「那大娘，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要走啦？」大娘站起來。
「您坐您坐！」沈瓔趕緊讓扶著大娘，「孩子們也看到了，本來這出來就是讓孩子們見識見識，現在看到了。那我們也就不好打擾您了。」
「好好，路滑的很，你們小心啊。」大娘揮了揮手。
沈瓔帶著孩子們出門，沈瓔對孩子們說道，「和奶奶說再見。」
「奶奶再見。」幾個孩子都乖乖的說道。
「噯，好孩子！以後再來玩啊。」大娘笑著說道。
「好，有機會我們就過來。」沈瓔也笑著說道。
互相道別以後，沈瓔帶著孩子們繼續往巷子裡面走，結果居然一路上就沒有什麼了。
正走著，忽然聽到前面似乎有比較喧鬧的聲音，周承澤指著前面，「前面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嗯，是啊。」沈瓔也注意到了，便說道，「你們兩個男孩跑的快，去看看前面是什麼？」
「好！」周承澤答應了就和周承煦一起往前跑，沈瓔和周蕊也加快了腳步。過了沒多會兒，就聽到周承澤在前面叫，「集市，是集市，從這個巷子出去是個集市啊。」
「哦？」沈瓔也很意外，居然是個集市？
幾人穿過了這個小巷子，居然還真的是個集市，來往商人都熱鬧的很，恍惚間，沈瓔似乎看到了現實版的清明上河圖的感覺，這才是真正的集市啊。人流穿梭，摩肩接踵，叫賣聲，問詢聲，討價還價的聲音都都在一瞬間進入了沈瓔腦子裡。
孩子們興奮的很，尤其是周承澤大叫著就要往裡沖，沈瓔一把拉住他，「你要幹什麼去？」
「娘親你看那裡！那裡是畫面具的耶。」
……好吧，對於這些小孩子來說，人來瘋的特質展現的簡直就是淋漓盡致，沈瓔拽著周承澤，叫周承煦也停下來，叮囑道，「你們不許跑遠了，要我能看得到的地方，不然待會兒回不去了，你們可別哭！」
「知道，知道。」周承澤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終於在得到了沈瓔的首肯之後，和周承煦就衝了出去。
當然，皇家的侍衛也不是吃乾飯的，自然是幫著沈瓔緊緊的盯著倆孩子，這可是皇子，若是丟了，只怕是全家的性命都不夠陪的。
沈瓔搖搖頭，看著乖乖站在自己身邊的周蕊，再一次切身體會到，果然女兒才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
沈瓔帶著周蕊在街上逛，雖然說一大一小，年齡差距也挺大，但是畢竟這性別是一樣的，這女人都喜歡的東西比如胭脂水粉或者釵環首飾，基本上從內容上來說是不分什麼年齡層的，也就是分個樣子不一樣而已。
年齡小的周蕊喜歡的是亮一點的東西，沈瓔喜歡的則是相對沉穩一點的，不過也僅僅是相對而言。
周煥章批了一上午的折子，從案幾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心道，估摸著沈瓔他們現在玩的正開心吧。
其實周煥章也知道，沈瓔本就不是個能在屋子裡呆得住的個性，只是做坐在這個位置上了，所以不得不在屋子裡坐著。雖然說，她在宮裡的時候，也沒有不開心或者很鬱悶，但是周煥章還是發現，自從出來了以後，沈瓔的個性就外放了更多一些，周煥章也覺得自己更喜歡這樣的沈瓔。
這樣想著，周煥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正在出神的時候，侍衛的聲音響起來了，「皇上，蘇州知府和蘇州織造總領求見。」
周煥章聽聞，頓時收了臉上的笑容，說道，「進來。」
隨即大門被推開，蘇州知府和蘇州織造總領走了進來，倆人都沒敢抬頭看，進來站定以後就立刻行大禮，「臣蘇州知府范宏/蘇州織造總領張萬閒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周煥章漫不經心的說道。
「謝皇上！」倆人弓著身子站了起來。
周煥章打量著張萬閒，似乎總覺得這個人在哪兒見過一樣，但是卻又想不起來，便指著張萬閒疑惑的問道，「朕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張萬閒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個咯登，隨機把頭埋下去說道，「不敢欺瞞皇上，微臣從小就在蘇州生活，從未到過京城啊。」
「哦？那難道是朕記錯了？」周煥章想了想，表情略帶疑惑。
張萬閒和范宏對視一眼，又誠惶誠恐地低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