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雙重背叛 文 / 誒呦喂
說真的，蕾比莉雅與其拜託月亮，還不如拜託戰神或者類似的角色。因為另外一個當事人萊昂.德.狄奧德裡克對一無所知。她的這份「心意」究竟能否傳遞出去，還要看她麾下的兵士是否得力。
不過，就算退一步講，她麾下的騎兵隊伍真的很順利的將萊昂帶了回來，她又該怎麼對他說呢？
說不出來的吧。
肯定說不出來的吧。
前途渺茫啊，單戀什麼的。特別是雙方的身份還那麼的……
所以就暫且不提她了。
清晨，萊昂的兵士們經過宿營之後重新上了路。聯邦人的羅網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發動。所以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維斯比，小城維斯比，萊昂與他麾下的疾風騎士們經過一天路程後，平安到達了這座坐落於商道交匯處，由臨時的商業集市發展而來的小城鎮。
時間是黃昏時分，從城門口看過去，昏暗的光線下，小城內鱗次櫛比的商舖和居民住宅都被鍍上了一層暗淡的紅色。萊昂他們已經下了馬，牽著坐騎一個挨一個的從城門口走了進去。
維斯比市政建設不錯，也有足夠的錢款為自己壘砌一道石質的城牆。這算是在亂世中，這座小城尚能保持安定的屏障之一。
也因為是處於亂世中，所以這一會兒維斯比的城門雖然大開，卻又在城門口攔上了兩段可以搬開的移動拒馬樁，只留下一道可以通行兩人或者一匹馬的小徑。
這樣一來，一旦有匪徒裝扮過來，想要搶奪城門，守衛們也能憑借這些拒馬也能阻擋一會兒，這一會兒功夫，足夠城內的衛兵拉下鐵閘，確保城鎮的安全了。
這樣的打算本意是好的。但是如果進城的人是用馬車、大車的話，就不得不將拒馬推開一段兒，才能進得去。
這可就苦了看守城門的衛兵了。雖然能憑借這個理由多敲詐一些入城費。但是這錢賺的可真累啊。原本他們加入到城鎮衛隊，就是想要一個能輕鬆賺錢的好差事，可不是給人當苦力的。更何況，衛兵們也並不覺得有哪個不開眼的小毛賊，會到維斯比來搗亂
——這主要得益於維斯比市長靈活的外交手腕。
就這樣，萊昂一行人進入了城中，在這夕陽的暗淡紅色下，城內街道上的景色是這樣的：行人、商旅和居民或者步行，或者趕著車，又或者騎著、牽著駑馬、驢和騾子。一個個都顯得頗為悠閒。好像席捲了整個賽維昂的聯邦風暴，刀兵血火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一樣。
萊昂已經不是第一次帶著屬下來這裡休整了，但是每一次進入這裡，他都會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錯啊，這裡。」
牽著馬，走在小城鋪石板的道路上，萊昂側過臉，笑著對梅爾這樣說道。而副官梅爾.羅蘭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在第一時間附和他的話。
「這是給人做哈巴狗得來的安寧，為人不齒。」
正直的女騎士這樣回答。
聽到這話，萊昂笑著搖了搖頭：「看重榮耀的騎士，和看重利益的商人……你們的價值觀的差異，與天和地的差異相當。你會這麼想，也不怪你。」
結果就是梅爾.羅蘭更加著急了，不假思索的抗辯：「將榮耀視作生命的騎士，和看重利益的骯髒的商人怎麼能混為一談呢，隊長？」
說到最後，梅爾用「隊長」代替了「殿下」以掩蓋萊昂的身份。
「是啊，不能混為一談，呵呵，不能。」萊昂並沒有跟她爭辯什麼，再沒有說話。
維斯比是因為商業而興起的城市，而掌管著維斯比權利的也是商人。不單單是商人，還是大商人，富裕，有能力，而且有野心的大商人，名字叫做伊萬。
他花了大價錢買下了維斯比市長的職務，同時花了更大的價錢買下了爵士的頭銜。這個被賽維昂的正牌貴族們鄙視的大商人，暴發戶，就是維斯比名義上與實際上的雙重的執掌者。
在這亂世之中，維斯比能夠繼續保持著他的繁榮，甚至更上一層樓，自然也離不開他的手段。無論是最強大的北地貴族聯邦佔領軍，嘯聚山林的匪幫流寇，賽維昂的本地貴族，抵抗軍。全都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他的手腕和他的身材一樣，圓滑的好像玻璃球一樣。
靠著這樣的手腕，在商路上的手段，大額的賄賂和心狠手辣，在這亂世之中，這個暴發戶混的相當不錯，手面開闊，日進斗金。或者，一個並非「終身爵士」這樣的廉價貨，而是「世襲」的真正的貴族頭銜，再過不久就會砸到他那滿是肥肉的腦袋上了。
對於這樣的混蛋東西，絕大多數與他打交道的人，都像是梅爾.羅蘭一樣看不上眼的，只除了萊昂之外——這位王子殿下一向自詡價值觀迥異於常人。是真正的「超脫」的高姿態。姑且不論事實是否真的如此。但對於這個伊萬，他的確存有幾分理解。
他知道在這亂世中，好像伊萬這樣的人能爬到這個位置上，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又得有著多麼大的能量和本事。
賽維昂境內大大小小也有幾十家貴族，數百位有著頭銜的貴族成員。然而在萊昂看來，這些人之中沒有一個比這頭肥豬有本事。
「好了，無論如何，咱們能有這一處安全的補給地，都算是他的功勞。不要想那麼多不開心的事情了。」
看著梅爾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萊昂繼續勸說她。
「可他提供給了那些聯邦軍隊數十萬公斤的麵包和大麥。」
梅爾又嘀咕了一句，不過這一回聲音卻不高。畢竟，就好像是萊昂說的那樣：無論出於何種目的，是左右逢源也好，是出自忠誠與榮耀也罷。伊萬的確給予了他們幫助。一個安全的據點，對於四面皆敵的萊昂等人來說非常重要，無可替代。
就這樣說著話，萊昂一行人來到了維斯比的領主官邸。那個渾身上下圓滾滾的好像肉球一樣的爵士，也早已經等在了門口。好像是之前那樣，話不多說，笑嘻嘻的一欠身子，眨了眨眼睛便讓出道兒來，把萊昂往裡面迎。
這樣的舉動的確不是對王子行禮的樣兒，不過城裡面人多眼雜，萊昂麾下的騎士們也只是敢以「隊長」來稱呼他。所以說，商人伊萬這樣的禮節剛好合適。
萊昂不僅不怪，反而也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同時趁著那胖子側身的機會，對羅蘭施了個眼色，並且將背在背後的左手食中二指交叉。
「他——」梅爾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被萊昂的眼神制止。同時，一行看到了萊昂手勢的騎士們也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就好像沒事兒人一樣，一齊步入了領主官邸。
伊萬是個能賺錢，也會花錢的商人。在賽維昂，他的官邸論面積與奢華程度都名列前茅。即便是在戰爭時期，仍舊有上百名僕人和奴隸精心的伺候著這個建築群，來自大陸各地的奢侈品和珍饈美味也仍舊源源不絕的輸送到這裡，供伊萬和他的家人們享受。
這其中有些珍品，就算是在和平時期也難得一見，更不用說是在這種戰亂四起，物資運輸困難的時候了。
每一次騎士們去維斯比補給休整，伊萬都會拿出最好的宴飲來款待他們。
對於風餐露宿了許久的騎士們來說，伊萬家的佳餚，柔軟的天鵝絨床褥，溫柔可愛的侍女還有新鮮水果和甜酒就好像是天堂一樣的享受。這也是騎士們唯一覺得這個死胖子「稍微有點兒可愛」的時候。
所以，騎士們往常去伊萬的領主官邸的時候，都是眉開眼笑的——這一回卻不同。得到了暗號的騎士們開始注意起來，很快在官邸內，那些略顯慌張的僕人們的臉上，凌亂的屋舍，以及屋舍內隱約閃爍著的兵器的光芒之中找到了更多的線索。
「殿下」梅爾拉了拉萊昂的衣袖，小聲說：「是聯邦部隊，數量不少！
「挺有意思的……這個胖子幫了我大忙了呢。」萊昂仍舊面不改色，笑容不減的這麼說。同時看似隨意的將插在自己腰間，短匕首模樣的天賜武裝「逆吾者.殺」抽了出來，拋到半空中再接住。
「他背叛了我們！領著聯邦的士兵準備伏擊我們！」
因為驚訝於萊昂的話，梅爾的聲調抬得稍高了一些，不過她很快就發覺到了這一點，重新壓下嗓音，小聲發洩自己的不滿。
「但是同時，他也在我們進入領主官邸之前，用他的『小動作』把危險告訴了我們，讓我們提前有了準備。」萊昂同樣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調小聲說，同時再次將手中的匕首拋到半空中，再接住。
「狡猾的兩面派。」梅爾小聲說。
「是啊，狡猾的兩面派。」萊昂笑著附和。同時注意到那個「狡猾的兩面派」，領主伊萬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想必，是在他們說悄悄話的時候找好地方躲了起來。這樣一來，他也就不用再顧忌什麼了。
匕首再一次落下，被接住，在瞬間變作反曲弓——緊接著萊昂抽箭拉弦放手一氣呵成，在其他人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就聽到不遠處官邸的一棟小樓上傳來一聲慘叫，之後又傳來重物砸到地上的鈍響——是有一名聯邦士兵被萊昂一箭射穿了頭盔，那帶著倒鉤的箭頭掀翻了他的頭蓋骨，讓鮮血與腦漿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