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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三絕之後意彷徨(20) 文 / 九三六

    詩詩道:「還一個是咱們諸葛丞相。」柯算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又想了想,像發現了重大問題一樣:「他們三個一人一家,原來這三國大戰就是他們的同學聚會嗎?」

    這時司馬昭也朗聲一笑,對陸抗道:「說起來真是諷刺,鬼谷三聖一人一家,這不正是同窗之會嗎?」陸抗道:「兵家常雲,天下一盤棋,咱們父親那輩,好像是真正實踐了這點。」

    司馬昭撥了撥飄逸的長髮,看著陸抗,道:「那你說,他們是誰勝了呢?」陸抗搖了搖頭,道:「他們鬥了一輩子,要說起誰勝來,可還真難說了。論戰績,是家父最好,有場三大戰役之一的夷陵大戰。論名聲,是諸葛亮最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那聖臣之名,只怕是前無古人無後者了,恐怕後世裡,他的名氣會最大。要論起……」

    陸抗頓了一下,忽道:「實則說起來,還是令尊勝了。我陸家,到我這裡雖然比不上先輩們,但好歹也封鎮一方。諸葛家,那諸葛瞻在蜀國則早已經說不上話了。而你司馬家則不同,自你父詐病賺曹爽之後,你司馬家的事業就一發而不可收,時至今日,已是天下第一大家族,全面掌控魏國,他日取而代之,只怕也是早晚之事了。是了,說到底,還是令尊勝了,我們兩家謀的都是一世,令尊謀的卻是萬世。」

    聽了這話,司馬昭淒然一笑。這話聽著本該很是開心的,但其中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司馬家這個班子,他現在算是第三代掌門了,內外諸方,萬般壓力接踵而至,而他卻不能退半步,只得用盡全力支撐,支撐之際,卻又不能露出怯態,以免被敵人趁機而入。內心疲憊,外面卻又需要強打精神,他只感整個人都快跨了。以一已之力,荷整個家族數十載的夢想,內中滋味,千言難盡。

    這時陸抗歎了口氣,道:「不過雖然如此,可依我想來,司馬兄也未必快活。或許你現在想的比較多的是當年曹操的兩句話吧。」司馬昭心念一動,道:「哪兩句話?」陸抗道:「一句是,『設使天下無孤,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另一句是『孤少年之時,平生之願不過得一征西將軍故曹侯之墓,足矣。』」

    司馬昭聽了,心頭大動。這兩句話正是他平時最常想的。頭一句,是曹操的無奈,也是他的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今時今日,他這個人代表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個巨大集團的利益,進一步,天下歸心,退一步,家破人亡,由是不管再累再疲,也只能拚命價往前衝。後一句,是曹操回思少年的憧憬,也是他回思時的憧憬,他多麼希望大哥司馬師沒死,他只安心快活的當個追風少年,左手持一卷書,右手舞幾招劍,那些該死的朝堂政務爾虞我詐,統統該滾哪兒去滾哪兒去。

    司馬昭道:「真不想天下之大,知我者,唯陸兄而已。陸兄,你身處權臣之下,慘淡經營一州,雖不能展平生所學,卻也須得放寬心才是。」

    陸抗聽了,百感交集,此事也正是他心頭最大的憂結所在。人之在世,最大的快活,莫過於做自己喜歡的事,成就自己喜歡的夢。他自幼隨父習兵,一腔心思全在兵家之道上,平生最想做的,莫過於提十萬雄獅,喋血疆場,滅魏吞蜀,立下一番如赤壁夷陵般功業。哪想到自從領荊州一來,一多半的心思都用到了對付朝庭裡的政敵,算來算去,處理政局關係的時間竟然遠遠超過了帶兵打仗,他很多次都想,乾脆辭官不做算了,但又一轉念,整個吳國,非他,任何人不足以守住南郡,這是前四代都督灑過鮮血的重地,他無論如何也捨不下。

    兩人對言中對方心事,不免長歎一聲,陷入沉思。

    柯算腦中畫面又閃:兩人直直相對,深情相望,雙手互握,司馬昭道:「陸郎!」陸抗道:「司馬郎!」正對視間,忽地瞥見旁邊驚呆的柯算、詩詩二人,臉一紅,忙抽出手來。

    良久良久,司馬昭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毯子,忽道:「陸兄,你可知諸葛恪是怎麼敗的嗎?」

    陸抗挑了挑火中炭,見有幾塊被風吹滅了,便手掌一翻,將功到處,掌上一團火焰,復點著,道:「諸葛恪自視太高,自忖只要帶上精兵猛將,數量上又有足夠優勢,他就必勝了。但其實他自知之明不夠,完全看不到自己壓根兒沒有帶『青巾丹揚』『北征丹揚』那等精兵的能力,又不敢放權,雖帶上了全氏兄弟等能將,卻也只如擺設,遇上司馬兄,敗是必矣的了。」

    柯算這時手又有點痛,一摸,原來是腸子被吹到了手部,他甩了甩,把腸子甩回原地,恰好聽見陸抗的話,奇道:「全氏兄弟是誰?」

    詩詩傳音道:「是全端,全和兩兄弟,號稱『左右車神』。」

    柯算道:「什麼叫左右車神?」詩詩道:「這兩人,都是師從荊州車神鄧龍。那鄧龍最擅指揮戰車集群作戰,當年孫堅就是被他圍殺的。後來柴桑一役,被周瑜生擒之後,歸順江東,先在『徐林營』裡擔任都尉,後來又在柴桑軍校裡當老師,全氏是江東大族,世代軍旅,族中優秀弟子都送在柴桑軍校裡,這兩人就是他徒弟裡的佼佼人物。」

    司馬昭笑道:「不過我在用兵之道上,倒底還不是陸兄的對手。我的本意,是擒殺了諸葛恪那廝,當時已佈置好了,只等結果,但幾天後親兵前來回報說,追擊的三隊龍騎兵、五隊雙鑭輕騎,萬餘人,都被你老兄六百疑兵,虛打著你的將旗給逼了回來。你陸抗兩個字,當真勝我十萬雄兵啊。」

    司馬昭絲毫不掩飾他對陸抗用兵的讚賞,而且對此也一點沒有什麼介懷。「天下三絕」之稱,來緣已久,最早是諸葛亮陸遜司馬懿,被稱為「老三絕」,後來是姜維陸抗鄧艾,被稱為「新三絕」。當下姜維已死,新三絕只餘二絕,但也已隱然有「新新三絕」之勢,便是再加上個玉正平。不過不管那個排行,都沒有司馬昭什麼事。

    但司馬昭一點兒也不在乎這個,原因很簡單,他認為他現下做的應該是「將將」而不是「將兵」。他一向認為,到了這個位子,就不應該太多的干涉一線的指揮工作,更多的時間應該放在統籌各方上去。在他的觀念裡,像曹操那樣,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後,還親自指揮赤壁、漢中這樣的大型攻略戰,是越俎代皰,是身為最高領導者的決策錯誤。

    陸抗擺了擺手,司馬昭又道:「不過有一點你應該不知道。諸葛恪最終敗在了哪裡。」陸抗問道:「哪裡?」司馬昭笑道:「你真個想不到。他敗,竟然是敗在了一個人手上。」司馬昭頓了一下,道:「張特。」

    柯算正要問詩詩「張特是誰」,陸抗卻給以答案了。他歎了口氣,道:「原來是『顯學四友』出馬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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