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波詭雲譎【四】 文 / 御風九天
才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嶺下雪如塵。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雲。
雪仍然在下著,剛開始,雪不緊不慢的下著,後來,雪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大;忽而小。風裡加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多美的小雪花呀。零零落落的下著,又小,又厚,又柔,又輕,就像那高貴的白天鵝輕輕抖動翅膀,一片片小小的羽毛,飄飄悠悠的落下來。接著,小雪花變大了,變厚了,變得密密麻麻,就想誰用力搖著天上的玉樹瓊花,那潔白無瑕的花瓣紛飛下來。只見雪花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下來。
雪花落在樹冠身上,樹冠好像披上了潔白的紗衣;雪花落在房子上,房子好像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大帽子;雪花落在山道上,山道就像一條條白色的圍巾;雪花落滿了整個大地,大地就像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放眼望去,有的雪花像流星一樣直垂而下;有的雪像風一樣輕,紗一樣的白,飄飄搖搖;還有的雪花像銀珠,又像小雨點也像楊柳花,玲瓏剔透,粉雕玉琢,潔白如玉,紛紛揚揚地為我們掛起了白茫茫的雪簾。晶瑩的雪花,點點滴滴的堆積在樹丫上。
戰場上那一片肅殺之氣,早已被這連綿的鵝毛大雪給掩蓋了下去,此刻站在這厚實而潔白的積雪之上,卻再也瞧不見往日的鮮血橫流,殘垣斷壁,唯一可以瞧見的就只有身後留下的那一連串深淺不一的腳印,一陣疾風,將這漫天鵝毛吹散,漸漸露出了兩條修長的人影。
一白一紫兩條精緻的大氅將這兩個青年牢牢裹住,兩人身上竟然不見絲毫落雪的痕跡,就連那髮髻之上也是烏黑如墨,完美無缺,腳步雖然緩慢,但每一步都走得那樣沉穩而堅實,在這滿地積雪之中絲毫不見蹣跚,顯然是難得的武學高手,真氣外放寒暑不侵。
就這麼徐徐的走了近半個時辰,那白衣青年停下步子,緊了緊身上的領口說道「好端端的,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那被問話的紫衣青年卻不著急,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什麼,可是這漫天雪花,萬籟俱寂,又有什麼值得一位萬里挑一的高手這麼苦等呢?
「你倒是說句話,我可不願不明不白的跟著你在這受凍!」那白衣青年見對方半晌沒有說話,還是這麼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不禁又催促道。
「章兄莫要急躁,在下手中已然有可靠消息,絕不有紕漏,只是委屈你這明月城的大少主陪我在這多等片刻,就有場好戲看啦。」
原來那白衣青年正是章旭,紫衣青年卻是燕弘。
兩人此刻站在一處積雪深厚的巖壁之上,那掛滿了冰稜的巖壁下方便是一條上下蜀山的要道口,經過這裡可通向各方,其中有三條最重,一是北上往西北想秦國關中而去,二十向東可往東海臨淄而去,三則是經此上山可直達蜀山內城。
所以秦軍於蜀軍都有重兵在此對壘,正因如此不論秦軍還是蜀軍只要有人出入,在這高處都可看的一清二楚。
「子弘,兩軍中都有那深通兵法之人,這冬季不用兵乃是常理,如今又是大雪封山,怎麼會有人這時候出來呢?」章旭問道。
「對啊!如你所指,這冬季養兵乃是常理,那秦國人怎麼會不知道呢?」燕弘反問一句、這一問,章旭更是愣住了「既然你知道這道理,秦國人也知道,為何你還要來呢?」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前陣子秦軍正取得了一場大勝,若是此時不乘勝追擊,等到明年開春再來,剛剛吃過一次虧的蜀山派還能這麼容易攻下嗎?」燕弘繼續反問道。
「呃……」章旭聽著又是一愣,不過想了想卻也覺得燕弘說的不錯。
燕弘見他有明悟之色,便接著說道「所以我料定那玉陽公主必定會想法子乘勝追擊,所以才會來到這裡。」燕弘道。
「你說的道理我明白了,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那秦國公主,會來到這呢?」
「呵呵……這個嘛……你往下看就知道了。」話音未落,燕弘雙臂一拉將章旭拉到了一顆粗壯的松樹上隱蔽了起來,手指一動,指了個方向叫章旭看下去。
章旭雙眉一挑,雙目定睛一看,果然見山壁下方有幾條人影『嗖嗖嗖』疾馳而來,那輕功是訊疾如風,卻又落地無聲,一看便是高手無疑。」嘶……」章旭這一冷子抽的極長,卻不是因為燕弘情報的準確,而是因為章旭看的清楚明白那兩方人馬的身份。
其一,正是那玉陽公主與湘君湘夫人,其二,卻使得一套精妙的蜀山身法,騰挪之間正如那猿猴一般靈巧自如,顯然是此中好手。
「怎麼會……這簡直匪夷所思!」章旭看著眼下的情景簡直匪夷所思,蜀山歷史悠久且門風極為嚴謹,想不到竟然也會有這這欺師滅祖的通敵之人。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燕弘笑了笑反問道,話說到一半卻不等章旭回應,自問自答道「有些時候啊,人之所以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而更多的卻是受到的**不夠而已,一旦條件足夠,忠誠……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更何況,秦國的天羅地網可是無孔不入的!」
章旭聽了燕弘這話,默然半晌,雙眼也微微合上,卻又冷不丁的說道「這是否也是你的處事原則呢?」
燕弘被問得一愣,側過頭去,卻發現章旭就這麼直直的看著他,那目光中居然帶著一絲絲銳利的光芒,似乎在審視著他的內心。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燕弘就這麼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
章旭依舊沉默了,眼看著那玉陽公主一行人和蜀山之人相隔十丈停了下來,就這麼一步步走緊,待那兩方人面對面時才聽得章旭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我信!」
「好——!」
一個好字,燕弘與章旭兩人都笑了。
……………………
冰冷的巖壁之下。
玉陽公主和那蜀山之下走下之人面對面。
兩方人就這麼靜靜的注視良久,玉陽公主才低沉的說道。
「閣下考慮清楚了?」
「在下既然肯來,自然就是已經考慮的十分清楚,這一點請殿下不必懷疑。」這人一身黑色大氅,頭上也是漆黑的斗笠,根本看不清面容,那聲音順著風向飄到燕弘耳中居然無法辨別究竟是男還是女。
但那玉陽公主卻對那黑衣人一身遮遮掩掩的裝扮還不在意,只是淡笑一聲道「如此甚好,本宮的第一個問題是,陰陽家的夜帝現下是否仍在蜀山?」
「不在!」
簡單的兩個字,回答的極為冰冷,甚至如同機械一般,暗處章旭似笑非笑的看了燕弘一眼,燕弘卻渾不在意兩手一攤繼續側耳細聽。
「如今蜀山派到底還有幾成戰力?」玉陽公主考慮了片刻,接著問道。
「七成!」
依舊是機械式的回答,玉陽卻有些吃驚「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如此的慘敗,怎麼可能還保有七成戰力。」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據實以報。」
「哼——!閣下既然要合作,言語之間還是莫要如此僵硬吧。」湘君在一旁道。
「不過走狗而已,主人還未說話,你為何狂吠!」這一聲說的不大,但所有人都為之面色一變,連暗處的燕弘與章旭也是如此。
燕弘冷笑一聲「這黑衣人好大的架子,就不知道是真有兩下子,還是故意自抬身價。」
玉陽公主柳眉一豎,左掌以自袖中探出,之間一道匹鏈驚鴻一掠以直取黑衣人的燕弘,這一下若是落實了,黑衣人怕是要立刻身首異處。
燕弘與章旭看著也是一陣,這一掌力道雖然不大,但是其中卻又九種變化黑衣人若要來鐺玉陽便可順勢一轉直取他胸前,若是來拆玉陽亦可反手一招擒拿將黑衣人的手擒住,哪知道黑衣人卻就這麼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玉陽公主的掌風來到眼前,變掌為爪,就這輕輕一扣,鎖住他的燕弘,他卻還是動也不動。
「我早已說過,我說的句句屬實,信與不信在你,而不在我。」黑衣人淡然的說了這麼一句,玉陽的手卻是鬆了。
「那麼就請閣下繼續,本宮希洗耳恭聽。」
「蜀山弟子雖然前日在山城一戰中有所損失,但都天十二部,卻為出,神殿十二祭司,也未在陣前現身,殿下認為蜀山還有幾成實力啊?」
「嗯!」玉陽沉吟一陣道「那都天十二部,真有傳言中那麼厲害嗎?」
「在下所言,恐怕殿下仍不會全信,在下只當給殿下提了個醒,來日若是遇上了,殿下小心便是。」
「好!」玉陽公主說完雙手卻攏在了袖子裡,片刻之後從袖子裡裡拿出一柄短劍。
之間這柄短劍,通體銀色,劍鞘有極為精細的梅花紋路,一看便是上品。
「此,乃是本宮送與閣下之禮,剛才的不愉快還請閣下莫要放在心上。」說著竟然真的雙手托起短劍,送到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也不說話,只是輕輕一點頭,將那短劍接過,也不打開查看,便直接收進了懷中「謝了。」那回答依舊是如機械一般,不帶絲毫感情,兩個字出口,腳下一發力,幾個縱身之間,黑衣人以不見了蹤影。
玉陽公主就這麼靜靜的呆在原地,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雪漸漸的小了,她這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