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8.第418章 不一樣的人 文 / 天狗月炎
凌清羽嗤的一笑,然後搖頭,道:「不相信。」
在她看不見的頭頂,趙吟風臉上閃過黯然,然後笑道:「是啊,可是我這身體不聽話,只能跟你,我還有什麼法子呢,只能希望你平安,我也能多爽幾次。」
這算是**交易?推了推他,凌清羽道:「我要走了。」
「你等等,我去燒水,洗乾淨再走。」趙吟風按住了她,掀開被子起身,剛走到門口,就見門簾被掀開一角,一個冒著熱氣的木桶放了進來。
就著熱水,凌清羽擦乾淨了身體,穿上衣服,然後拿起了床尾放置的布袋,轉頭看向趙吟風,見他臉上還有沒有來得及收起的脈脈溫柔,不覺又是一怔,再仔細看,他臉上卻又是那種似笑非笑帶了些痞意的笑容。
「我初八就要離京,這個院子,是我自個買的,沒有別人知道,那袋子裡有這院子的鑰匙,如果出了事,你可以來這裡,然後找巷口那個賣包子的送信給我。」見凌清羽披上大氅就往外走,趙吟風提高了些聲音道:「初六初七我都在這裡,你若是來,我便再送你一個禮物。」
凌清羽腳步頓了下,然後走了出去,門簾落下,只留下一屋子淡淡的霧氣。
趙吟風身體一滑,頭落在了枕頭上,將被子一兜蓋上了自己的頭,悶聲自語道:「傻瓜!她根本不在乎你!就算再討好她,也不會在乎你的!」
急急的走出院門,凌清羽低聲道:「九,馬上去找燕七和十三回來。」
「嗯,我先送你回去。」影九應了一聲,扶著她上了小馬車。
剛坐下,凌清羽又拉了影九進到車廂,看著他那滴得出血來般的紅透了的臉,問道:「這是怎麼了?」
影九的臉似乎更紅了,咬著唇頭扭到一邊,悶聲道:「無事,我去趕車。」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後恍然,便拉過他的頭,吻住了他那已經被咬出血的唇,低聲道:「今晚,再帶我去寶華塔可好?」
「好!」帶著顫音的回答從影九嘴角溢出,那吻便更深了。
剛走進自己的院子便嗅到一股子清香,不同於梅花的淡雅,也不同於定國公府暖房裡那些名貴蘭花的雅致,是種鮮活的濃郁的讓人精神振奮的清香。
沿著長廊擺放著開得正是熱鬧的水仙春梅小蒼蘭春蘭小蒼菊君子蘭等等花卉,一盆盆在白雪的映照下散發出極其奪目的顏色。
凌清羽沿著那線花,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的走進了臥室,見房間裡面也是擺滿了花,讓屋子一下子生動起來。
何離正在放置最後一盆蘭花,將枯黃的葉子收拾掉,回頭見凌清羽進來,笑道:「回來了。」
「你從哪裡弄來的?」凌清羽很是驚訝的問道。
何離上前,替她解了大氅下來,然後雙手捂著她那帶了涼意的手,隨意般的回答:「去西市買菜的時候看到有花賣,就買了些回來,你今日去哪了?」
將手中的袋子交給何離,凌清羽自個解了外衣,靠在了軟靠上,和趙吟風那叫打架一樣,實在有些累人。
疑惑的打開了布袋,將那張軍力駐防圖拿了出來之時,何離的眼神頓時深了起來。
將圖鋪在了書案上,看了半晌後,何離問道:「從哪裡得來的?」聽得身後聲音疲懶微弱的道:「趙吟風給的。」何離詫然回頭,卻見凌清羽已經靠在軟靠上,閉了眼睛,睡了過去。
曬然一笑,何離將她抱到了床上,脫去了外衣鞋襪,蓋上了被子,便拿起那圖出了臥室,對蘇姆點點頭,喚了剛進門的孟蘇高柳進了書房。
「如果這圖是真的,那麼趙家軍的主力都調過來防備汴京了!」孟蘇驚道。
「從幽州到汴京本來就是一馬平川,就算沒調回來,趙家軍要想攻打汴京也非常容易。」何離看著圖,皺著眉頭道:「只留了五營在幽州,他們就那麼肯定蕭燧不會趁虛而入嘛?」
「和我們河東相鄰的幾個關口也沒有什麼兵力,他們不怕我們從側面攻擊?「高柳問道。
「如果這圖是趙吟風佈置的,不,這不應該是趙吟風的手法,如果是趙銘亮的話,那麼他是認為,這正好引我們進包圍圈,你看,他們重兵在這兩邊,如果我們從關口襲擊,加上幽州的兵,他們正好可以三面埋伏圍攻我們。」何離嘴角帶了冷笑,道:「還真瞧不起我們。」
「趙家,這是想幹嘛?」孟蘇遲疑著問道。
書房靜默了片刻,何離冷哼一聲,道:「咱們是因為被逼的無法才想那事,趙家,只怕謀劃了幾十年了吧。」
馬車輪子碾壓在雪地上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讓靜默的車廂裡浮起了一種恍然的情緒。聽影九說完後,半晌,燕七半撐著頭靠在車壁上,低聲道:「十三,要他們都停了手,先蟄伏下來,沒有重要消息不用傳遞上來,趙府,王府,董府,都停手,不要再弄人進去了。」
「是。」影十三應了一聲,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消失在擁擠的人群裡。
「七爺?」影九擔心的喚了一聲。
「影九,你說我要是死了,她會不會傷心?」燕七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帶了一絲自嘲,問道。
「七爺,你明知道的。」影九不覺聲音高了一點,看向燕七的臉上滿是不贊同。
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讓她再在乎我一些,燕七的頭轉向了窗戶,挑開了一絲窗簾看了看外面熱鬧的人群,雖然下著雪,但是汴京人還是上趕著出來買各種年貨。他其實已經察覺到有人跟蹤他在調查他,只是沒想到居然是任冬青,任冬青對他有種執念,如果這種執念也傳給了那個以男色著稱的董衙內,那他的確就危險,葉十一和陸堯都不在,董家的高手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如果被他們抓去,那他寧願死,不光死,還要死得讓自己的身體破碎到無法被人侵犯才行。
「七爺!」看著燕七臉上逐漸堅定的決然之色,影九再次喚了一聲。
「我不能把事引到她身上去。」燕七回頭見到影九臉上的擔心焦慮,淡然一笑道。
「如果是趙吟風領軍,你有把握能贏嘛?」程嘉好心情的用手指彈了一彈那水仙嬌嫩的花朵,然後道:「再說,誰能知道這圖是真是假?說不定是人家哄她開心的呢?」
「不會假的。」凌清羽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道:「他沒必要做假的給我,何況他也說了,最近趙銘亮和那死老頭子調兵很頻繁,這並不是最後的佈置。」
「如果真對上的是趙吟風領軍,這仗不是很好打。」何離實事求是的道:「我查過以前趙吟風的戰例,他作戰很靈活,機動性很強,而且他的黑騎兵的戰鬥力並不亞於我們的騎兵,如果不是趙家一直打壓他,他還真有可能收復燕雲外九州。」
「這人真這麼厲害?」凌清羽的手頓在嘴邊,驚訝的兩邊望望,見程嘉和何離都點頭,不由道:「可我怎麼覺得他那人特別二啊!」連****這種東西都可以連續被上兩次,不是二是什麼?
「你覺得將軍是什麼人?」何離笑問道。
「昭啊!」凌清羽臉上浮現了懷念之色,道:「昭自然是溫柔體貼善良重情重義性格內斂有涵養又有責任心的好男人!」
程嘉的臉有些僵掉,這是形容那個楊昭的詞嘛?那個一場戰事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殺上上萬人的楊昭,那個連投降都不接受的楊昭?楊昭溫柔?善良?
何離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在黑水關也好,遼人那邊也好,將軍是被稱為玉面修羅的?遼人甚至拿他來嚇唬晚上哭泣的小兒,因為將軍向來鐵血無情說一不二,在楊家軍裡,任何私情都比不過軍規,將軍從來不講情面的。」
呃?凌清羽一臉茫然的看著何離,是這樣?不會吧,我看楊昭對你們就很有情意啊!難道真是我看人只看表面?
「嗯,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程嘉手指點點她的額頭問道。
「你?」凌清羽臉上馬上換上了不屑的神色,道:「老狐狸!」
程嘉面露受傷的表情,捂著胸口道:「我這麼年輕,怎麼著也該是小狐狸啊!」
「那按照你們的意思,那趙吟風其實很厲害?」不理程嘉,凌清羽轉向何離問道。
「他越厲害,就越是被趙銘亮忌諱。」程嘉淡淡的道。趙家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只是身為趙家嫡子的趙銘亮又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威脅存在?
「你沒必要等到他們起事,年後,找個理由就離開汴京吧。」何離目光微斂,沉聲道。趙家的佈局已經明示了他們的野心,大皇子也好二皇子也好四皇子也好,也已經快到極限,火星已經起來,其實她在這裡已經沒有多少作用了,不如早走。
「嗯,開春就走吧。」凌清羽看向窗戶點頭道。說著便站了起來,快步走出房門,衝到正從外面走進來的燕七身前,一把抓住了燕七的手道:「燕七,以後不准再出去了!聽到沒有,不管出什麼事,就算天塌下來,都別出去了!」
她的樣子很是著急,眼中滿是擔憂和焦慮,燕七的心頓時一暖,蒼白的臉上便帶了笑意,道:「這麼捨不得我啊?」
「不要開玩笑!」凌清羽不覺大聲道。
燕七眼睛笑得更加瞇了起來,摟住了她腰,將頭伏在了她的肩頭,笑道:「我知道了,不出去,已經要他們都收手了。」
紅樓的人都蟄伏了下去,凌家店舖的生意卻非常高調的好了起來,讓韓枔忙到臘月二十八都沒時間回府,雖然底下是暗潮洶湧,但是汴京表面上卻是一片歌舞昇平,加上這次拉姆和蘇合香帶回來的都是些被汴京人喜愛的奢侈品,賣得更是火熱。
秋狩後,燕七一直在全力的散步各種流言黑那些後宮女人,也一直在通過各種手段將人送進需要的地方甚至宮裡,可是動靜太大反而引起別人注意,現在轉為蟄伏,就把一些高手直接安排進了定國公府做暗衛,其中也包括了影七。
躺在樹縫間,身上裹著厚實的裘衣,雙手枕在頭下,斜眼看著正在湖邊打雪仗堆雪人的一群人,影七臉上也帶了一絲微笑。
「影七!」聽得樹下有人喊,影七輕輕一躍,跳了下來,見影九手上拿著包烤肉不覺搓著手笑道:「喲,好東西,多謝了。」
將東西放在一邊的石頭上,影九靠在假山上,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那群打雪仗打得已經完全興起的人。
影七拿起肉咬了一口,瞇著眼睛道:「我從未想到有一天十三的手藝會這麼好,也沒想到,居然可以喝到你送來的酒。」
影九斜了他一眼,道:「你以前偷我錢去買酒的次數還少了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可以不用躲藏,有吃有穿,不用防備朋友。」看了影九一眼,影七問道:「影九,你也愛她嘛?」
見影九點頭,影七歎了口氣,道:「那是種什麼滋味?」
「什麼滋味?」影九詫然回頭,見影七一臉好奇,便又轉回頭,指著胸口道:「這裡很滿,很暖和,很幸福,很快活。」
影七重複了下他的說法,然後搖搖頭,疑惑不解的道:「到底是什麼感覺?」
影九嘴角帶了絲笑,道:「等你以後心裡有比你自個的命比你自個的一切都重要的人以後,就會明白了。」
雖然第二日好些人要進宮,大年三十這天,定國公府還是熱鬧得開了鍋一樣。
用大竹筐裝著的銅錢白銀一筐筐的放置在練武場上,然後一個個的蒙了眼睛拿了布兜的去拿錢,凡是在定國公府裡的人,不管大小不管老少不管職位都可以去走一趟,從上午開始一直到天黑,練武場上就是一直笑聲不斷。
入夜後的大年飯也是在一塊吃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待酒足飯飽後,便抬上了一筐筐的煙花焰火,將整個鼎湖照成了白晝一般。
凌清羽在對著湖裡最好看焰火的水榭擺開了席面,瓜子果子各種吃食擺滿了一桌子,又開了十幾桌麻將撲克牌桌,看著外面的小子丫鬟們一邊玩鬧一邊燃放起一輪比一輪漂亮的焰火,凌清羽低低的跟韓枔道:「年後,找機會將這些小丫鬟逐個的送走,咱們先找機會去田莊,開春,就離開汴京,在此之前,你這邊的人也做好準備。」
韓枔點點頭,這些日子他和那些掌櫃忙得腳不沾地,卻是賺了好大一筆,雖然這些商行都是各種名字並未掛凌家的牌子,也怕在這個時候被人盯上,反正錢賺得差不多了,該吹的風也都吹了,是時候走就走。
凌清羽便又去每個桌子前晃悠,心想著要擠下一人換了自己上去才好,可是這裡的人都深知她的德行,只要她上桌,那就基本不用賭了,全看她一個人耍賴得了,連平常她說一絕對不說二的影九都臉色紅紅訕訕的不敢下來,最後還是燕七將位置給了韓枔,帶了她坐到湖邊軟榻上,一邊給她剝瓜子,一邊給她說一些後院笑話,說著說著,便成了摟著她去看那漫天煙火後面的繁星。
「我明日陪你去。」剛聽完一家後院之事,燕七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凌清羽剛想機械的點頭,頭還沒點下去,便回了頭道:「不行。」
「我穿女裝,帶上阿蘭給的面具,不會有人認出來的。」燕七在她肩頭蹭蹭,道。
「不行,第一是,宮裡是不准帶人進去的,第二,你現在都已經被人盯住了,萬一出個事怎麼辦?」凌清羽握著他的手道:「燕七,我不要你出事,這次便聽我的可好,你放心,現在真的沒人敢動我的,華陽公主已經被逐出宮外,那華清公主也和王貴婦一起禁足,這個時候還想動我,那不是找死嘛?雖然那後宮女人是蠢,但是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可我不放心啊,怎麼辦?」燕七眉頭微蹙,手指在她手掌心裡划動,低聲道:「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顧及不到的地方,我這心就抽得痛。」
「燕七啊,」視線緩緩掃過水榭裡喧鬧的人群和外面那些滿臉笑容高興的大喊大叫的年輕人,凌清羽歎了口氣道:「我有時候在想,選擇這條路到底對不對?帶著你們走上這條生死之路,到底對不對?我……」
此時正好外面的煙火都放完,新一輪煙火還未點燃,天空一下暗了下來,燕七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就那麼一下便又鬆開,在煙火重新將黑夜閃耀成白晝般時,笑道:「不用在意,既然沒有回頭路了,那便走下去,燕七,總是會陪你一起的。」
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能在你心裡留下一個位置,燕七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燕七笑的很是妖媚,那滿溢的幸福與甜蜜讓他的面容在那漫天煙火裡嬌艷無雙,讓人看呆了眼去。
不過,凌清羽還是清醒的讓阿蘭給他下了藥,一睡到明日中午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