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交流會 文 / 玉藻前
阿灰的眼睛彎了彎,它這一輩子,跟了這樣一個主人,此生算是沒有遺憾了,只是可惜,它沒辦法繼續陪他走接下來的路,繼續並肩作戰了。
它說道:「溫顧,你把我的話,帶給我的主人好嗎?主人,你不需要說對不起,真的。我總是要死的,只是,離開的比較早一點。往後,你要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它渾身痛得要命,它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它強撐著這麼久,能夠通過溫顧,把自己想說的話,傳遞給主人,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溫顧轉述了阿灰的話,周語梵的眼珠子上,似乎蒙上了一陣軟軟的灰。
阿灰受了很重的傷,整輛車裡,都是血腥味,溫顧望著阿灰,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曾經幫助過動物,也被動物幫助過。看著這樣離別的場面,她不免唏噓。
此時,阿灰嗷了一聲,斷斷續續地說道:「溫顧,我要死了,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它懨懨的看向溫顧,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溫顧望向阿灰:「你先說說看。」她一直以為,周語梵那般冷漠孤傲的人,他的狗,也會是冷冰冰的性子,可是看阿灰的樣子,似乎是有事要求她。
「請你,千萬不要和我的主人,成為敵……」阿灰的話還沒有說完,它的身體抽搐了一下,最後,那只被溫顧握住的大爪子,終於慢慢失去了力氣。
阿灰雖然斷氣了,只是,它的那雙眼睛,一直是睜著的,久久不肯閉上。看起來,是有什麼心事沒有了卻啊。
溫顧將食指湊近阿灰的鼻翼,已經沒有氣息了,阿灰就這樣去了。她想起來多年以前離她遠去的老黑,她的眼角,閃動著晶瑩的液體。
人生總是有太多的離別,是無法挽留的遺憾。
溫顧側頭,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周語梵。她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她張了張嘴巴,最後想說的話,憋回了喉嚨裡。她要怎麼說呢,說阿灰讓他們不要做敵人,可是,周語梵會相信嗎?或者,她現在說些安慰周語梵的話?
周語梵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溫顧,聲音嘶啞道:「阿灰剛才說了什麼。」
溫顧沒有做聲,而是輕聲對死去的阿灰道:「我答應你。」說著,她用手去摸阿灰的眼睛,阿灰終於合上了雙眼。
溫顧的眼眶濕潤了,阿灰何其幸運,能夠有它的主人送它離去,而她的老黑,死在了槍口下,直到身子僵硬了,才等來了她。
周語梵見阿灰合上了眼睛,他想要繼續問溫顧,阿灰剛才對她說了什麼,可是,那也許是阿灰和她之間的約定吧。
而他,太累了,並沒有精力逼問溫顧。
他抬了抬眼皮,說:「回去吧。」
他在趕她走。
溫顧撇了撇嘴,她本以為周語梵是有柔軟一面的男人,可是,阿灰剛剛死,他又恢復了冰冷的姿態,他這樣的男人,終究還是薄情的吧。
溫顧下了車,便見周語梵開著那輛大個頭吉普車走了。
車子轟隆遠去,她望了望天空佈滿的繁星,忽然聽到一聲貓叫,原來是小花來了。
小花踩在一輛車頂,一躍到了溫顧的懷裡。
小花搖著尾巴,問道:「喂,剛才這個男人,沒有殺你?」連佩原本打了電話給溫顧,問溫顧什麼時候回來,溫顧說是在圍棋社下棋,等會兒就回來,可是,這一等又是半小時,小花坐不住了,按道理來說,溫顧回學校,狗腿子們肯定是會護送的,難不成溫顧是在學校裡遇上了什麼麻煩,於是,它從宿舍樓裡出來,在學校轉悠著。
溫顧搖搖頭,說:「沒,剛才約定了三年,不會再殺我。」
「他腦子沒壞掉嗎?怎麼忽然轉性了?」小花難以置信的問道。
溫顧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誰知道呢,或許是愛上我了吧。哈哈哈……」
小花叉腰笑道:「能要點臉嗎?算上你的上輩子,你都三四十歲的人了,好意思勾搭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嗎?再說了,你除了臉上沒有褶子,腰上那肥肉多得……嘖嘖嘖。」
溫顧一把捏住小花的鬍鬚,吼道:「尼瑪,臭流氓,你偷看我換衣服了還是偷看我洗澡了,你怎麼會知道我腰上有肉!」
溫顧雖然在和小花打鬧,可是,她的目光,卻停留在衣服上留下的血漬上。衣服上碰到的血液,已經有些干了,不過,她能夠很明顯分辨出,她的衣服上,蹭上了兩種血液。
狗血相對濃烈一些,腥臭一些,而當時她和周語梵並肩而行,她只是聞到了周語梵身上有血腥味,卻並未聞到腥臭的味道。難不成,她衣服上沾上的兩種血,一種是阿灰的,一種是周語梵的?
她回想起周語梵的模樣,周語梵似乎很疲憊,聲音也比平時沙啞了許多,究竟,在此之前,周語梵經歷了什麼,而他的狗,又為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她輕輕的哎了一聲。
……
第二日。
方圖已經整理了行李,準備坐車去京城,他特意邀請了溫顧和連佩一起吃早飯。
等到吃完早飯。
方圖說:「我這一去,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回來,你們要多注意簡逐月,她是學生會會長,她的狗腿子也都在學生會,我在的時候,還能給你們通風報信,我不在了,她肯定會有大動作。」他知道簡逐月向來和連佩、溫顧不對付,上次溫顧神來一筆,騙了簡逐月一車涼茶,這梁子算是結得更深了。
溫顧說:「好吧,方大少爺,去京城一路平安,簡逐月若是真鬧起來,我讓我們家連佩擺個風水陣鬧回去。」
方圖笑道,他望了一眼對面的連佩,說:「是啊,我倒是忘了小神棍,小神棍,我要走了,你有什麼送別的禮物嗎?」
連佩抬了抬眼皮子,說:「你欠我看手相的錢都沒結呢,還敢要禮物,是想死了還是不想活了?」
這時候,溫顧接到了許都的電話。
許都說:「溫總,寵物窩研製團隊,已經組建好。」
許都辦事情,她向來是放心的。溫顧的嘴角抿了抿,說:「很好,按照計劃往下走吧。」研製新型寵物窩,或許會成功,或許會失敗,如果能夠為動物做點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不辜負動物們對她的多年幫助了。
許都說:「好的,溫總。對了,溫總,蒼顧集團剛收到省內建築交流會請帖。您看,你要不要親自參加?」
溫顧想起來上輩子,曾經參加過省內建築交流會。這種交流會,每三年舉辦一次。那時候的自己,還只是建築師助理,能夠跟著大建築師出席,已經是難得的機遇。如今,正碰上省城舉辦建築交流會,她興致頗濃。
溫顧說:「成吧,你安排一下。」
許都原以為溫顧會照例拒絕,類似這種交流會,溫顧是不怎麼出面的。按照溫顧的意思,現在並不是公佈她身份的最好時機。溫顧要去,那是最好不過的。
方圖走後。
學校便進行了期中考試。
成績很快出來,學校的公告欄上貼了紅榜,大夥兒紛紛跑到紅榜面前,看看自己排在年級的名次。
高一年級的第一名,並不是以第一名成績考進來的溫顧。而是一個平時成績一般,突然殺出來的黑馬,而溫顧的名字,不高不低,落在第三名。眾人皆議論紛紛起來……
路人甲說:「我當初就說這個溫顧不是個有實力的,誰知道她當初怎麼能考上我校第一名呢。這狀元的名頭考進來,卻沒有本事繼續當第一名,呵呵,這些臉都丟光了吧。」
路人乙說:「你別這樣說,溫女神生病了沒來上課,落下了不少課程,考到第三名也是不錯了。」
路人甲白了一眼,說:「呵呵,你瞧著吧,我說這溫顧,就連這第三名的成績,都是作弊來的。溫顧家不是有錢嗎?說不准溫顧花了錢,買通了出試題的老師呢。」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學姐簡逐月和她的關係挺好的。簡逐月再過一學期就要畢業了,學生會會長的位子,懸而未決,她平時在學生會裡,沒少拍簡逐月的馬屁,心想,說不定簡逐月一高興,就把她提拔上去了呢,這不,她知道簡逐月不喜歡溫顧和連佩,她此時出來說說溫顧的壞話,若是傳到簡逐月的耳朵裡,簡逐月肯定會高興呢。
「你少說兩句,溫女神家有錢有勢,你是不要命了啊?」路人乙見溫顧、連佩還有室友沙莎三個人,正往這邊走過來,她趕緊拉了一把路人甲。
這平時最不能說人壞話的,一說人壞話,往往背後那人就會出現,這不,溫顧她們不就來了嗎?
路人甲見路人乙怕成那樣,她冷笑了一聲:「有錢有勢,那又如何,我家也不是好欺負的,我才不怕她。」她自然是不怕溫顧的,她家裡是土生土長的c城本地人,自然比溫顧家裡要強得多了,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溫顧卻只是個小城裡出來的野丫頭。
溫顧的耳力不差,她自然是聽到了路人甲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她知道,這世上,不管你做的再好再成功,總會有人說你名不副實,總會有人將你看低,若是同這樣的人認真理論,這道理是怎麼也說不清楚的。
連佩拉著溫顧來到紅榜前,她一下子便看到了溫顧的名字,說道:「小溫顧,你是第三名。我在……」她在一整張紅榜上找了找自己的名字,「呀,我在第八十八名,真吉利!多虧你臨時幫我補課,走走走,我請你吃好吃的去。沙莎,你找到你的名字了嗎?」
沙莎搖搖頭說:「我的名字?恐怕要到兩百名去了,我可不想找。」她的身體不好,學習成績向來處於中下游,家裡人並不在意她考得怎麼樣,早就已經打算好了,說是只要她好好念完高中,到時候送她出過留學。她這從小到大的路,家人早早已經為她鋪好,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見,所以,她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努力學習。
「親愛的小連佩,你這就要謝我了?」溫顧笑瞇瞇的說,「那我可要吃大餐。」
旁邊有好幾個女生,是溫顧的同班同學,她們素來知道連佩的成績只是中上游,這次期中考試,能夠考到前一百名已經算是頂天了,原來是是溫顧幫著補課,才讓連佩前進了二十名。看來,溫顧的成績是真本事啊,並不像剛才有人說的,什麼溫顧買通了出題的老師,才考得這麼好,要是老師能夠買的通的話,溫顧傻啊,怎麼不考第一名,要是老師能夠買的通的話,她們也早去買了。
一個女生鼓起了勇氣,走到溫顧面前,說:「溫顧同學,你考的真好,我的成績不怎麼好,你能不能借我筆記看看?學習一下?」她平時和溫顧說的話不多,畢竟,溫顧身邊總是站著連佩和沙莎,她根本沒有辦法打進溫顧的圈子。
溫顧瞧了瞧那女生,這個女孩子平時就是個老老實實,愛學習的人,只是可能沒有掌握學習的方法,她說道:「我平時上課不怎麼做筆記,不過,連佩的筆記做的很好,她可以借給你的。」
女生跟溫顧借筆記,已經算是鼓出很大的勇氣了,溫顧卻把筆記的事情推給了連佩,她的手腳縮了縮,聲音變小了些,說道:「連佩同學,我能借下你的筆記嗎?」
她聽人說,這溫顧家裡很有錢,但人從來是客客氣氣的,不會發脾氣,連佩就不一樣了,學校裡的人,都說連佩很恐怖,遇上不喜歡的人追她,她就叫人把那人打一頓,手段狠辣粗暴,一點都不像是高中生,倒像是社會上的流氓混混。
連佩笑了起來,她對這個女生的表現實在是要好奇了,她又不是老虎,對方彷彿很怕她似的,她說道:「既然小溫顧說要借給你,你拿去就是了。」
女生見說:「太好了,謝謝你,連佩同學。」她有些發愣,連佩居然這麼好說話,看來,這傳聞啊,未必是真的。
「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等會你來我座位拿吧。」連佩說。
說著,連佩、溫顧和沙莎等人離開。
……
夜色琳琅。
津南省建築交流會,每三年舉辦一次,一般由省設計研究院一院院長曹春秋主持。
交流會舉辦的場所,按例定在第一設計研究院旁的「盛世大酒店」,位於寶來區,三環以內。c城的高樓大廈,大部分出自第一設計院,然而,第一設計院附近的,卻多是低矮的安置小區。
溫顧還記得,上輩子自己第一次來c城參加交流會,第一設計研究院附近的安置小區已經全部拆遷,萬丈高樓平地起,第一設計研究院的大樓,也是經過了好幾次翻新,呈現著華麗光輝的旖旎模樣。至於設計院旁邊的「盛世大酒店」,改名叫做「盛世國際大酒店」,整座大酒店金碧輝煌,在琳琅夜色之下,如同宮殿一般。她當時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這兒看看那兒瞧瞧,惹得旁邊的同事一陣鄙夷。
那人說:「溫顧,你別看了,你可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這還只是在省城,你若是去了沿海出差,豈不是要把我們的臉都丟光,嘖嘖。」
溫顧回憶起當時說那話的人來,她猛然想起了對方的名字,是了,叫做簡月,而那人的樣子,說起來,同簡逐月是有幾分相似的。這一世,她初初遇到了簡逐月,便同小花說過,這個簡逐月,曾經害得上輩子的她丟了工作,她笑說,這個簡逐月,莫不是後來改名叫做簡月了吧?
溫顧回過神來,許都已經將車停穩,說:「溫總,你確定我們就這樣進去嗎?」
溫顧咧開嘴笑道:「那當然了,等會子,可不許給我露餡。」
許都點點頭,說:「好吧,我盡量。」可他瞧了一眼後視鏡裡的溫顧,他實在是有點憋不住內心的激動,差點笑出聲來。
溫顧摸了一下下巴上貼的假痣,說:「老許,你別笑,我知道我化妝技術不好,可你好歹給我點面子。」
許都揚揚手說:「溫總,我保證憋著笑!」他本來是個斯斯文文的人,可是,今天看到溫顧化的妝容,他不免有些抓狂。心說,溫顧這個小老闆,真是不怕砸蒼顧的飯碗,生怕蒼顧不夠出風頭呀。
說著,兩個人先後下了車,往盛世大酒店走去。
剛走進酒店。
一院院長曹春秋,親自站在大廳門口,客客氣氣地迎接來賓。
許都闊步走了過去,同曹春秋打招呼:「曹老,您好,我是蒼顧建築的許都。」
「哦,許工,你好,久仰大名,快裡面請。」曹春秋說道。
這時候。
有人走到許都和溫顧跟前,對曹春秋說:「曹老,蒼顧建築不過是個三線城市出來的小公司,裡面又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您是一院的院長,何必對他們這麼恭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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