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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如今的消逝(3) 文 / 九三六

    趙雲滾鞍下馬,道:「皇叔,大事不妙,前方的各個要口,都已有吳軍佔據著。」

    「什麼!這不可能。」劉備驚呼道:「這些天他們一直在和魑魅軍作戰,哪來的兵力趕到這裡?」

    趙雲道:「是很奇怪,但事實確是如此。屬下為求確鑿,特令戰情部嚴查,回報的結果也是一樣。只是……」

    「只是什麼?」

    「北岸的要點,吳軍全佔了,但通向荊南的路,卻一條未封。」

    「通向荊南的路?」劉備思索著。稍時,他一聲苦笑:「好,好個周瑜,他這是拿著荊南送我個人情,讓我有苦難言啊。」

    「此話怎講?」趙雲道。

    「荊南近蠻荒,土地貧瘠,人口稀少,雖然有四個郡,但加起來的稅賦也不足南郡一地之收入。而且從地理位置上講,這裡的出口被南郡牢牢封住,一旦進去,想出來就難了。」劉備歎道。

    「那,現在該當如何?」趙雲問。

    劉備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大軍不可無駐腳之地,也只能先去荊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劉備軍由是改道,往南進發。果然如趙雲所說,去往南邊的路,不但一條未封,反而還有許多現成的船隻,供劉軍使用。劉備看著這些好像在向他炫耀的船隻,恨恨的說道:「周瑜一天不死,我一天睡不了安穩覺。」

    大軍分成幾批,漸次過江,而這時,一陣喧鬧聲傳來。劉備問是何事,親衛拉著一人過來。那人大叫道:「我非奸細,我要見劉皇叔。」

    那人聲音極尖極細,劉備聽出來這人乃是太監,心道非是一般,便讓軍士把他帶了過來。帶到身前後,劉備摒退眾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要見我?」

    那人道:「奴婢黃皓,想要追隨皇叔。」

    劉備:「為何要追隨我?」

    黃皓:「因為奴婢認定,跟著皇叔是最好的出路。只要跟著皇叔,奴婢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劉備笑道:「我素求仁義,安能給人以榮華富貴?」

    黃皓也笑道:「正因仁義,所以富貴。」

    劉備目光裡透出殺機的笑道:「你是個聰明人,可我不喜歡聰明人。」

    黃皓深揖道:「奴婢大多數時侯是個蠢人。」

    劉備道:「那你憑什麼能跟我?」

    黃皓目光裡顯出一絲神秘:「就憑三天前皇叔的那幾份情報。有了那個,皇叔才可以如此輕易的脫離曹軍視線,來到這裡。」

    劉備一奇:「三天前的情報,是你送的?」

    黃皓:「正是。三份的左下角都寫著『由口』二字,那便是未露全貌的『黃皓』。」

    劉備冷冷一笑:「你以為就憑幾份情報,就可以跟我了嗎?」

    黃皓:「奴婢從沒這麼想過。奴婢只是想,跟著皇叔可以富貴,而皇叔也需要一些『富貴』。」

    劉備朗聲一笑:「好,夠聰明,也夠蠢。」劉備走出了大帳,邊走邊道:「你去找孫乾吧,讓他給你安排職事。」

    「謝皇叔!」黃皓深深一揖。

    看著遠去的劉備背影,黃皓眼睛忽地濕潤了起來。他望著北方,心中暗道:

    「司馬大人,咱們的第一步,業已完成了。」

    遍體鱗傷的玉正平,昏倒在河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口氣跑了多少里。他只記得剛才拼盡全力和周瑜打,身上到處都受傷,好不容易衝了出來,然後就玩命價跑。

    他沒有再去找自己的部屬,他明白以周瑜用計之沉之狠,自己的全部部屬肯定都已在同時遭到了毒手,去找他們肯定是自投羅網。他一直在跑,跑到這裡時終於跑不動了,一頭栽倒。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悠悠醒來,已是深夜。月明星稀,涼涼的夜風吹來,刀子似的割在他身上。時至如今,他胸中堵滿的情緒才得以發出來,他大吼一聲,痛哭起來。

    倩雪死了,倩雪真的死了,而兇手就是他一直敬重的師父、朋友。一切的美好在這瞬間全部毀滅,一切的憧憬只永遠的成為了憧憬。

    在這爾虞我詐的世界裡,他只不過是一個犧牲品。他簡單的願望,在無數人的利益交錯中被無情的輾壓,變形,直至破滅。錯的到底是世界,還是他?

    他捧起了一口河水,喝下。赤玉劍動了起來,發出了微弱的劍鳴聲。剛才的劇鬥中,赤玉劍顯出了無窮的鬥志,它似乎並不懼怕萬兵之王的淮陰劍,閃著火焰般的劍芒,一直在無畏的和對方纏鬥。

    雖然最後還是敗了,只剩下這微弱的紅光。

    「還是你最好,我的朋友。」玉正平把赤玉劍抱在懷裡,繼續感慨萬千的哭泣著。

    他茫然著,在看這是什麼地方。他走著,看著四周,覺得這裡好熟悉。不一會兒,他見到了一塊熟悉的石碑。

    將軍碑。

    這裡,正是他和倩雪初臨生死關頭,雙雙敞開心扉的地方。在這將軍碑前,兩個相愛的人第一次熱切的擁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存在。那一幕似在眼前。

    如今的林子依然寧靜,如今的夜依然安詳。

    然而當時那情那景,卻再不會出現了。

    他舉起掌來,想打碎這塊石碑。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是把它想成了周瑜,而無比憎恨?還是把它想成了昔日的美好,而無比慼然?他不知道。他只覺得想這麼做。

    然而掌打在碑上,石碑紋絲未動。他的將力已在方纔的劇鬥和狂奔中全部耗盡,現在一點也發不出來了。他無力的跪了下來,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並為這種緲小而感到深深的悲哀。

    人可以沒有力量,也有了力量卻不追求力量,這是每個人自由的選擇。然而如果這樣,就必須忍受沒有力量的痛苦,這就是選擇的代價。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果然又回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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