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6章 陳述利害 文 / 誒呦喂

    「您說的別的事情是什麼呢？或者說，除了我女兒的婚事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應該討論的麼？」老公爵心裡暗叫：「來了。」表面上卻裝作奇怪疑惑的模樣，這樣向萊昂問道。

    「是這樣的。」萊昂輕笑：「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只是我作為格瑞布羅德——卡提爾王國的國王想要朝覲帝國皇帝而已。我想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很難辦。作為一位外國君主來朝覲帝國的皇帝，我想聖都方面一定會很高興吧？」

    聽他這麼說，老公爵愣了片刻——他可從沒有想過，萊昂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出來。這與他所想的政治聯盟各取所需狼狽為奸留後路什麼的，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老公爵當時就怒了，心裡面想著：「你難不成是在耍我？！覲見皇帝的門路我的確有。不過我好歹也是屬於舊貴族一員的，與皇室的關係可不怎麼樣。如果沒有什麼好處，誰稀得搭理你？」

    他心裡面這麼想著，正想要出言推諉，又或者再說什麼試探一下。卻不想萊昂後半句話又說了回來：

    「這個算是公事。」

    老公爵強忍著不耐問道：「既然有公事，自然也就有私事。」

    「私事就是我與麗安娜姐姐的婚事啊。」萊昂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脫口而出。

    眼看著老公爵臉上變顏變色的，萊昂心裡面想著：老人家心理承受能力不強，如果真把他氣個好歹，在姐姐面前不好交代。於是話頭一轉，總算是開了口：

    「您能做到什麼程度？」

    聽萊昂這麼說，老公爵馬上會意，兩個人繞來繞去，他又被萊昂挑得虛火直冒，自然不可能再說出來：「大體還算平靜。」這樣的話了。而萊昂這句「什麼程度」問的是他在這上百個勢力的亂局之中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說到這裡，老公爵心裡面有些犯難。

    他本想要誇口一番。說自己就算沒有最終奪龍成功的能力，割據一方，開國稱王卻也差不多。然而看著萊昂一雙墨色的眼睛似笑非笑，這一番誇口到底說不出來。然而他佔據瑞爾總督轄地也有好一段時間。雖然在舊貴族圈子裡處於半上不下的尷尬地位，但好歹也有幾分傲氣，想要讓他承認自己不行，得給人打個下手，甚至是稱臣。他也不甘心。

    於是思索一二，老公爵便略有保留的對萊昂說道：「別的不敢保證，但只要我在，瑞爾總督轄地就是我們喬尼爾家族的。」

    老公爵這一句話說的意思，是自己割據一方，既不進取，也不退縮。只是保住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行。這一番話聽在萊昂耳朵裡，讓這位野心比天還大的國王陛下膩味的夠嗆。

    作為一個有志向吞併天下的人，萊昂雖然本錢不是很足，但卻自詡天下英雄並無敵手。膽子是大得很的。這一會兒到了瑞爾總督轄地，下意識的就計算了一下老公爵手裡的牌面。

    雖然說，老公爵手裡的兵馬不怎麼樣。也沒聽說有幾個能打的將軍。如今的諾亞帝國，西北草原以生產能征善戰的戰士著名。聖都以出產花花公子和頭牌妓女出名。瑞爾總督轄地則以出產奸商和廉價小商品出名。這都是改不了的。

    但是換句話說，打仗打的就是錢財。雖然老公爵手裡的兵源菜了點，但是架不住錢多。而且瑞爾港口溝通南北，想要儲備銅鐵軍械，招募能工巧匠，奇人異士也非常方便。到時候戰爭自然可以換一個辦法來打。兵源不好就拿錢來砸，在裝備上極盡能事，多給軍餉撫恤以提升士氣。這樣一來也不難打造出一支強兵。

    同時瑞爾城的國際貿易中心的地位，以及喬尼爾家族的商人身份，在亂世之中若是能維持下去。本身就是一大筆資本。更可以靠著貿易，資源來拉攏，扶持盟友乃至附庸。打擊與削弱敵人。商人的手段稍微換一下，就能變成外交上的玲瓏。如果處置得當的話，憑借這一處總督轄地未嘗不可爭霸天下，進可以橫掃新世界諸侯，退可以割據一方，劃地稱王。

    ——然而這麼好的條件，到了魯道夫公爵這裡，竟然只是個「總督轄地是我們家的」。讓萊昂聽了不由得氣悶無比。同時也大呼僥倖——要知道，五年前他可差一點兒就被她那位好姐姐給忽悠著到了諾亞。剛才評估瑞爾總督轄地的時候，萊昂心裡面還有三分後悔。如果能借助喬尼爾家族的勢力，鳩佔鵲巢一下，說不得自己報仇的進度能快一點。

    不過現在一想。還是算了吧。格瑞布羅德雖然苦了點兒，但是到底全都是自己做主。然而在這裡，這個老不死一沒有進取心，二又狡猾得要命。

    自己一不能借對方的野心軍隊為自己打地盤，二也很難玩兒陰謀詭計把他弄死了鳩佔鵲巢。五年時間轉眼一過，說不得除了他姐姐那白白嫩嫩的身子，外加喬尼爾家族那幾百個夫人小姐之外，自己什麼都弄不到手。哪裡能像是現在這樣，割據五省之地，南面稱孤瀟灑自在。

    想到這裡，萊昂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這表情被老公爵看了去。老公爵雖然心裡面知道，這傢伙多半沒想到什麼好地方，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萊昂呵呵一笑，心裡面轉了個圈——雖然說總是這麼刺激這位准岳父不是太好。但關鍵是他說的這話，實在讓自己心裡面有氣。如果不好好刺他一句，自己就得覺得不舒服。再說了有之前那五萬殘兵的威脅，他姐姐沒問題就是他的人了。解決了這個問題，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想清楚了之後，萊昂就故意問道：「那就要問公爵是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了。」

    「聽假話。」魯道夫公爵沒什麼猶豫，直接回答道。

    「假話就是——」萊昂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半才覺得不對，一瞬間愣住了。他卻是沒有想到，魯道夫公爵竟然這麼不要臉，一點兒沒有猶豫就這樣回答了自己——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不是應該回一句「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的嗎？這個老不死的不按照套路來啊！

    萊昂與老公爵談了這麼長時間，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自己佔便宜，心裡面早已經將這個老不死的當成了是老廢物。卻沒想到在這裡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心裡面頓時有些不舒服。索性真話假話難聽不難聽的都不說了，直接順著他的話繼續講正事：

    「但是您覺得這樣真的可以麼？瑞爾總督轄地如今的繁榮，是建立在經濟樞紐的位置上。而一旦諾亞陷入戰火之中，陸上的商路斷絕，瑞爾究竟還有什麼能為？總督轄地耕地極少，而且絕大多數土地都種植茶樹與桑樹。以供給出口。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您連飯都吃不上吧？」

    聽到萊昂這麼說，老公爵滿臉凝重。萊昂所說哪裡不是他心中所憂的？之前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老公爵暗暗地表態他算是舊貴族中人。同時對於牧奴後代的聖騎兵頗有不滿。但那話當不得真。他一個商人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穩定。戰火一起，商路斷絕，瑞爾總督轄地還能有好？喬尼爾家族還能有好？！

    所以說，實際上，如果說到不想讓整個諾亞陷入混亂中的帝國高層，老公爵能排的到前十名。只可惜他的身份立場和他的利益相悖。所以儘管心裡面難受，表面上也只能強顏歡笑。打掉了門牙活血吞。

    「這個就不用陛下操心了。」老公爵說道：「我在諾亞經營數十年，人脈還是有的。想必大部分人都會賣我的面子。就算真的出了那麼一天，喬尼爾家族的生意還是能維持下去。」

    「未必吧。」萊昂說：「平時一般的事情，他們或許還能賣你一點面子。可是戰事一起，一個是要錢啊，要錢就得加稅啊，加誰的稅呢？農民們得去打仗。而且他們本來就沒什麼錢，逼的太緊的話說不得就不伺候了，直接上山拉起兵來當土匪。所以你們商人就是最合適的目標了。喬尼爾家族數百年的傳承，生意遍佈整個諾亞，這是多大的一塊肉啊？」

    萊昂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老公爵的臉色。果然，老公爵雖然極力掩蓋但是面上仍舊浮現出了一絲憤怒和一絲恐懼。

    萊昂看在眼裡，暗暗冷笑，而後接著說了下去：

    「再說，您做生意，原本賣什麼，又賣給誰，都無所謂。但是戰事一起，這個親王和那個大公彼此之間結了死仇，到時候賣給哪個，就必然得罪了另外一個。而兩個都賣或者都不賣，自然兩個就一齊得罪了。到時候他們遷怒於你，帶著大軍到了瑞爾城下。不說打不打得下來，只要封鎖四門，阻塞商路。過了一年半載的。喬尼爾家族恐怕就不戰自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