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9.第409章 秋狩3 文 / 天狗月炎
晚上行宮那邊舉行了酒宴，行宮外面的一些世家宿營地也是燈火通明一片熱鬧。
凌清羽卻是早早的躺在了軟墊上，聽著林間的松濤聲，靠在身後溫暖的身體，睡著了。
等人睡著了，燕七方將被子給她蓋緊一點，低聲問道：「如何？」
影九在外面低聲回道：「進不去，那邊不光有禁衛軍守衛，還有大內高手巡視，就算潛進去，也得不了手。」
「那算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是！」影九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到影十三旁邊，一邊坐下一邊道：「你和夜魄去睡吧，今夜我來守。」
影十三抬眼看了他一下，道：「那人總有機會殺的，如果我們現在輕易的送了命，她怎麼辦？」
影九沒出聲，過了半晌，一拳擊在了地上，將地上擊出了一個大洞，低聲道：「我知曉。」
秋狩第一天是盛大的祭天儀式和閱兵，身著白色祭衣的天師們陪同著熙文帝走著繁雜的禮儀後，就是禁衛軍那旗幟鮮明盔甲鮮亮的方隊進行各種操演。
凌清羽的位置在女眷裡面比較後面，只看得到前面的人頭，索性也不去看，只是看著天上的藍天白雲心裡計算著數據。
今日女眷們穿得都極為鮮艷，一片花枝招展中唯獨她一身黑衣頭帶白花，便是想不打眼都不成。
前晚的事情已經傳了個遍，傳到後面都出了好幾個版本，於是看向她的目光便比以往多了好些種類。
凌清羽只做不知，一直熬到了閱兵結束，人群一開始散，就往外面走，連旁邊有夫人說著去參加皇家賜宴都沒聽見。
「楊夫人。」高夫人急急擠過人群輕輕拉了她手，高家站的位置離凌清羽非常遙遠，過來還真是費了一些力氣。
凌清羽停了腳步，笑著看向她。
高夫人低聲道：「等下還有皇家賜宴，還有表演才藝。」
凌清羽一愣，一般秋狩不是閱兵弄完了，皇帝大手一揮，那些閒的蛋疼的男人們就直接衝進林子完事嘛？怎麼又來個賜宴？還有表演？
「說是這次有遼國貴賓參加，所以做了下變更。」高夫人低聲繼續道。這些都是臨時通知她們的，只是看凌清羽的樣子，定是沒人跟她說過。
凌清羽看了下自己身上，道：「不會也要我參加吧？」
高夫人一愣，然後讓她上下打量一番後，氣道：「那些人！」不通知凌清羽，如果她走了，可以說她藐視皇家，如果她留下，這麼個裝扮只怕又會被說。
「你等等。」高夫人拍了她一下，馬上擠回到自家的地盤，然後湊到婆婆面前將事情說了下，高老夫人頓時站了起來，面帶怒氣的望了一眼前面那些皇族，低聲道：「楊夫人身子不好，只怕受不住這烈日。「
高夫人會意，又往凌清羽那邊擠去，還未到地方就聽得那邊一聲驚呼，然後亂了起來，心裡一急，便不管不顧的將人推開，見凌清羽站的地方已經空出來一個小圈，一個女子坐在地上低低哭泣，旁邊好幾個女人都指著凌清羽在說什麼，有一個還想上去推她，高夫人直接喝道：「住手，你們什麼人，堂堂一品國夫人也是你能碰的嘛！「
高夫人這麼一喝，那幾個女人也愣了一下，那準備推人的女子不死心的道：「什麼國夫人，就算是國夫人，也不能這麼霸道。」
高夫人剛欲出聲，就見幾個女官匆匆走了過來，直接喝道：「什麼人，竟然敢在此鬧事？不要命了？！」
高夫人心裡頓時一驚，便看想凌清羽。
凌清羽只是嘴角噙了一絲冷笑，看著那幾個女人和女官。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那樣的皇帝那樣的皇子能有這樣的後宮也不奇怪了。
輕輕拂了拂衣服上被弄髒的地方，凌清羽一聲不吭的就往外走。
「喂！你站住！」
凌清羽回頭，看著指著她的女官，問道：「你幾品？」看女官一愣，凌清羽接著道：「我乃一品定國公夫人，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宮中沒教你禮儀嘛？」見女官再度一愣，揮揮手道：「跟你們主子說，夫人我身子不舒服，就先走了，至於剛才這幾個衝撞了本夫人的，本夫人大度，也不計較她們弄髒了我的衣服，只是，最好不要有下次了，如若再有，手摸的砍手，腳踢的剁腳！」
捂著嘴打著哈欠，凌清羽就這麼施施然的走了，丟下一群準備看熱鬧的和還坐地上目瞪口呆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哭的女人。
高夫人暗自一笑，看著她穿過那些守衛的侍衛從門口出去然後和早已經等候在外面的丫鬟護衛匯合走了，才回身回到婆婆身邊，輕聲將事情說了。
高老夫人點點頭，低聲道：「此女非凡人啊。」
行宮大殿內外都坐滿了人，看著中間異國少女翩翩起舞，華盈公主的位置在皇族裡面比較靠後，見自己貼身宮女在後面使勁使眼色，便對麗妃說了聲，起身悄悄往外走了幾步，到了走廊外面，低聲道：「什麼事？」
宮女附耳將剛才外面發生的小插曲簡單說了下，華盈公主皺了下眉頭，問道：「知道是誰做的？」宮女低聲道：「那女官是景陽宮的人。」
華盈公主點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帶著甜美的微笑回到了座位，眼睛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王貴妃所在的方向。她其實非常不理解她的那兩個公主姐姐的腦回路構成，大姐華陽公主就別說了，二姐華清公主也是能給二皇子拖後腿的，現在二皇子在文官裡面並不佔優勢，而跟趙家又有了隔閡，黑水關便成了他勢必要拉攏的勢力，楊夫人的確是無權無勢連兒子都沒有，政事堂也就是給個空頭銜以安民心而已，連俸祿好似都沒有發放過，過上個幾年，的確可能再也無人想起這麼個人，連黑水關的楊昭舊部也會淡忘掉這麼個人。但是現在楊昭才死多久？雖然她嫁楊昭時間並不久，但總是楊昭的遺孀，如果現在楊夫人有個什麼事情，於情於理楊昭舊部都不會置之不理，而且現在楊昭在民間的名聲正盛，如果欺辱於她，那些清流只怕也會要鬧上一鬧，所以二皇子這個時候必然要示好給楊夫人來給天下人以及楊昭舊部看，只是這邊他在示好，那邊就是妻子妹妹找人家麻煩，二皇兄啊，你也的確不容易。
見女兒臉上的笑容居然很真心，麗妃不覺低聲問道：「何事？」
華盈公主附耳悄悄把事情說了，麗妃便瞥了正靠著王貴妃撒嬌的華清公主一眼，嘴角笑意依然，卻是低聲道：「你去給那楊夫人示個好。」
華盈公主一愣，轉而就明白過來，點點頭，對正看過來的四皇子笑了一下。
麗妃也是出生於鄧家，原來也是受過一段時間的寵，可惜只得了華盈這麼一個公主，同時進宮的遠房堂妹倒是生了四皇子，那時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大了，背後的勢力又大，她們並沒有什麼想法，可是隨著鄧家不停的送美女進來，不斷的受寵，她們這些人在董皇后和王貴妃的陷害打壓下也自然的走在了一起，當鄧家族長派人進來說要支持四皇子時，不覺都驚覺到這也是一條活路，於是她們想盡了方法討好熙文帝，討好程相，現在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四皇子隱然也有自己的勢力，但是四皇子這邊確是沒有任何軍權做支持的。
如果她能和楊夫人交好，在這個時候至少可以讓黑水關的人跟二皇子離心，要是能拉過來給四哥用，那麼她和母妃日後的地位就有保證了。何況，她並不討厭楊夫人，甚至可以說有些欣賞她。
第二天，熙文帝意思意思的帶領著眾臣陪同蕭燧一起進了狩獵場，如同閒逛一般的跑了一個時辰的馬後就熬不住了，又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回來。第三天為了擺脫這種痛苦，熙文按照程相所說，先是對各位年輕人的勇猛表達了厚愛，然後說作為長輩他要將機會交給年輕人，這次狩獵，獲得獵物最多最好的，他將把自己的金如意作為獎勵將給那個拿頭獎的。
如此一說，那些年輕的子弟們自然興奮得發狂，還未等發令，就已經亟不可待的衝了出去。
華陽公主看得興奮，磨得熙文帝和皇后同意女眷也可以進入獵場，能得到第一名的，將由皇后給予獎勵。
如此，第三天晚上，營地裡就叫一個熱鬧了。
凌清羽本想安安靜靜的躲在營地帳篷裡度過這幾天，沒想到晚上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楊府宿營地是和一群跟隨而來比較低級的官員在一起，那夜她痛訴過遼人後，有些人家就開始來示好，先是互相送點吃食，見面也點頭打個招呼，後來在外面遇到了也會停下來說幾句話。
所以當那幾個小姑娘探頭探腦的在外面看的時候，便乾脆喊了她們進來玩，然後又笑著問有什麼事情。
幾個小姑娘互相看了幾眼，又笑著推諉了幾下，其中一個圓眼睛姑娘笑道：「我們想請夫人明日帶我們去打獵。」
「打獵？」凌清羽驚得眼睛都瞪得老大，這麼幾個小丫頭也想去打獵？
「是啊，」有人開了頭，另外一個小姑娘也笑道：「今日皇后說，也可以讓女眷進去玩玩，我們幾個想著，要是有夫人帶著，便也不怕了。」
「是啊，聽說今日那些公子他們都打到好多獵物，現在都放在廣場那，等明日一起計算後，就可以知道誰是第一了。」
「我覺得是趙公子！」「潘公子了！」「石公子也不錯啊！」「王公子！」
幾個小姑娘臉上帶著羞澀和興奮還有嚮往，凌清羽大致明白了她們的意思，這兩天看下來，這幾個小姑娘家裡的官職並不高，其中有一個有哥哥是在禁衛營裡，另外幾個家裡沒有兄弟不說好似連母親都有些生病，雖然單獨女孩子也可以進去，但是如果沒有男人和長輩陪，自然還是怕出事。平常難得出門，現在好不容易的到了這裡，怎麼不想去玩玩，幾個小姑娘又想去看看那些少年郎，所以便想起了自己，第一自己年輕和身份都夠，再說自己也表現得非常女漢子，所以便前來相求。
凌清羽這人是受不得別人對她好的，別說這些姑娘和家人這些天釋放出來的善意，其中一個那天還暗地幫了她的忙，如果不是那姑娘母親推了她一把，那個女子就能直接撕開她的衣服。
所以凌清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姑娘們興高采烈的告辭而去，燕七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一見燕七的臉色，凌清羽心裡咯登一下冷靜下來，再一想，便笑道：「不會出什麼事情的，就幾個小姑娘帶她們在外面騎騎馬看看熱鬧就可以了，那麼多人，不會出什麼事情了。」
那些皇子世家公子官宦子弟進去倒是可以帶上侍衛，但是女眷就只能帶上丫鬟了，所以大多女眷都是要和自家兄弟走在一起，如果單凌清羽一人帶上一個護衛還好說，但是都是小姑娘，還真心不好帶護衛。
她答應的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燕七也不再多說，只是從箱子裡拿出用布包著的短劍，道：「明日帶著這個去。」
短劍是燕三留下來的，只有她能用，倒是防身的利器，凌清羽點點頭。
燕七又拿出一副精巧的手弩給她套在手腕上，這個東西黃荊早就做出來給她過，但是她嫌麻煩一直沒用，沒想到燕七一直收得好好的。
「明日，小心些。」燕七歎了一聲，也不再多說。
秋狩第四日，秋高氣爽，藍天白雲，微風習習。
有了前面一日熟悉情況，今日就是決勝負的時候，那些少年青年們便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身著勁裝，背背長弓，腰懸長劍，只等了熙文帝一聲號令，便衝了出去。
等那些熱血青少年都跑了沒影，女眷們才慢悠悠的出發，那些剩下來做陪同的青少年的臉色就非常不好看，只能催著自家姐妹快點，再快點。
凌清羽帶著幾個小姑娘在倒數過來的位置出發，這個位置正好是前面一大群人擁擠的過去，後面還有幾十個人擋住視線，為了配合小姑娘們的一片鮮艷之色，她還特意穿了件素色衣裙，然後披了件暗紫色的披風，只求不讓自己顯眼。
秋天的樹林已經染上了濃烈的色彩，金黃的雛菊開得漫山遍野，溪澗邊是一叢叢掛滿熟透紅果的灌木叢，鳥雀在野生果樹上鳴唱，松鼠歡快的在雲松枝頭跳來跳去。
陽光從樹縫間稀稀落落的灑下，落在身上似乎還帶了些暖意，聽得身邊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凌清羽覺得很快樂，是那種已經很久沒有的單純的快樂。
越往裡走，人群便逐漸散了開來，這片狩獵場圍了好幾座山進來，山腳這裡還很是平坦，往上走卻有些陡峭。隨行的這幾個小姑娘看樣子騎術並不好，凌清羽便建議大家在山腳走走，看看風景，摘摘花什麼的。
如此閒庭漫步般的逛了不久便到了一片山地草原，範圍不大，卻是開滿了鮮花，小姑娘們歡叫一聲，紛紛跳下馬來，跑進了那花海。
「楊夫人~」凌清羽剛欲下馬就聽得前面有人在叫，微微抬起了身子看去，見草原的另外一邊圍坐了一群人，地上鋪著墊子，旁邊有丫鬟婆子忙來忙去，如同郊遊一般，叫她的卻是高夫人。
高夫人沒有想到會見到凌清羽，前面幾天見她都是窩在帳篷裡面不出來，便也聽從了婆婆的話沒有主動去找她，沒想到今天居然看到她，當即便站起來打招呼。
凌清羽帶了幾個小姑娘和丫鬟們走了過去，那群人裡面除了冀國公府的人還有其他幾個公侯府裡的，都是勳貴，周圍那幾個跟隨著的年輕人，見了她後比那些婦人都要早的施禮，讓凌清羽有些驚詫，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這些人定是對楊昭抱有敬意，便也含笑回禮。
凌清羽這邊的小姑娘家裡都是四五品的文官，平常和勳貴圈是基本沒有交集的，不過出來郊遊就顧不上那麼多了，沒多時，就跟高梓箐幾個小姑娘玩上了。
高老夫人因為年紀大了並未出來，冀國公府領頭的便是世子夫人高夫人，還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女眷，高夫人給凌清羽一一引見，再加上其餘公侯府的人，一圈下來，凌清羽只覺得頭大如斗，也沒真正記得幾個。
不過冀國公府的情況凌清羽大致還是知道的，世子和四公子高冰陽五公子高文賀是老太太親生，二三公子都是庶出，高冰陽已經是一州團練使，高文賀以前一直跟著的是趙吟風，今年的大戰卻是跟著趙銘亮出陣，而且如果不是他斷後，只怕趙銘亮都逃不回來，算是趙家軍裡面很有實力的年輕將領，二三房沒有走武將之路，而是捐了個小官，沒有什麼特點也沒有什麼過錯。
太陽好，空氣好，聽一群女人帶著心機打著機鋒聊天……
「母親母親~」高梓箐提著裙子跑了過來，一臉興奮的叫道：「五叔說那邊山上有更漂亮的花，我能跟姐姐們一起上去看看嘛？」
高夫人寵溺的拍了拍她身上的草，抬眼看向自家五叔，見高文賀點頭，便笑道：「那你可要聽你五叔的話，千萬別亂跑。」
「我也去好了。」凌清羽趕緊加了一句，再聽這些女人說下去一准睡得著，還不如跟著小姑娘們去玩。
「也好，」高夫人笑著點頭，然後看向如同被隔離在外面的徐秀珠，柔聲問道：「四弟妹，要不你也去看看。」
見徐秀珠帶了絲傲慢的點頭，高文賀臉色微微一沉，大嫂自然是好意，但是這個四嫂肯定是誤會意思了，根本不會領情，真不知道四哥怎麼就喜歡上了這麼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