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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玄書 文 / 木莊

    3玄書

    夜晚,星稀月朗,院子中靜寂安寧。奶奶擂了一大缽野菜擂茶放在院子中間的一張小桌子上。

    綠油油的野菜搗爛後,衝開水。隨著熱氣飄散,一股清香的野菜味在院子裡瀰漫開來,聞到這清香的味道就讓人垂涎三尺,真想喝個肚皮朝天。要是擱在後世的今天這可是純天然的綠色食品,就是那些高衙商賈削尖了腦袋也是難找的好東西。

    主原料是就地取材的野菜,下的油是野生茶子油,襯以不打農藥的家產豆子,絕對是真材實料的家飲,嚼著那野菜的渣還能填飽肚子。哪裡像後世的飲品都是各種色素和調味品調製而成。

    奶奶一手還端了一碗煎泥鰍,一手端一碗炒豆子放到桌子上,一邊向屋裡喊:

    「風兒,去叫林叔叔一家一起來吃飯吧!」

    一邊又往屋裡拿碗筷。

    說是來吃飯,實際也不見一粒米飯,就是吃這野菜擂茶。這時是八十年代前期,還是缺糧少吃,能整出一頓這樣的像樣的擂茶晏,不是高家奶奶其他人還是難找。只是那一碗香憤憤的泥鰍讓人吃得滿口生津,沒有飯就著還真讓人怪可惜。又吃鮮味又吃野菜茶,如果是現在還真是有種奢侈的感覺。

    當初高風的媽媽葉雅梅願意嫁進這個門大多還是看重了高家奶奶的善良和賢惠。

    同一個院子林偉民一家不一會兒就來了,沒有顯得一絲生份,兩家人就像是一家人似的。

    林偉民就像在家裡一樣,一到就向碗裡伸手撿了幾顆香憤憤的炒豆子扔進嘴裡,咬得喀喀直響。嚼碎了以後,就慢慢的下嚥,好像在品炒豆的香味。

    高風和林嘉雨看到大人一這吃相,也爭相倣傚。

    高家奶奶出來了,就讓大家坐下吃。

    一碗碗鮮綠的野菜擂放到了桌面上,清香更加誘人。林偉民和高風兩個男人不顧一點斯文,不顧擂茶的滾燙,端起大碗就喝。就是高風這樣一個小男孩也接連喝了兩大碗,兩個老爺們都喝得大汗淋漓,還真是給人一種渾身通暢之感。

    林偉民在這個時候才放慢了速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媽這野菜擂茶還真是做得越來越有味,這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吃到您做的擂茶了?噢……望了告訴您,過幾天我們一家就要回s市了。」

    「怎麼要回s市了啊!真是應該恭喜你們一家三口了,特別是嘉雨趕上了好時候回到城裡一定要好好學習。」

    高家奶奶雖是剛聽到這個消息但是並不意外,這只是遲早一天的事情?自己家的兒媳葉雅梅不也是撇下自己的兒子三四年前已經回城裡去了嗎?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人家,年紀輕輕還想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子守寡不成?何況聽說回城裡還有不少遺產可繼承。要說只是自己的兒子年青早逝,沒有那個命享那個福。

    「不過你們要都走了,我們這院子也一下冷清了許多,我們婆孫倆都會想你們的,合適的時候你們就回來看看我們吧!」

    說到林偉民一家要走了,高奶奶還是不禁流出傷感。不過還好,高家奶奶馬上就把這種傷情壓了下去。對於她來說確實是經歷過了大風大浪,經歷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如果從大的方面來說,國家機器每一次轉型的齒輪都正好壓到了高家。四九年那會兒先是公公不辭而別去了台灣,家裡的頂樑柱突然間倒了。倒了就倒了,但這根柱子——大地主、國民黨高官就是那樣的大,又是那樣的硬,不容易摔碎被人忘記。每一次的政治運都被人作為反例抬得高高的,然後是重重得摔倒在地被眾人踐踏羞辱。一嫁進家門時的風風光光,到後來的家境一落千丈,最後夫死子亡,沒有幾分豁達是熬不到今天。

    「大媽你也別難過,我們一定回來看你的。我這兩天就收拾一下東西,看有什麼東西你們用得上就留下來,這個收音機和縫紉機我看就留下了……」林偉民知道高風是非常喜歡這個收音機,這樣也可為這個院子帶來不少生機。縫紉機在這裡絕對是一個稀有的東西,雖然高大媽不會用,但關鍵時一定用得上。

    幾個大人還在院子裡商量搬家的事情,並隔時抒發一下心中的感慨。高風就走進房間去研讀他的《文王八卦圖》了,這裡面有太多他不懂的事情,如有了師父那就容易理解了,他心裡可想著明天去道觀拜師的事情不由的在心裡高興。

    這個《文王八卦圖》可是從曾祖父那兒留傳不來的,中間已有兩代人不曾摸過這書了。

    當年高風的曾祖父是國民黨軍隊中的一名高參,隨軍隊轉戰南北,就沒有把玄術古書帶在身邊,都把它們藏在這座宅子中了。

    高風是在奶奶的指導下,打開這座宅中一扇牆壁的一塊磚,從牆的夾層中取出這本書的。

    奶奶找這塊磚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指著屋脊最高處的一塊磚,口中唸唸有詞:

    下三、左五、右斜七、反轉二……

    奶奶重複了多篇,才最終找到這塊磚。

    這是曾祖父在時教的口訣,因後來他自己也有預感,可能在外就很難回到這個家了,不想把這些玄術古書永遠封存在牆壁內。如果一有合適的時期就拿出來給天智較高的後輩學習。

    奶奶嫌這個口訣麻煩,想不記這個口訣試著在這塊磚上刻上一個十字記號。沒想到第二天就是再也找不出這塊磚了,如凝神找時又覺得每一塊磚都有這樣的十字記號。

    這是曾祖父高知天在這牆壁上布下的*陣,在這個*陣中會迷惑人的神知和視覺。

    在這個宅院中所有的青磚牆壁都是磨磚對縫砌起來的,就是牆上的所有磚都是經過了嚴格的打磨,有一絲的大小不同或變形都要打磨或捨去。砌起來的牆縫按一安的規律排著,從橫、堅、斜八個方向看所有牆縫都成一條直線。一扇扇青磚牆壁就是一個個有生命的*,就是經過了這樣幾十年的風雨,牆體沒有一點變形,沒有一塊磚有風化的痕跡。

    當時高知天建這個宅院也是下了大血本。請來周圍十鄉八里手藝最好的工匠,親自監督施工。就是連磚的燒製也是請大師傅指導,這樣保證了燒製磚的質量。燒製磚的泥是有嚴格的要求,沙性和粘性必須是按一定的比例,燒的火候也須掌握適度,這樣燒出來的磚才能達到硬度、不易變形,也不例易風化。可以說這樣的要求與燒磁器沒有多大的區別。

    這樣做保證的宅院的建築質量,也是有利於高天知在這個牆壁上布*陣。

    高風打開這塊磚也是費了不少周折,也是在奶奶的指導下才打開。就好像是有一串秘碼,打開了才知這塊磚上才許多卯眼和卯釘不規律的排著,與裡面的磚一一對應著,才構成了打開這塊磚像開密碼櫃一樣煩。

    牆壁的夾層裡防潮性很好,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書在裡邊沒有一點受潮,也沒有蟲咀。

    夾層裡放著厚厚的一疊線裝古書,一共有十八本,這些全都是玄術書。《文王八卦圖》、《八門數》、《麻衣面相術》、《楊救貧尋龍點穴法》……

    奶奶叫高風現在只可拿最上面的一本出來。只有等到把最上面的一本學得精通了,才能拿出下面的書接著學。高風也不敢問奶奶為什麼,因為從奶奶的口氣可知這是不能有一絲違扭的。

    奶奶雖解釋不了這是為什麼,但在公公手上就立下了家規。

    高風現在還小不理解這是為什麼,但隨著自己以後慢慢對玄術學習的加深就會理解。

    因為最上面的《文王八卦圖》講的是易理,講的是道。這個道是天地間萬物變化的規律,所謂的修道就是認識事物變化的規律,使人的行為符合這個規律,進而做到天人合一。這些都是超越吉凶的,沒有福禍之分,道要人怎樣做,就按著就做。

    至於下面的《八門數》、《麻衣面相法》、《楊救貧尋龍點穴法》……這些講的都是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為某些急功近利,使用的一些歪門邪道、小伎倆。

    白湖村的老人都在傳,高知天這個人就是道行不深,沒有參透天道,術數很高也沒有辦法改變後半生的失敗,還禍及家人。這也是高知天會立下這樣的家規的原因。

    高家整整兩袋人沒有接觸過這玄術了,也是與當時的歷史環境有關。破四舊,剷除一切封建殘餘,這個玄術當然是屬於封建殘餘的思想。在那個時候還有誰敢學這樣的東西,抓了批鬥是小事,連祖宗十八袋的墳都會被刨起來清算。

    到了八十年代,國家不再以抓階級鬥爭為綱,轉向經濟建設為中心,對人們思想的禁固也不再那麼的嚴。但是剛改革開放,山村裡不但娛樂活動少,就是可供人們看的書也是非常稀少。

    高風是個學什麼東西都學得快的孩子,對於學校的語文、算術真是小菜一碟,每一次考試都是雙百分,不要說同齡的孩驚奇,就是連老師有時看他也瞪大了雙眼。

    那時課外書幾乎為零,高風他們接觸的除了學校發給他們的語文、數學外,還是這樣的語文、數學。不過還有一類書是另外,那就是一個開國領袖的語錄、選集。這樣的書每家每戶都有厚厚的好幾本,這要感謝前面一段時期領袖思想宣傳的大力度。

    高風沒有什麼書看,就拿這樣的領袖選集來看。一個*歲和孩會去動這樣的書就令人稱奇,但他還能在眾人面前講述生動的事例故事、經典的對聯:

    「幾個抬轎的轎夫革命覺悟漸醒,想翻身鬧革命——砸了轎子,打倒坐轎的老爺。但領袖喝聲,諸位且慢下手,你們砸了轎子,打倒老爺那來的飯吃?諸位一聽立時明白過來,還真是下不得手。領袖逐出高招?可向老爺高額索取報酬嘛!」

    這真是高招,坐著這燒錢的轎子像是坐著燒湯的鐵皮似的,上面坐著的老爺一定比下面抬轎的還難受啊。

    「山間竹子,嘴尖皮厚腹中空;牆頭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這個太形象了吧!

    「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

    這個真是太窮了吧!

    人們聽他這樣說,會對他戲說:「你現在是高牆大院了,你該感謝黨吧!」

    高風畢竟是*的孩子,玩還是他的天性,看不了一兒領袖選集,就拿起起鉛筆,給沒有鬍子的領袖畫像畫上鬍子。頭髮也是長得太高了,那就趕緊也給他補上些頭髮吧!

    正在給高風納鞋的奶奶走過來,看到高風這一傑作,嚇得眼睛睜得像銅鈴,趕緊把這選集收起來,從此不再給高風看這書。要是在以前這樣做,定事會得個反革命罪,大人也會受牽連的。

    奶奶見高風聰明好學,又實在沒有什麼書看,就想到讓高風自己去琢磨公公留下的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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