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果斷、凶狠、殘暴 文 / 誒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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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極北草原一年中最好的時節。既不炎熱也不寒冷。山上的，草原上的野果熟透，野味和河魚都愈發肥壯了。格瑞布羅德的原野裡，麥穗越來越沉重，眼看著再有一股秋風一吹，便是一年的豐收。
而在歷史上，生活在極北地區的各個部落首領們，也都喜歡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爭。秋高馬肥，食物也不用發愁。正是騎兵馳騁的最佳時機。
也正因為這些「有利因素」的出現，達蘭部的首領，自詡為塞種人中第一等豪傑的扎努特的情緒被充分調動起來了。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惡魔，在他耳邊不斷低語一樣。對於屈居人下的苦悶，對於萊昂.德.狄奧德裡克的妒恨還有他自己的野心，都在不斷，不斷，不斷地膨脹。
「不過還需要忍耐。是的，忍耐。那一批最新的武器與馬具還沒有運輸過來。在極北地區招募野人的兄弟們也沒有回來。我的力量，我和我的盟友們的力量我需要繼續忍耐下去。積攢實力。」
他就這樣不斷，不斷，不斷地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對手是如何之狡猾，如何之可怕——然而正因為如此，在他心中更有著一個聲音不斷發展，壯大起來：
「正是因為對手是這樣的可怕，所以才更要正面挑戰他！勇氣，勇氣！勇氣是塞種人最大的寶物！除了勇氣之外塞種人可以什麼都沒有，因為擁有勇氣的塞種人注定擁有一切！」
他的理智告誡他要忍耐，而他的感情卻告訴他要勇敢的挑戰。夾雜在感性與理性中間的扎努特每日夜裡都翻來覆去，大腦亂成一團，難以入睡。脾氣也愈發的狂躁不安。
不過這一切到此為止了。
「你的意思是說，萊昂……盟主，要求再次召開會盟，南方的那位公爵又再次殺過來了？」
在達蘭部最大，也最豪華的帳篷內，扎努特接見了萊昂的使者。並且在他表達過意見後這樣問。
「是的，扎努特首領。南方卡提爾王國的奧拉夫公爵，再次動員了他的軍隊，同時請來了其他幾位貴族盟友。在他們的背後，還有烏爾裡克國王的暗中支持。所以這一回的入侵規模，要比上一回更大。幸運的是，我們塞種人也比之前更加團結。極北地區的所有塞種人團結一心，就不用害怕任何人，這是殿下最經常說的話。」
同樣身為塞種人的使者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
「是啊……嗯，是啊……您先下去吧，我和我的部下們商議一下。」扎努特隨口敷衍了兩句，將使者請了下去，又要人「嚴加看管」防止那個使者窺探情報——他卻不知道，他的部落裡早就混進了好幾個萊昂的探子，連最重要的情報都被探了過去。
在使者走後，帳篷裡的達蘭部貴族們又等了一會兒，確認使者走遠之後，便大聲嚷嚷了起來。有的人堅持說不要去會盟，既然已經決定反叛，就不應該再與萊昂一齊並肩作戰。看他和他的盟友和卡提爾王國交戰，坐收漁人之利。
更激進一些的甚至說：這正是個好機會，趁著對方的主力部隊與南方的王**對戰的時候叛亂，搗毀格瑞布羅德。不過持有這樣意見的人只是極少數。大多數的人持有保守意見：
「這是南方的卡提爾人與我們塞種人的全體的戰爭。我們達蘭部不可能不加入到裡面去！更不可能在格瑞布羅德王子落敗後，還能夠獨善其身！所以，我們應該積極地參與到這次會盟中去，等到打敗了南方的對手，再與格瑞布羅德一較高下。」
「但是如果在戰爭中損失了太多人怎麼辦？上一次與卡提爾王國交戰，是因為對方大意，我們才贏的。這一回可不會了。如果我們損失太多，那麼就不可能在打敗卡提爾王國之後再打贏格瑞布羅德了！」
「還沒有打過，怎麼知道死的多死的少？！塞種人的勇士怎麼能怕死呢？！懦夫！」
「你——你說我是懦夫！？」
說著說著，就有幾個貴族鬧翻了臉，差點打起來。
「——好了！不要吵了！！」
扎努特終於看不過去了，一聲大喊制止了這場未遂火並。他心裡面暗暗地也很氣惱：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對方不過派了個人，說了句話，竟然就難住我了！現在近也不行，退也不行。叛亂也不行，去會盟也不行。究竟該——對，對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扎努特猛地想到了一個辦法。隨即大喊著：「去，把那個格瑞布羅德的使者殺了！」
聽他這一句話，達蘭部的貴族們一陣心驚。不知道扎努特究竟為什麼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而扎努特卻不慌不忙，狼一樣的眼睛掃過了帳篷內的所有人，讓他們不自覺的低下了頭，然後，他才滿意的說：
「他是個騙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卡提爾人的入侵，也根本沒有什麼會盟的邀請。」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將使者帶來的，有我簽押的信件撕得粉碎：
「還有，我已經決定了，從現在開始就起兵！起兵反對格瑞布羅德！現在我們派出使者去，通告那些與我們結盟了的部落，我要他們在五天時間之內帶著他們全部的勇士匯聚在我這裡！集中部隊，與格瑞布羅德決一死戰！！！」
喊出這樣的話說之後，扎努特猛地抽出了佩刀高舉過頭頂：「我要讓他，讓萊特那個南方來的貴族崽子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塞種人可汗！」
在他吼出這句話之後，無論是激進的想要開戰的，保守的想要靜觀其變的，慷慨的想要暫時與萊昂結盟的——所有的達蘭部的貴族們全都興奮了起來。他們全部被扎努特的狂熱所感染，學著他的樣子抽出了佩刀高舉過頭頂，瘋狂的吶喊著！
達蘭部的扎努特，這個被萊昂評價為塞種人中唯一的一個野心家的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目前雖然兵力不夠，物資儲備不足。但是他自信，他的天分和他的狂熱足以彌補這些物質上的差距。他注定可以擊敗萊昂，成為極北草原上新的，真正的霸主！
在數分鐘之後，萊昂派出的使者被五花大綁的送到了扎努特面前，砍掉了腦袋。十分鐘後，扎努特派往盟友部落的使者，與萊昂派往達蘭部的暗哨在同一時間疾馬出行——濃重的戰雲在極北的草原上越聚越多，越聚越多，一場席捲整個極北地區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很快，萊昂便得到了扎努特最終做出的決定是什麼。這匹野狼到底還是選擇了萊昂的對立面，決定一條路走到黑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當然，這同樣在萊昂的預料之中：
「果然，果然是這樣——孤必須先發制人！繼續派遣使者——除了達蘭部之外，其他二十一個部落都要發送。威脅他們，引誘他們，孤再給他們最後一次選擇站隊的機會，是要和那個瘋子一起死，還是與孤一起走向榮耀與財富，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萊昂說完這話之後又轉過頭去，看向梅爾：「軍隊準備的怎麼樣了？」
「很好，殿下。總共一百五十個卡提爾盾矛民兵連，還有三十五個塞種人遊牧騎兵連都已經整裝待發。由婦女和老人組織起來的輜重部隊還差一點。不過也勉強達到了可以作戰的標準。」
「就這樣吧——再多帶一些牲口，這些會走路的乾糧比一般的好攜帶的多。」萊昂說完之後快步走出了房間。梅爾以同樣的速度跟在後面。房間外，一批使者快馬加鞭的飛奔開來，遵照萊昂的命令，向其他二十一個部落下達了最後的通牒。同時，一名疾風騎士牽來了萊昂的戰馬。萊昂對他點了點頭後踩著馬鐙翻身上馬，一句：「跟上！」之後，便駕著馬向前奔去。
一路上，整個格瑞布羅德都亂成了一片。各個連隊的百夫長們怒吼著，要求士兵們緊急集合。那些卡提爾的盾矛民兵們小步快跑著向著各自的百夫長跑過去，一隻手拎著橢圓盾與長矛，另一隻手拎著頭盔。輕騎兵們紛紛跑向牧場，打著呼哨叫喚著各自的戰馬。有的牽著馬快速跑去，也有的直接翻身上馬騎乘前進。
老人與婦人們在整理著各種食物。他們從各個穀倉、地窖與自家的大缸裡面運出一袋袋的小麥粉，燻肉鹹肉，鹹魚、醬菜和奶酪。將這些東西不斷地扔到馬又或者騾子拉的大車上。等一輛車裝得差不多了，就有人坐上車去，甩鞭子趕著大車跑走。
當然，在格瑞布羅德的人並不都參與到了這場忙亂中。也有十幾個連隊的卡提爾步兵以及五個連隊的塞種遊牧騎兵留了下來。他們目前正聚集在半獸人奴隸的開拓地上來回巡視，看到有半獸人奴工不好好幹活，而是被這忙亂嘈雜的聲音吸引，就一鞭子猛地甩過去，把它抽翻在地，然後狠狠地踹上幾腳，一邊踹一邊大喊著：
「不要以為偉大的萊昂殿下的軍隊走了一些，就以為自己有機會！豬玀！還有我們看著你呢！！」
……而無論是卡提爾的步兵，還是塞種騎兵，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無論青壯年男人還是老幼婦孺——格瑞布羅德的任何一個人，在見到了萊昂之後無不歡呼吶喊，「萊昂王子！」、「王子殿下」與「格瑞布羅德王子！」的喊聲不絕於耳。在聽到這些聲音後，萊昂並不回答，只是轉過身去，指向身後梅爾.羅蘭高舉著的黑龍旗幟，然後大聲喊道：
「在這個時候，我想聽到各位所說的並不是您們所說的任何一個稱號，雖然他們都是正確的，但是現在，在與那些叛逆作戰的時候，我期望您們稱呼為為黑龍——黑龍，可汗！」
在愣了片刻之後，人們，尤其是塞種人們更加興奮，他們漲紅了臉，高舉著手中的彎刀與反曲弓，聲嘶力竭的狂吼著在數個月前萊昂否認了的尊號：
「黑龍汗！黑龍汗！！黑龍汗！！！」的歡呼聲頓時響徹雲霄！至此，萊昂終於正式的亮出了他的訴求——統一整個極北地區，成為塞種人中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可汗！
……
在萊昂一聲令下整個格瑞布羅德，萊昂麾下的四萬餘卡提爾人與一萬餘塞種人。無分男女老少全都被動員了起來。准軍事化管理帶來的高效率在軍事準備工作中顯露無疑。只用了半天的時間。總共一百八十五個連隊，接近兩萬名士兵就已經整裝待發。攜帶著足夠維持他們使用一個月時間的補給物資，向著格瑞布羅德西方二百公里處的達蘭部落衝去。
與萊昂相比，達蘭部幾乎沒有什麼情報來源。扎努特是在萊昂大軍離開格瑞布羅德五天，距離達蘭部還只有不過五十公里遠的時候，才猛然的通過放牧的牧民發現了他們的。
非常走運，達蘭部落原本就開始了作戰的準備。同樣非常走運，塞種人以輕騎兵為主體的軍事力量，沒有給萊昂太多的，組織他所擅長的突襲與奇襲的機會。早就有所準備的扎努特雖然驚訝於萊昂大軍的突然出現，但卻自負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在經過一段時間非常規的擴張後，達蘭部落也已經擁有了超過一萬的人口，以及超過五千名能征善戰的遊牧戰士。他們的武器也全都傚法萊昂的輕騎兵，換上了最新的裝備——甚至比萊昂還要優秀！
憑藉著他身後的卓爾精靈的勢力，扎努特用鐵甲、馬甲，最好的甲冑與重型騎槍，將自己部落中最驍勇善戰的士兵們武裝成了具裝重騎兵——這樣的重騎兵足有一百騎，是扎努特的王牌與撒手鑭。他自負憑藉著這一支騎兵部隊，可以擊敗任何一個敵人！
在萊昂與扎努特雙方備戰的同時，草原上，二十三部聯盟的其他塞種人首領也忙碌了起來。開始選擇陣營，壓下籌碼。
響應了萊昂會盟號召的各個塞種人部落也都接到了最新的指令，組織好了部落的勇士們，攜帶好了武器與乾糧。追隨著萊昂的腳步向著達蘭部匯聚了過去。
他們雖然沒有格瑞布羅德的嚴密組織，但是草原遊牧民族的機動性，也不是卡提爾的步兵能夠比擬的。所以在行軍速度上，這些塞種人盟友並不比萊昂慢多少。
除非他們故意的，走的這麼慢。
那是那些原本與達蘭部有著密謀的塞種人。他們與扎努特一樣，因為萊昂的會盟命令而不知所措。
那些已經決定與扎努特一齊動手叛亂的不用說，早已經帶著部民和全部的武裝，向著達蘭部趕了過去。
那些老謀深算的，知道了自己的叛亂早已被萊昂所知曉，再對比了達蘭部與格瑞布羅德的實力對比後，馬上轉變了陣營，重新投向了萊昂。
但是，還有一些人，他們不夠聰明也不夠蠢，不夠懦弱也不夠勇敢。既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有沒有審時度勢的能力。
所以他們既不知道應該聽從萊昂的命令，還是應該選擇與達蘭部並肩作戰。這樣的部落不單單是與達蘭部有著密約的塞種人部落，也有一些與他沒有密約的部落，也同樣選擇了靜觀其變——在這場大戰之前選擇最後一次派遣使者，拉攏盟友的並不單單是格瑞布羅德一方。
所以最終，相應了萊昂的命令前來會盟的部落只有八個，他們帶來了接近五千名塞種騎兵，讓萊昂的兵力進一步膨脹到了兩萬三千。而相應了達蘭部的扎努特的提議，前去會盟的部落也只有六個而已，兵力也只有四千有餘，加上達蘭部本身膨脹過的實力，叛軍人數也不過一萬名。
就這樣二十三部聯盟最終參與了內戰的，只有十六個，雙方交戰兵力超過三萬名。而最終有七個部落，接近五千騎的戰士選擇了觀望。
「他們全都該死！」對此，萊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得知暗精靈即將大規模入侵的消息後，萊昂拋棄了對於塞種人的溫情脈脈，拋棄了懷柔，潛移默化的態度。變更以最快，最有效率，當然也傷害最大的暴力手段。
他決定以武力征服整個極北地區，將所有不聽話的塞種人全部殺死——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他決不允許他的身邊有任何曖昧不明的勢力存在！
所以在一面派遣使者，安撫磨蹭著不參戰的七個部落首領的同時，萊昂在心中暗暗發了狠——在滅掉了達蘭部落之後轉過身去，就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牆頭草的投機分子一口吞下去！
而與此同時，扎努特與萊昂做出了雷同的決定。他也同樣極力拉攏著那七個部落——與萊昂不同的只有他的出發點。用一萬騎兵對抗步、騎混編的兩萬三千大軍。心比天高的扎努特也覺得沒有太大把握。
不過理所當然的，他們的拉攏最終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或者沒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自以為成了搶手貨的那七個部落，被達蘭部與格瑞布羅德雙方的使者捧得飄飄然了。竟然自以為是的認為，他們將會成為萊昂與扎努特之間的「第三方勢力」並且本著誰最後出牌誰是贏家的道理，他們甚至認為自己將會起到「仲裁者」的「決定戰爭最後勝負」的作用。
當這個消息傳到了萊昂那裡之後，萊昂甚至被他們的愚蠢給氣笑了，而這也是這場殘酷的戰爭中，唯一一件帶有喜劇色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