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4.第184章 台下 文 / 天狗月炎
晚上正是汴京勾欄瓦子的熱鬧之時，連綿起伏般的各色棚子連成一片，各式表演在其中上演，外面人頭湧湧往自己喜歡的勾欄而去。
何離定的這個勾欄算是最大的一個，一邊是散座的座位，一邊卻是隔成了一小間一小間的，配有茶水乾果，視線又好。
凌清羽在小間的椅子上坐下，探頭出去看了下，這位置還真多，階梯式的一層層上去，當真是層層疊疊團團坐，那座位怕不有數千人？位置上已經坐了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戲還沒開演，有各式賣吃食雜物的人傳流其中，人聲很是喧嘩。
這是誰說古代沒有娛樂的啊？這比演唱會人都多。
凌清羽歎了聲，問何離道：「今天這裡是表演什麼？」
「先是孫十五的段子，然後是目連救母。」何離道。
「清羽，你先看，我們出去下。」見走廊上走過一群人，楊昭低聲對凌清羽道。然後和何離先離開了小間，走向了其他的幾個小間。
見楊昭和那些人打起了招呼，凌清羽放下了簾子，楊昭那樣的性子都願意放低自己的身架去和這些人應酬，這次他受的打擊只怕比自己要大的多，可惜了，這麼富庶的汴京，如果不是自己弄個什麼賞梅會，安心的一步步進來，反而會好些，算了，弄砸了就弄砸了唄，後悔又不能讓時間重來，接受後果找到應對方式就行了。
到了時間，聽得台上叮的一聲，下面頓時安靜下來。
先上台的是個四十如許的男人，對台中一坐，板子一打，就開始說起來。
他說的是個坊間故事，一個繡娘和其相公破折離奇的故事，用的是當地方言，言語之間很是有趣，故事也是說的一波三折。
「哎！」
「哎！」
「可憐啊！」
「可憐啊！」
「好！」
「好！」
連著幾聲，旁邊的小間都同時和她發出一樣的感歎，凌清羽不覺好奇的朝旁邊的小間望去。
兩間小間之間是用布簾隔著的，此時對面一人挑起布簾也朝這邊看過來。
凌清羽正坐在那布簾旁邊，和對方那圓圓很是可喜的臉正好對上。
「嗨，大叔好！」凌清羽下意識的反應打了個招呼，然後心裡把自己臭罵一頓。
那人臉上神色很是驚訝，然後回道：「嗨，姑娘好！」
此時那台上又說到精彩處，兩人又同時發出了一聲好字，然後互相看了一眼。
「大叔也喜歡這個？」見那四十多歲的男人一直挑著那布簾，凌清羽問道。
「姑娘也好這個？」大叔笑瞇瞇的低聲問道。
「我這是第一次來看呢，真是長見識！」凌清羽也壓低了嗓子微微側過了一點頭道。
大叔的笑容更深了，道：「這個還不算好，後面的更好。」
「大叔對這個很熟？常客？那可得給我好好說道說道。」凌清羽輕聲道。
大叔微微愣了下，笑道：「也不是很熟，不熟。」
「啊。」凌清羽準備收住話題，坐直身子。
「哎，你過來點。」大叔又招招手道。
凌清羽只好再側過了點頭，問道：「什麼事？」
「你知道那個凌家嘛？」大叔很是神秘的問道。
凌清羽一愣，這是什麼發展？
「哎呀，跟我八卦下嘛，最近有什麼新發展？」大叔繼續笑瞇瞇的問道。
「大叔，我最近才來，還真不知道這個八卦。」凌清羽很是無語，有講八卦講到人家本尊面前的嗎！
「沒關係，我講給你聽！」大叔的眼睛裡都是八卦在閃爍，輕聲道：「聽說那凌家的當家是個女的。」見凌清羽點頭同時去拿了杯水喝，接著道：「勾引了很多男人啊！」
噗！凌清羽機智之下將頭轉過，要不就直接噴了他一臉。
「哎哎，鎮定鎮定！這不算什麼，知道更加厲害的不？」大叔勾勾手指頭，道。
凌清羽放下水杯，瞧了一眼他那手指頭，側頭過去問道：「什麼？」
「你知道她勾引的都是什麼人不？程嘉，咱汴京第一公子，笵諍，咱汴京第四公子，楊昭和趙吟風，咱大週年輕又漂亮的武將啊！」大叔歎息著搖頭道。
「大叔，你見過那凌家當家？」凌清羽低聲問道。
「我就想著要見見，這得是多美的人啊！才能讓這些人都成為入幕之賓？」大叔繼續感歎。
「大叔，你看我長得漂亮嗎？」凌清羽把臉轉過去些，讓他看清楚。
「你長得，還真……難看！」大叔仔細看完後，很是肯定的道。
凌清羽臉色有些發黑，大叔，雖然我長得不漂亮，也算是中等，怎麼就成了難看！
見她臉色不好，大叔又加一句，道：「沒事了，雖然難看點，還不到礙眼的地步。」
好吧，我不跟你計較！凌清羽歎了口氣，道：「大叔你覺得我這相貌能勾引上那四位不？」
「你？」大叔忍不住笑了兩聲，然後咳嗽了兩聲，低聲道：「姑娘，不是我說你，你還是別做夢了。」
說完後，想了想，看了看她，凌清羽點點頭，他便驚訝的再看看，然後凌清羽再點點頭，他驚訝的摀住了嘴。
凌清羽歎息了一聲，道：「流言害死人啊！」
「你姓凌？」大叔試探的問道。
凌清羽點頭。
「開銀樓，跑海運的？」大叔繼續試探。
凌清羽點點頭。
大叔的臉色很是好看，說人不是說到本尊面前這種事情，多少還是讓人尷尬的。
「不過我馬上要走了，再不來了。」凌清羽輕聲歎道。
「為何？」大叔馬上平復了臉色，問道。又是八卦啊！
「我為了救那小姐掉到湖裡，前些天才醒來，一醒來外面就傳成這樣了，而且，那王家還威脅我不能在汴京做事情，別說銀樓，就是包子鋪都不能開，我要不走，等著被做成人肉包子啊？」凌清羽小聲又帶點氣憤的道。
「還有這種事情？」大叔驚訝道。
「是啊，這次這事，虧了我二十多萬兩銀子啊！肉痛啊！」凌清羽輕聲道。
大叔點頭，這麼多銀子，的確肉痛，換是他更是肉痛。
「不過雖然你長得醜點，人還是不錯的，要不，找皇上賜婚，嫁給他們其中一個？」大叔瞇著眼笑道。
「大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家是女戶，是招婿的，我都已經成親了，怎麼會和他們有關係呢。」凌清羽瞪了他一眼，低聲道。
「你成親了？」大叔有些驚訝，看了看她，的確她也看不出是婦人還是姑娘，衣著普通，長髮在腦後用個銀飾紮著，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吶，那就是我夫君。」凌清羽指了指坐在另外一邊一直盯著舞台做背景的燕三。
大叔搖了搖頭，道：「八卦果然不能全信啊！」回去撕爛王貴妃的嘴！
「你不在汴京了，要去哪？出海？」大叔低聲繼續問道，這個凌家不光送了香料給他，還附送了那兩套頂級首飾，多少他還是要關注下的。
「不敢出海了，你不知道，現在外面海盜可厲害了，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差點就死在海上了。」凌清羽低聲道：「而且啊，現在海商不好做了，這次回來，那泉州市舶司要將我船上的貨物全部抽買了，但是又不給錢，後來我哭著給他下跪了，使勁求，才求得他只抽買四成，可是真一兩銀子都沒給啊，虧死我了。」
還有這等事？大叔的臉色變了變，問道：「泉州市舶司這麼大膽？」那常靜去了沒多久就問政事堂要了五十萬兩說是做抽買之資金，奶奶的，白拿老子的錢啊！
「你可別說出去，我跟你說啊，海商真不好跑啊，我第一次出海，碰到大災難，一船人死了一半，好不容易回來了，那范大人就將我的香料拿了大部分去了，價格壓得低不說，當時錢也是不夠，就忽悠我說跑船不如買地，我一聽也是，就用欠的銀子買了地，你知道我多少錢買的不？十五萬兩銀子才一百二十頃田地啊！」凌清羽舉著手掌翻了一翻，很是悲憤的道。
這個，好像記憶中是有這個事，當時報上來的時候自己還笑過，這是哪個傻缺做的事情，嗯，范曄那小子不錯！沒有私下瞞扣！大叔笑道：「是有些高，那你算有地了啊。」
「那地根本不賺錢，」凌清羽一臉哀傷的道：「本來想著到這汴京來碰碰運氣，那程嘉說，只要我們找到那紅薯的種子，皇上一定大大的獎賞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還把這次帶回來沒被抽買的香料都送給皇上了，皇上也賞了我們個義商，我想著，有皇上做靠山了，咱這銀樓總不會虧了吧？可是你看，就這麼個下場，這汴京我哪裡還敢呆啊，我跟夫君回去泉州守著那田地，先去生孩子吧。」
台上已經開始演目連救母，燕三將頭轉了過去，實在憋不住了有木有啊！
「你是蠻慘的！」大叔點頭道。混成這樣也不容易啊。
「銀樓我是關門了，不過還有些貨物，看能不能趁著新年那三天關撲出去。」凌清羽繼續哀傷的道。
大叔眼睛一亮，這凌家的飾品真是好東西，道：「其實你也不用關門的了，不如這樣，我跟你合作？」
「大叔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這人人好，我可不能害你，要真讓你去開這個銀樓，說不定被那王家陷害得滅九族。」凌清羽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道。
大叔也摸了摸脖子，背後一涼，然後搖搖頭，道：「不會，他不敢動我的，你看，你要這麼走不是全虧了嗎？交給我，我們五五分如何？」
你可真黑啊！凌清羽仍然是一臉擔心的道：「錢是小事，真不能害了你。不過五五，大叔，五五我一樣是虧得啊！」
「放心了，不會害我了，五五你怎麼會虧？」
「你看，我的珠寶雖然是從番外進來，但是要上稅再加上人工，成本就去掉四成，總還要店舖的租金，僱人的費用，這些就要六成了。」
「你把價格提高些不就完了？」
「價格高了誰買啊？又不是那種皇上題了字，皇上娘娘們都用的。」
「要是皇上題字就會賣高些？」
「大叔你不會這都不知道吧？我都知道，咱們的聖上啊，那最是個知道美的，審美觀那不是一般的好，又寫的一手好字，他老家人說好的東西自然是頂好的！誰個敢說不好！那一定是眼睛瞎了！」凌清羽信誓旦旦的道。
大叔點頭，道：「那倒是！誰個敢說不好，拉出去砍了！」
「所以說啊，要是大叔你真能讓聖上都題字，咱們就五五分！」
「這個好辦！那咱們說好了，你那銀樓還是要開起來的啊！」大叔叮囑道。
「不過大叔，你說要合作，咱這賬本錢的交給誰？到哪找你？」凌清羽眼神裡清楚的透露出你老莫不是騙我的吧？
呃，大叔愣了下，一時興起還真沒想到這事，總不能跟這個丫頭說我是皇上，我跟你合作開銀樓？那還不被人笑死。
「這樣，你把那飾品送一半到……不，我叫那人來拿。」將布簾掀開些，讓凌清羽看到旁邊一個面白無鬚的人，大叔道：「咱們也不要那麼麻煩，你每次進貨送一半給他就是。」
凌清羽一臉你不是吧的神情看著他，大叔咳嗽兩聲，低聲道：「這樣，我先去說服皇上題字，題字送到你那銀樓了，你再送東西過來如何？」
「當真？」凌清羽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你這個女娃真是，大叔這麼大年紀了還騙你，不相信算了！」大叔將簾子一放，氣嘟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