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瘋臨天下

正文 第102章 文 / 童歸寧

    王慕之接到皇帝這一紙詔令,不可謂不鬱悶,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爭論,畢竟曹姽所用名義是納才,不是選美,私德上無可指摘。這三百士子又不靠朝廷米祿供養,全得曹姽一人支持,王慕之就算要從大義上阻止,恐怕也沒有朝臣附議。

    他回去長吁短歎半晌,沐浴焚香後攬鏡自照,又慢慢放下一顆心去,只覺得自己同皇帝曹姽乃是一段孽緣,不管好緣壞緣終究是個緣分,如今二人勉強算是夫妻,以自己世間無二的人才,只要徐徐圖之,何愁皇帝不動心呢?那些士子又有哪一個比得過他,莫說三百,就是三千,也無人可與他爭鋒的。

    想及此,王慕之倒是卸下心頭負擔,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日他便要帶著一眾人去昭明宮謁見曹姽,還未上馬卻見一個眼熟的頭梳雙寰的小丫頭正縮在街角怯生生地瞧著自己。地面上露出一角煙羅裙裾,王慕之歎了一口氣,認出那是陸亭君素日喜愛的穿著,那小丫頭正是她的貼身女婢。

    他雖不見得對陸亭君十分鍾意,但是男人對戀慕自己的女子總有一分格外的憐惜,更兼陸亭君出身門第還算高貴,陸家父子雖不為新帝所喜,但仍是江左豪族的領頭人物,絕非南渡門第可以比擬。於是王慕之棄了轡鞍,施施然上前,屏退了隨從,輕聲細語地望著一臉渴慕的陸亭君道:「女郎何故在此?」

    「王郎君,妾都知道了……」話還沒有說完,陸亭君倒是落下兩行清淚來,她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拿袖口輕輕擦拭臉蛋,嬌羞地紅著微暈的眼眶,仿若時下流行的胭脂紅妝,不畫而丹,現出動人的楚楚可憐來:「陛下,她怎能對你如此……」

    這陸亭君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慕之不由就有些不悅,建業城自從知道曹姽要多錄取三百名品貌傑出的士子充入宮中,自是議論紛紛。曹姽自公主之時起就是有名的驕橫任性、肆意無稽,她若是效仿歷代男皇帝納許多的側室,雖然荒唐,但是由她做來,似乎也並非出人意料。

    於是,眾人又紛紛可憐起王慕之那般超凡脫俗的品貌,盡付了那不解風情的女帝之手了。

    倒是那三百士子,也因此吃不準女帝到底是何意圖,有人惶惶不安的,還真以為曹姽要納這許多的佞寵。須知,昭陽宮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周圍一條深且寬的護城河靜靜流淌,前朝孫吳的末帝孫皓每每將美人玩弄致死,就拋屍河中,讓護城河的河水將屍首沖刷出去,乾淨利落得很。

    一些人的臉上,便難掩如喪考妣的神情,曹姽聽得蔡玖暗地得來的奏報,簡直笑得眼淚都要出來。然不忘命人將這些人選的名字記下,來日不可委以重任,好在數目不多,也就二三十人,於她的大計無礙。

    王慕之不知如何對陸亭君解釋,若這三百人真是士子,朝廷哪裡有許多的官位相待,這便是個大大棘手的差事。若曹姽真的是為了男色,那他王慕之豈不是個拉皮條的,怎麼說都不對,王慕之便失了點耐心:「此乃朝廷之事,你一個年輕輕的女郎關注這許多作甚,快快家去……」

    陸亭君卻忽的扯住他的袖擺,將王慕之嚇了一大跳,他正是在曹姽身上用心的時候,唯恐落人口實,一氣之下抽回自己的袖子,把陸亭君拽得一個趔趄,好在險險站住了。

    二人也算青梅竹馬,陸亭君未想到王慕之如今這樣避忌自己,不由心下大慟。又想到王慕之言稱自己是年輕輕的女郎,可她委實和王慕之一樣的年紀,只是月份略小,如今正值雙十年華,卻早誤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且不說她一心傾慕王慕之,光是她那個「陸八竅」的諢號,婚事也因而少人問津。

    自家哥哥同她說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吳王了。

    陸亭君「嚶嚶」了兩聲,惹得王慕之內疚,這才含羞帶怯問道:「父親大人不日做壽,吳王殿下會來的吧?阿兄一直念叨呢……」

    這個話題讓王慕之鬆了一口氣,陸家做壽他沒有不去的道理,當下便應承了,與陸亭君分別,上馬入宮帶著三百士子覲見曹姽。因這三百人未授官職,倒似曹姽養著的門客,曹姽接見他們的時候很是輕鬆,王神愛抱著年幼的曹安也在。

    正是初春,曹姽做公主之時的含章殿裡的鶯桃樹結了果子,小黃門侍弄得好,果子顆顆飽滿。慕容傀打遼東送來的未風乾的新鮮奶酪,便打成了凝凍狀,澆鹵一般澆在鮮艷欲滴的鶯桃上,奶酪肥濃滋潤,鶯桃鮮甜多汁,再輔以琥珀色的冰蔗汁,其口感之美,可想而知。

    曹安聞到鮮香之味,拍著小手鬧著一定要嘗。奶酪性熱,孩童是不好吃的,曹姽便把曹安從王神愛懷裡抱來,讓大虎剖了個巴掌大小的紫林檎,執了把銀勺,極有耐心地給曹安刮果泥吃。

    王神愛在一旁含笑看著。

    王慕之領著眾人進來拜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裡簡直要吐血。又安慰自己,曹姽畢竟年輕,來日他同曹姽有了自己的親子,她就不會一門心思寵著曹安了。他這樣想著,卻沒發現妹妹王神愛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

    殊不知曹姽這番做派,落在那三百士子眼裡,卻大獲欽佩。如果曹姽立曹安為太子的舉動,世人或許猜測她是懾於王家的威勢,那麼眼前的這位女帝,實實在在是對皇太子本著真心的疼愛的。

    原本不信女帝是為了納色招納自己的進宮的士子們,這下更是心頭大定。曹姽這一刻對曹安的溫情與愛護,並不是個荒唐的皇帝所為。

    曹姽令這三百人分坐在寬敞的昭明宮大殿裡,也不管曹安拿著她垂掛在胸前的錯金虎符玩耍,吩咐黃門婢女將早就準備妥當的春日佳品蔗汁酪鶯桃分予眾人,並令他們以春景作賦,讓王神愛評定,綵頭由自己出一枚油潤玉珮。

    王慕之這會兒又盯著那只曹安小手裡把玩的虎符,深知那就是可以號令四方權威赫赫的大都督的調兵信物,憑著這個小小的東西,就可以執掌東魏開國皇帝曹致遺留的精兵強將甚至遠在遼東的鮮卑戰騎,他雖然是文士,卻時時也妄想開國武帝曹操「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的氣魄。

    他嚥了嚥口水,說是作賦,他滿腦子連一個佳詞妙句都想不出。

    曹姽早把他看穿了,從曹安手裡輕柔地拿回虎符,嬉笑道:「能讓吳王嚥口水都咽得這樣美,蔗汁酪鶯桃真是功勞不小,來呀,再賞他一碗。」

    王慕之不好推辭,兩碗下去,把肚皮吃了個圓滾。他久居南地,腸胃不耐這些乳製品,端坐了一會兒,肚子便翻江倒海起來,忍了一會兒冷汗滾滾而下,忙忙被左右扶出去出恭。人一旦被放在恭桶之上,王慕之便傾瀉而出,他連忙從一邊的玉盤裡摸了兩顆豆子塞住鼻孔,因為通暢而微微失神。

    可他堵住了鼻孔卻堵不住耳朵,外頭不時有婢女小黃門打趣兒的話飄進來:「原來吳王這樣謫仙般的人兒,拉的屎也是臭的呢……」

    這時外頭的門被推開,大約是哪個士子也來淨房方便,連道「好臭好臭」進了隔壁,似乎是沒有用過這樣高檔的淨房,對恭桶邊有豆子一事唸唸有詞半天,於是王慕之便聽到了有人一邊放水一邊嚼豆子的清脆「咯崩」聲,心裡委實瞧不起這些不懂規矩的寒士,不由怨上了曹姽。

    曹姽卻笑得正歡暢。

    三百士子正式入主昭明宮,惹得民間議論紛紛,建業酒肆聚集之地,便有個大膽的說書人,有模有樣地說起了女帝以納才名義召幸士子的風流事,說得有鼻子有眼且有聲有色,酒肆聚集之人一日比一日多,這日早晨酒客們正待這說書人接續昨日未完之韻事,聽那一個不甘寂寞的士子偷穿了與吳王相似的衣服,於月夜在女帝寢宮之前吹塤,期期艾艾、纏綿悱惻,惹得女帝對其寵愛不已。

    吳王卻因此大怒,借口小事將那士子廷杖,打得人家起不來身,一狀告到女帝面前,一個是原配的謫仙吳王,一個是新納的新鮮郎君,女帝正是左右為難……

    正說得眾人翹首以盼,卻見一個原本立於門口的乞丐突地衝了進來,於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之時,掏出一把匕首深深扎進說書人的胸膛裡,頓時一腔熱血噴出,把坐在前排的酒客茶客濺了個淋漓盡致。光天化日之下於人煙密集之處行兇,且那說書人又是在議女帝陰私,這下非同小可,消息猶如漲了翅膀頃刻傳遍建業。

    只聞得女帝大怒,限令廷尉署於一旬日之內破案,定要嚴懲這白日殺人的窮凶極惡之徒。大臣們卻議論紛紛,直說女帝是藉故洩憤,且不論曹姽心裡頭怎麼想,眾人的目光都膠著在了這樁案子身上。

    建業的風聲順著長江,慢悠悠地也飄到了荊襄之地。

    呼延莫看了看康拓的臉色,默默地擦拭自己的佩劍,阿攬同女帝那說不清道不白的事情他心知肚明,只是阿攬這次回來,看樣子沒有再走的意思,女帝也已經迎了王家的郎君為夫,若說二人還藕斷絲連,卻連個通信都沒有,呼延莫吃不準,但是他直覺二人之間沒完。

    他到底藏不住話,便咋咋呼呼道:「阿攬,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管怎麼說,這陛下也太荒唐了,三百個男人還有個比女人還美的王郎君,這可怎麼消受得起?雖是只有累壞的牛,卻沒有犁壞的田,這麼個數目,只怕來年也生不出莊稼了……」

    康拓知道呼延莫的德性,只笑罵:「說了你多少次,原該動動腦子,別聽信這種沒有根據的謠言。」

    呼延莫沒放在心上,只「嘖」了聲:「我要腦子做什麼,你有腦子就儘夠了,你指哪兒我便去哪兒,」說著他還嬉皮笑臉道:「早知道這樣,你從建業回來之前,還不如拔個頭籌呢,那可是天之驕女……」

    怎麼沒有拔頭籌?康拓有些恍神,可那還是個花骨朵呢,絕色傾城來日可期,卻不是現在,而現在的他也還配不上。但是曹姽當日在先帝病榻前的模樣,康拓只要一記起,就止不住的心疼以及……驕傲。

    她定在等著自己。

    康肅大約也是知道內情,他是三朝老臣,曹致臨終想必也提點過他,康拓一回來,立即接手了荊襄之地一半以上的重兵,慕容傀的戰馬也源源不斷地湧了進來。南邊打不過匈奴,很大原因就是出在馬身上,但是康拓提出「快」之一字,對於戰馬的要求卻令慕容傀也覺得棘手。

    此事不經過三五年不成。

    康拓想著沒有曹姽,有馬也好,自己有三百匹馬,曹姽身邊卻有三百個男人。

    他理智尚在,卻止不住氣悶。

    入夜,簡陋的床榻微微擺盪,一個身背遒勁的大漢坐在榻沿,脖子後青筋隱隱而現,渾身蒸騰著熱氣,上身打著赤膊,下邊褻褲鬆垮垮垂著,油亮的汗珠順著他鼓起的肌理順著蒼勁的腰背一路沿著脊椎滾落,最後隱沒在薄薄的衣料裡。須臾,他長舒一口氣,繃著的全身漸漸鬆懈,手裡捏著的鵝黃布料是這鄙陋室內的唯一艷色,上頭繡著的百蝶穿花如今卻被點點白星沾濕了。

    康拓懊惱起來,將那黃色的心衣浸在陶盆乾淨的水裡擰乾淨了,晾在布巾架子上,著實看了半晌。眼光又落到矮几上包著的一打陶罐,他在嶺南待了好幾年,這是他假公濟私搜羅來的荔枝蜜,最是滋陰養顏,他只想都給了曹姽。

    呼延莫的大呼小叫卻遠遠傳來,腳步近在咫尺,康拓微不可查地皺眉,拿布巾遮了遮那片心衣,起身抓來一件中衣穿上,呼延莫正好闖過來,他吸了吸鼻子:「阿攬你在用功嗎?好大一身汗……」

    康拓沒好氣道:「有事快說!」

    不但有事,而且是大事,呼延莫這回可是來對了,不論東魏還是北漢,都發生了足以捅破了天的大事。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感謝小玉面基送我的荔枝蜜,我寫進去了,摳鼻……

    林檎就是蘋果,這個詞在霓虹國有所保留,至於我們現在吃的,是近代舶來品……

    妹子們說要看都督,哼,擼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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