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何處合成愁 文 / 冉山嶽
夕陽西下，任雨煙打掃完了教室，準備回家。其實，教室已經清潔完好一會兒了。就這樣坐在教室裡，看著太陽消失在地平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可能只是不想早早回家而已。青春期的孩子，總有著未知的迷茫和彷徨。對於未來的渴求和疑惑，以及自己以後究竟應該做什麼，可能是眾多少年苦惱的事。也有與眾不同的，一早就確定好了自己的目標，並堅定不移的朝著自己的目標奮鬥的勵志少年，比如肖凌。
任雨煙發呆的時候，他總會在成山成海的作業中抬起頭來，用胳膊碰碰她，或是輕輕敲敲她的課桌。這樣提醒著，就能讓任雨煙的學習出類拔萃嗎？任雨煙有時會微微一笑回到正途，有時也會輕蹙眉頭，覺得肖凌有些多管閒事。分當時的心情啦，心情好時萬事ok！不好時，就恨不得把肖凌ko了！
是的，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同班了十多年，幼兒園開始。又同桌了好幾年，這緣分，該怎麼說呢？兩家住的很近，家人之間也是好朋友，有時他們會笑稱對方是親家，當然是孩子不在身邊的時候。
肖凌比她小幾天，為此她經常嘮叨：「叫姐！」可肖凌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只當沒聽見，這樣的回應曾無數次的讓任雨煙抓狂，咆哮。有時，肖凌會一把接過她的背包，做苦力了事；有時會在回家的途中塞給她一支冰淇淋或者口香糖之類的零嘴，堵上她的嘴。
讓任雨煙赧顏的是，她的「大姨媽」第一次光顧的時候，給她關懷的不是她的老媽，而是肖凌。那天坐在他的自行車後面，怎麼感覺都不對，下車的時候，肖凌看了看她，又喊她別動，然後肖凌紅著臉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繫在了腰上，一邊說：「回家記得換褲子，買衛生棉。」任雨煙有些詫異，肖凌看著她的眼神意味不明，把她推走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她剛穿了一套新衣服，黃色的棉襯衣下面是一條米白色的棉布褲子。一整天，心情隨著新衣服有點雀躍。因為新潮，在同學中間接受注目禮後還有點小得瑟。哪曉得，下午就遭受了這樣的打擊。回到家後，跟老媽講了，老媽才教她該怎麼處理。還告訴她她已經長大了，要注意些什麼。任雨煙很幸運的碰見了一個開明的老媽，不像有些家長，在青春期的時候，總是迴避給孩子正確的生理衛生知識。很多孩子，都是自學的。那時，老師發了書，讓大家自己看，女生臉紅，男生捂嘴偷笑。很多人都覺得談這些很醜，是很羞恥的一件事。
那一年，他們12歲。那時，任雨煙就覺得肖凌早熟，不然他怎麼知道那麼多。那時，她怎麼會知道，心細如髮的肖凌從此記下了她的生理週期，每次生理期她要吃冷喝冷時，只要他在身邊，必會否決她的要求，給她遞上一杯滿口的熱水，有時會痛經，蹙著眉頭哼哼的時候，某人會遞給她止痛藥或是熱水袋。其實，肖凌在做這些的時候，任雨煙心裡好溫暖好溫暖，身邊有這樣一個非親非故的男孩對你，不幸福才怪！
肖凌是學霸，任雨煙總是邊玩邊學，一路磕磕絆絆還是和肖凌都上了一中。肖凌是一中狀元，而任雨煙也還不錯，排名80，她已經很滿意了。她以為就這麼邊玩邊學，二本應該沒問題的。可現實太殘酷了，今天，第一次月考她在班上就掉到30名了，年級更是150名開外了。打擊太大，所以今天的她有些迷茫。上完高中，讀完大學，以後她要做什麼呢？站在教室裡的陽台上發了半天呆，也沒搞清楚以後自己要做什麼。
肖凌知道任雨煙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今天她值日，他沒有幫忙，只是想讓她做做事，有個發洩的途徑，可能心情會好一點。他在操場邊的樹下看著書，等她。其實也沒看進去多少，怕錯過。有時，她很任性，會視他為無物。所以，他得留神些。
她何時這樣蔫過？她就算心情不好，也頂多捶他兩下就過去了。可現在，她低著頭，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根本無視他的存在。他看見她過來了，貼心的走在她旁邊，以為她又會給自己兩下，都肌肉繃緊了，靜待她的拳頭。可是，沒有，她繼續數著步子，沒有抬頭。
太陽急著下班，最後一絲餘暉散去，肖凌覺得今天的任雨煙有些特別，竟有了幾絲深沉。要知道在他眼裡，她就是個二貨！雖然這聽上去不太中聽，但她一根筋的習慣延續了這麼多年。這樣陡然玩起了深沉，讓他很不適應。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面！是從未發覺還是青春惹的禍？難得其解。
「在想什麼？」肖凌一臉無公害的笑，任雨煙還是選擇了無視。這讓他有些挫敗。其實，他還是校草級別的，加上又是學霸，初中時就收到過不少情書。這次開學沒幾天就又收到了幾封，可能明天放榜後會收到更多。他從來不拆那些，因此有多少女孩兒的惷心都被無情的泯滅了。有幾次被任雨煙撞見了，還嬉笑了他一番。嚷嚷著要拆開，要幫他回信。好在那幾次，都被他身高的優勢給化解了。要不然，按照任雨煙看戲不怕台高的德行，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有沒有想過n年以後你要做什麼？」任雨煙來了一個特深奧的問題，前所未有。配合那有些迷惑的表情，無疑讓肖凌這個小夥伴有些驚呆了。
肖凌不可思議的搖搖頭，不相信神經大條的她竟然想了那麼遠。但他還是如實回答了她，「我想學醫。」
「真的？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任雨煙瞥了一眼他，有些不相信，她以為他會選擇學金融當boss這類的。
「大姐，你以前也沒問過，好吧？」肖凌聳聳肩，其實雖然相處了這麼多年，但未必所有的事情對方都瞭解。
「好羨慕你！這麼早就定下目標了。」任雨煙心情更差了，肖凌已經有了奮鬥的目標，而她還渾渾噩噩的飄浮在大海上迷途。唉！
「你呢？」肖凌其實看她這樣苦惱的樣子就知道結果了，肯定是什麼都沒想好。她什麼時候操心過未來？從未好好規劃過。
任雨煙猛力甩甩頭，意思明顯。
「從現在開始想也不遲，慢慢來吧。沒事，分數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傾囊相授。」肖凌勸勸她，她情緒這樣低落，搞得他覺得他拿下這個年級第一有些犯罪感了。
任雨煙唉聲歎氣了一下，用力咧嘴擠出了一點笑意。
「別啊，你這樣比哭讓人更難受。」肖凌蒙住臉，不忍直視。
「誒！肖弟弟，你姐我有這麼難看嗎？我比那校花差哪兒了，啊？」任雨煙揮起手臂準備給他一個爆栗，哪曉得肖凌那廝早有防備，提前閃開了。任雨湮沒打著，那滿腔的氣憤無處發洩，當然要在後面窮追不捨了。
只是，她怎麼可能跑得過大長腿，肖凌在前面恥笑著她的笨拙，兩人就這樣追著出了校門。憂愁在笑聲中隨著這初秋的風漸漸消散。
「老大，今天星期六，不用上晚自習，晚上去哪兒嗨？」幾個校服穿得鬆鬆垮垮的學生在他們身後懶散的走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幾個學生難管。
走在中間的章一文搖搖頭，「你們自由活動吧，今天我有事，得閒再聚。」章一文，一中「十三少」頭目，校草級別的痞子。一雙專勾女孩兒心魄的丹鳳眼，額前頭髮蓋住了眼睛，有女生說他的睫毛又長又翹，天生的美男子。不坑蒙拐騙，但也不是什麼善茬。
一中一直有「十三少」這個社團，章一文剛升高一的時候就被高三的學長收了。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了「十三少」，除了耐打，會打，iq還得一百三以上。條件極為苛刻，聽說最開始創辦這個社團的前輩現在已經是跨國集團的**oss了。隨著學長們畢業，現在高三的章一文已經成了領頭。除了學業忙，他還得從這高一的學生裡找出合適的人入社。頭疼！
今天還要去見學長，聽聞**oss回來了，要求大家去聚聚。以前從未見過**oss本人，學長們口中謎一樣的男子，神一般的男人！他倒要看看有怎樣的魅力，能讓一幫大男人臣服。
前面這一男一女倒很愜意，這女生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從來不知道憂愁為何物。來人才濟濟的一中，還有心思談戀愛，章一文撇起嘴角，吹吹額前的長髮，不屑一顧地超過他們，逕直出了校門，跨上他的雅馬哈，箭一般的衝出去了。
任雨煙覺得其實那機車上的背影還可以，風一樣的男子！只是覺得機車聲音有些嘈雜，扯起嘴角，「小屁孩，這麼得瑟？」
肖凌拉著她的胳膊，匆匆朝公汽站跑去。這傻丫頭，也不看對方是誰，後面一群人呢，就開口瞎說。男生的世界對於這些總是傳得最快，他認識騎機車的人，是傳說中的現任「十三少」頭目——章一文。後面那群小弟，個個都不是什麼善主兒。好在她聲音不大，要不然又惹上麻煩了。
「幹嘛跑這麼快啊？」任雨煙氣喘吁吁地坐到了座位上，搞不明白肖凌在抽什麼瘋。
「聽說過十三少這個名字沒有？」肖凌看了看後面的人沒跟上來，應該沒事了。
任雨煙搖搖頭，剛上高中，同學之間還沒混熟，大家一頭扎進書海裡，學著自己的，哪有心思聊這些八卦。不過有幾次在衛生間，倒聽女生說起過。她也只聽說過有這個名號，對於個中原委完全不瞭解。
「怎麼了？」任雨煙將包扔給肖凌，大咧咧的坐在那兒充老大。
「騎機車的就是高三的頭兒。」肖凌接過書包，將兩人的包抱在面前。
「哦！有什麼傳奇可講不？」任雨煙忽然來了興致，她總是將這種團體跟古惑仔聯繫起來，覺得其中的故事一定很離奇。
「快快收起你那獵奇的心態吧。男生世界的事，你少管。讀好你的書吧！」肖凌就是喜歡這樣說半頭話，搞得別人充滿好奇心的同時又被迎頭澆滅。
「肖弟！不帶你這樣的，你這人太無趣！」任雨煙剜了他兩眼，懶得再理他。八卦，等大夥兒熟悉了，自然會傳。哼！不用聽你說，我也能知道。任雨煙暗自腹誹。
任雨煙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心裡忽然又開始惆悵起來。是不是只有恰同學少年的我們才有這樣的猶豫和彷徨呢？任雨煙問自己。n年以後，任雨煙覺得那時的自己真有點辛棄疾詞裡「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味，識遍了愁滋味以後，卻欲說還休，只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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