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血洗【二】 文 / 御風九天
江州城,客棧天字一號房內。
燕弘與章旭都將目光投向了少司命,那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他們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哥哥,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帝國實施的就是這樣一套方略。」少司命字字句句說的是那樣的緩慢,聽在燕弘與章旭耳中卻好似聲聲雷霆。
攘外必先安內,這只是燕弘心中的一分計劃,或者說是一分猜測,如今匈奴犯境,蒙恬與匈奴騎兵僵持在河套長城一線,如此巨大的拉鋸戰其中的消耗可謂是天文數字,也正因為如此原本早有定論的蜃樓,也暫且被擱置。
對外,蒙恬,蒙毅兄弟正全力以赴,對內嬴政必然也會採取行動,唯一令燕弘沒有想到的是,嬴政的動作竟然這麼快,看來自己與少司命進入蜀中之時碰到的那一群黑衣殺手很有可能是帝國的人。
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要將帝國之內所有的隱患全部消除,甚至包括曾經傾力相助於帝國的陰陽家在內。
這樣一個假設,在燕弘心底慢慢浮現,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一絲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雙手不自覺的輕微顫抖了一下,墨家之後就是蜀中,那再然後呢……儒家……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苦笑,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嬴政卻是要罷黜百家,依法治國,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所有的皇帝原來都是一樣的,在他的帝國中永遠只能存在一種聲音,這便是皇權至上的本質,只有真正服務於皇權的思想才會被統治者保留。
所不同的是,秦始皇選擇了法,漢武帝選擇了儒,越往深處想,燕弘便越覺得不寒而慄,也許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觸摸到了帝王之道的門庭。
浩瀚的思緒之中,燕弘忽然察覺,有一絲冰涼的觸感將自己喚醒,待到回過神來,卻發現是少司命將手輕輕的覆於自己的手掌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拋棄,眼神也隨之恢復清明。
章旭見他神色並無異常,這才問道「子弘沉思良久,可有了什麼頭緒?」
「始皇帝身邊有高人吶!」燕弘喝了一口茶,才緩緩的說出其中要害所在。
「呃……依照子弘所說,是嬴政身邊有能人輔佐?會是誰……莫不是李斯?」章旭思索片刻卻沒能把握頭緒。
「李斯……呵呵,這位李丞相雖然機敏勝過常人,但此等長策卻不是他能想出的!」
微微停頓了以一會,燕弘才接著說道「當年秦孝公得商鞅以變法,秦昭王得范雎而。今日……如果所料不錯,定然是那一位出山了。」
「誰!」
「尉繚!」
「居然是他!」章旭雙目圓睜,總算是明白了其中要害所在「若是尉繚子,那這一切也正說得通了……世易時移,想不到帝師尉繚會再次出山。」
「世上沒有不可能之事,當年始皇帝之所以尊他為帝師,正是因為其才華亙古爍今,如今帝國腹背受敵,始皇帝屈尊降貴再次請他絕非不可能之事!」
「子弘說得對,如此恢弘之策,的確像是尉子所謂,若是當年始皇帝沒有罷黜他。那李斯,馮去疾之流,又怎能有今日之權位。」
「子旭,恐怕今日……」
燕弘這話才說了一半,只聽得房門匡啷一聲響,一位渾身是血的女子,面朝下軟到下去。
「夫人——!」
「夫人——!」
「母親——!」
這一回,燕弘卻是駭的不輕,定定的看著半躺在章旭懷了的婦人,想不到千算萬算,卻還是算漏了這一步,尉繚啊,尉繚,當真是一步好棋!
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頃刻之間,然章旭的親衛也算是訓練有素,已然兵分幾路控制了整個客棧,影子依舊牢牢的把住門,臥房裡,章旭卻是正在給他的母親療傷。
「尾巴處理乾淨了?」
樓道中,燕弘輕聲細語的說道,好似正在自言自語,卻有一道細弱蚊蠅的聲線準確的落入他的耳中「放心,沒有紕漏!」說話之人正是影子。
「沒有紕漏!看來還真有人放長線釣大魚……可惜魚餌沒了,魚線也斷了,你們還怎麼釣魚呢,呵呵……」一聲聲輕笑中,燕弘內心充滿了對帝國的嘲弄「既然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
「章夫人醒了!」
燕弘一回頭,少司命的目光正對上他,聽得章旭的母親醒了,燕弘卻片刻也不敢耽擱,疾步進了房間。
待進了內室,卻見章旭一臉蒼白,他的母親就這麼靠在他的懷裡,急促的喘息。直到燕弘輕輕的咳嗽了幾聲,這母子二人才有所反應。
「什麼人做的?」燕弘的眉頭以皺的極深,他也是醫術高超之人,一眼看遍章夫人身上傷口,全是細小兵刃所傷,最嚴重的一處卻是腹部被奇門兵器劃出了一道口子,這一擊傷口猙獰恐怖,整個皮肉已經翻起,一絲絲腥臭的血液凝結在衣服布料上,將傷口和衣服粘連在一起。
「子弘,我娘她……!」
章旭這一句話顯得答非所問,目光也有些紊亂,想來以如今的醫術,怎麼樣的結果,他也猜到七八分了。
卻不想燕弘道「子旭你先出去,稍候片刻,玨兒留下,幫我。」
章旭眼前一亮,定定的看了燕弘一眼,卻是飛快的出得門去,先在一切希望基於燕弘一人身上,成敗聽天由命!
半個時辰後,屋內的燈火滅去,少司命和燕弘從屋內走出。
「怎麼樣了——!」
「還好上天庇佑,伯母沒事了,你放心吧。」
章旭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正緊緊的扣住燕弘的衣領,神色閃過一絲歉意,隨即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靠在牆上,過了許久才對道「大恩不言謝,來日定當厚報!」
「勞煩子弘在此照看家母,我確實定要返回明月山莊一探究竟。」
「莫要魯莽行事,人多了反而壞事,你我二人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