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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9章 放生 文 / 海的本色

    「我能一下翻過去,像鞍馬大迴環那樣。」小梅左手比個按的動作。

    「厲害,第一位平時總放羊,用十多米來助跑,跑得飛快,手剛按上去,人跟著就滑下來,我們站那罵,又找小石子打他起來,等撿好石子,全驚傻了。」叔叔舉起攤開的雙手。

    「骨頭出來了?」小梅見過露在外面的腿骨。

    「人躺地上叫爹喊媽,樹不見了!」叔叔轉一圈,四下尋找的樣子,「幸虧四周是樹,它轉身困難。」

    「啊……你們遇見蛇神了!」小梅醒過味,高舉雙手。

    「哪有這麼大的蟒蛇!」鴻濱跳進水裡提醒,一時忘掉囑咐。

    「有的。」叔叔指四面群山,「這裡的蟒蛇,能把《動物世界》裡的蟒蛇直接吞進去,有人在神農架見過隔著幾米遠,把山羊吸進嘴裡的蟒,還有上千條蛇擠在一起的蛇窩。」

    「啊!」鴻濱本能的往石上爬,擔心水裡鑽出一條咬腳。

    「哎,你怎麼下來了?」小梅回過神,蹬上石頭攙住她,「穿我的鞋。」

    「那你怎麼辦?」鴻濱為不能下水而沮喪。

    「沒你這麼嬌氣,叔,你接著找,我們馬上來。」小梅扶她坐下,三兩下把鞋拽掉,「別再往水裡跳,沒鞋了。」

    「應該沒事吧,都二、三天了,就想進水裡。」鴻濱脫下襪子。

    叔叔站在遠處喊:「哎,不用穿了,這裡水是熱的,好多精靈鬼。」

    「精靈鬼是什麼?」小梅扶她起來,「螃蟹呢?」見它拖著麻繩往石縫裡藏,拉過來單掌按住。

    「精靈的小魚兒……先別靠近!」叔叔把食指放在嘴上「噓」。

    「快點,有情況!」小梅牽著她深一腳淺一腳的過去。

    叔叔指斜對面,小聲說:「真有一條,在曬太陽。」

    「是蛇還是精靈……」待小梅看清,渾身一激靈,拎鞋的手要捂她的嘴,「千萬別叫。」

    「鞋!」鴻濱擋開她的手,正欲埋怨,眼神突然發直,也是激靈靈的一個寒顫。

    七、八米寬的水塘清澈見底,斜對面平靜水面漂著幾片黑灰色小羽毛,幾塊淺黃色石頭圍著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中央赫然躺著一條淺綠泛黃的蛇,軀體蜿蜒,像睡著了。

    「它不怕人嗎?」小梅緊張地問。

    「剛吞了一隻鳥。」叔叔往對面趟幾步,「鼓著呢,動不了。」踩起水花快步到石前,伸右手便薅。

    「別抓它!」鴻濱尖叫一聲,見他彎腰收手,「好可憐的!叔,放過它吧。」眼淚直打轉。

    「叔,不抓了,這是什麼蛇?」小梅過去拉他往回走,心裡百味雜陳,把自己想成那條蛇。

    「菜花蛇,沒什麼毒,這種蛇最多,有時房頂上都能看見,算家蛇一種。」叔叔見鴻濱仍在發呆。

    「啊!每家都有蛇?」小梅心想昨晚那些同學一點都沒緊張感。

    「不是每家,爬進洞裡吃老鼠。」叔叔拿手在鴻濱眼前晃晃,「知道它為啥來這嗎?」

    鴻濱如大夢初醒:「來吃鳥。」

    「因為這一帶很暖和,越到冬天,水越暖,像溫泉。」叔叔示意她們往回走,「勇哥要找我們了。」

    「嗯,上去穿鞋。」小梅仔細察看石頭周圍,「就坐這裡,叔,為什麼彼此都叫哥呀?」

    「一種習慣,親戚經常一起玩,輩份不同,尊稱叫來叫去,多不安逸,大小都是哥,無拘無束。」叔叔按自己的理解回答。

    「倒提醒我了,公司裡也不應該叫職務,像老外那樣直呼其名,回去就改。」鴻濱在褲子上擦腳,接過襪子,邊穿邊看那條蛇,它正緩緩移動,帶來一陣輕柔的哀傷,漸漸變成一個想法。

    見鴻濱拎著一根麻繩下車,小潔好奇地問:「逮到後又跑了?」

    「放了,是一隻螃蟹。」鴻濱緊緊擁抱她,「叔叔還答應我,把那些蛇都放了。」

    「啊!」小潔問正過來的小梅,「真要全部放?」

    「她向叔叔一提,我也覺得該放,不然,像我跟她呆在籠子裡一樣。」小梅回頭望身後男人們,低聲說,「也奇怪,她一說,叔叔立即答應了,還說今後不抓了,又說銀環沒法放,沒牙,放回山裡等於死路一條。」

    「不準備把它帶走了?」小潔喜出望外,為這事跟何青屏提過好幾次。

    「連叔都不抓了,我怎麼可能再那樣,讓他好好拍幾張,再好好謝謝叔。」鴻濱見又有幾個不認識的人跟何青屏握手和擁抱。

    「是啊!嬸為蛇的事,跟叔打了十年的架,你一開口,他就答應,知道為什麼嗎?」小潔歎口長氣。

    「他做過工作?」鴻濱和小梅愣住。

    「嬸偷偷對我說,他跟叔叔一起長大,像親兄弟似的,無處不關照他,在家裡,替他擋了不少打,在外面,為了他,總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自己也挨打,你一提,叔肯定以為是他的意思,不管什麼事,他只要提出,叔叔都會答應。」小潔眼圈發紅。

    「血緣太神奇!」鴻濱親她一下,「其實,叔叔跟你一樣,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見他笑著過來。

    他看小梅高高的褲腿,驚訝鴻濱的鞋在她腳上

    :「哎,找家鞋店,把濕鞋換了。」

    鴻濱猛地跳起來:「壞了,忘得乾乾淨淨,快,到旁邊商場。」

    兩張拼在一起的大方桌坐滿人,邊喝邊聽剛哥擺龍門陣,不時哄堂大笑,連她們也跟著笑成一團。

    「各位兄弟想想,我們這一代其實都是害蟲,自小掏鳥蛋、扒雞窩、炸魚蝦、抓松鼠,無惡不做,凡是能動的,包括人,都是攻擊目標,全國近億的青皮蘿蔔頭跟大自然打了一場比持久戰還持久的戰爭,奇怪的是,天上飛的沒見少,地上跑的更歡快,水裡游的賽神龍,同志們,想過沒有,為啥我們輸了?」剛哥在空中連按三下,讓大家不要搶著回答。

    一陣寂靜後,有的說沒把大自然當真正的敵人,有的說敵人太狡猾,有的說心不狠手不辣。

    剛哥一墩酒杯:「錯,是我們當時不擁有科技,靠棍棒彈弓跟大自然戰鬥,冷兵器時代。」見大家大惑不解,「眼光放遠一點,走出去看一看,鳥沒了、水濁了、天灰了、空氣不透明了,為什麼?這是我們為科技付出的應有代價,換句話講,只有科技能讓大自然屈服,有一天,還能讓地球屈服,唯一寬心的是,死神和火葬場離我們更近,不用擔心某天早晨起來,看見窗前碧綠的水庫變成斷裂天涯。」

    又是一陣沉寂,何青屏從他的話裡聽出很深的憂慮,十多年闊別後,他的笑話不僅僅是讓人發笑,想起叔叔答應鴻濱放掉那些蛇,它們逃進深山,能躲得過科技的偷襲嗎?

    剛哥舉杯:「即使斷裂天涯出現,我們仍然擁有友情的飛船,仍然可以到別的星球去打別人的鳥,當然,是用遊魂。」

    兩輪啤酒過後,大家又聽剛哥講大鬧洞房的故事,奇的是全用明語,卻透著骯髒意,氣氛重新活躍。

    見她們有些坐立不安,何青屏偷偷問小潔:「煙味太大?」

    「想去唱歌,把昨晚損失補回來。」小潔提議,覺得在這裡生活的最大障礙是將失去清靜。

    「為了彌補昨晚提前告退,今天請大家喊破嗓子。」鴻濱補充,第一次面對眾多豪飲的男人,情緒漸漸跌落至低谷,明顯感到不適應。

    「你們到外面轉一會兒,10分鐘後我們出來。」見她們點頭,他開始挨個敬酒,為接下來的講話作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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