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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8運河現狀 文 / 李四歎花

    蘇游沒想到呂忠肅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身後,也沒想到他為自己解了圍,於是趕忙站了起來轉過身道,「前輩,我正要找你商量點事呢。」

    呂忠肅不置可否,微笑問道,「你可吃飽了?」

    蘇游看著他的微笑,又聽他問起這話,心頓時沉了下來,卻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心中卻無奈地想到,「罷了,這就要趕我們走嗎?」

    哪知呂忠肅卻拍了拍蘇游的肩膀,沉聲道,「正好我也找你有點事,既然大家都吃飽了,不妨邊喝茶邊聊?」

    蘇游茫然地點了點頭,兩人走回了呂忠肅的船長室。

    分賓主坐下後,呂忠肅先開口道,「聽了先生的理想,我心嚮往之,我也聽得出先生對我的招募之意,但我終究是放不下這支船隊,更感覺自己人老了,越來越害怕那些未知的神秘,但我兒呂笙卻不一樣,他對任何事都充滿了好奇」

    蘇游點了點頭,接口道,「好奇心好啊,正是因為人類有對神秘事物的好奇心,人類才得以發展和進步,最終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也許你說得對,我也能看出你是一個胸懷天下的人,所以打算將我兒托付給你,我希望他能因你而重振家族的聲望。」呂忠肅慘然一笑,小心地選擇措辭。

    「什麼?這是要鬧哪樣?」蘇游當時就震驚了,再回想起昨夜他對自己的態度,以及今晨見面時聽說自己要走時的那份欣慰。

    這話怎麼都不像是他想了一宿的結果吧?

    難道是剛才吃早飯時自己的一番胡言亂語?

    「父親,我不離開你。」蘇游正要假裝勉為其難地答應時,卻聽呂笙的聲音從艙門處傳了過來。

    蘇游有些尷尬地,也不知是該勸呂笙這孩子多聽父親的話,還是勸呂忠肅這父親別輕易決定孩子的前程

    呂忠肅顯然沒想到兒子會在門口偷聽,他尷尬地看了一眼蘇游,還是立即端起了做父親的架子喝道,「住口,爹的話你敢不聽?」

    呂笙卻顫聲道,「任何一次我都聽你的,但這次你說什麼我都不走。」

    這什麼情況?蘇游愣了一下,終於還是以自己的利益出發,言不由衷地說道,「呂兄弟,做父親的肯定是為了你好,雖然我不確定能給你帶來什麼,但能保證絕不會虧待你。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呂笙搖了搖頭,帶著哭腔道,「我倒不懷疑跟先生混以後說不定會有出息,但再有出息又有何用,只怕幾日之後,我怕再難見到父親了」

    「住口。」呂忠肅一拍桌子,適時地打斷了呂笙之語。

    蘇游看著這對大眼瞪小眼的父子兩,無師自通地想到,莫非是他們遇到了什麼難事,然後父親為了不把兒子牽連在內誓要把兒子趕走,可兒子怕父親有危險所以誓要跟在父親身邊

    真是太可怕了!

    室內一時靜了下來,蘇游到底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強笑著問道,「不知你們父子遇到了什麼難處,若蘇游有幸能助你們一臂之力,那蘇游也能稍微還些你們的收留之恩;若是你們執意拿我當外人,那我也不便插手你們父子的難言之隱了。」

    呂忠肅一時無語,心下鬱悶地想到,「還真沒拿你當外人,而是你根本就是外人好吧?」

    呂笙看了看父親,卻對蘇遊說道,「在下還真沒拿你當外人,但我們的事你怕也沒有能力來管,說出來豈非徒添煩悶?但父親讓我跟你離去之說,也就此作罷。」

    呂忠肅聽了兒子前面的幾句話,還當他明白事理,可聽到後面時,眉頭難免擰到了一處。

    蘇游並非玄幻小說中那種你瞪我一眼我就挖你眼珠你罵我一句我就滅你滿門的主兒,也早過了氣血上湧的年紀,但聽著呂笙這麼肆無忌憚地說自己不行,心情還是有些煩悶,特別是聯想到剛才他還反駁自己有關海上絲綢之路的說法。

    儘管,可能呂笙是對的。

    蘇游的痞氣上來,隨即把腰間的佩劍拍到茶几上,隨即看著呂笙沉聲道,「實不相瞞,這把是當今聖上親賜的天子劍,呂兄請告訴我,你們的事這劍管得管不得?」

    「這」呂笙先是被蘇游的拍劍聲驚,隨後又被蘇游的大話嚇得愣在了當地。

    如果這貨說的只是玩笑話,讓人聽去了也是大逆不道的啊,但蘇游看著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他是朝廷大員,好像是內史舍人?」呂忠肅無奈地搖了搖頭,疑惑地問蘇游道。

    蘇游也搖了搖頭,苦笑地回答道,「內史舍人那是北巡以前的官職了,我現在是御史大夫兼東南經略使。」

    「御史大夫?」呂笙高山仰止般地看向蘇游,他怎麼也想不到蘇游年紀輕輕就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上了,他有些羨慕,更多的卻還是有些懷疑,「那你的儀仗呢?」

    儀仗?

    說道儀仗蘇游頓時鬱悶了,如果自己帶著儀仗出行的話,何至於淪落至此?

    以前有楊廣罩著,蘇游無論是在京城還在北巡的途中都不用考慮出行的各種問題,想不到這頭一次出差就遇到這麼多麻煩事。

    要怪也怪來護兒這個做老丈人沒有提前跟蘇游交代清楚,所以蘇游也不太明白京官出行的規矩;按理說,外放的京官第一次倒外地就任的時候,並不是自己帶著自己的人就往目的地殺奔過去的。

    怎麼去呢?

    一般的情況下是當官的跟著當地在京做買賣的人一起到地方的;與商人是來說,可以將商船改為官船,這樣就可以一路逃稅,而當官的也可省了一筆路費,可謂是雙贏的合作。

    蘇游聽了呂笙的問題,也不知他是懷疑自己官職的真假,還是想因此借助自己的官威;無論如何,這是個令人難堪的問題,同樣也有個令人難堪的答案。

    「實不相瞞,我這次是微服私訪,儀仗肯定會有,但現在並非打儀仗的時候。」蘇游點了點頭,鬱悶地說完這話,終於想起來這並非重點,於是接著問,「你們還沒說,遇到什麼難事呢。」

    呂笙看了看呂忠肅,欲言又止。

    呂忠肅沉默了一陣,終於開口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這次的目的地不是揚州,而是彭城。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跟人火拚的」

    蘇游當然理解「火拚」的含義,具體說來就是兩伙不法分子打架,要人命那種打法。

    「問題是,你們有什麼利益衝突?」蘇游有些難以置信,隨即一針見血地問了起來。

    呂忠肅長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這事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蘇游點了點頭。

    呂忠肅點了點頭,但還是不管不顧地從頭說了起來,「這運河修通以後,便成了幾大門閥博弈之地,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白天在運河上行走的船,除了官船外,其餘的船隻基本上只來源於兩大船行。這兩家船行各有數千艘漕運,壟斷了通濟渠的私人漕運,所有的商人運貨必須找他們,承受高昂的運費,如果敢找其他私船運貨,一旦被兩家船行發現,往往就會遭受船毀貨收的噩運。」

    蘇游對漕運被壟斷之時有過一知半解,卻哪想這般嚴重?此時卻是靈光一閃,沉聲問道,「讓我猜一猜,這其中的一家必然是張家的,對嗎?」

    呂忠肅點了點頭,又憤然道,「看來朝廷對運河的現狀還是有些瞭解的啊,可為何不出手整治呢?難道是這幾大門閥在把持朝政嗎?」

    「陛下修這運河,初衷原本就是溝通南北,方便商旅,想不到卻有人借此牟取暴利!」蘇游臉色也變了起來,爾後示意呂忠肅繼續說下去。

    「儘管兩家船行極為霸道,但還是有小船隊冒險承運貨物,進行短途運輸。今年秋收前,有個小買賣人為了逃避兩家船行高昂的費用找到了我,一定要我運送十船油料下揚州」

    「十船油料?這也不是小買賣人了。」蘇游皺了皺眉,看來自己的格局還是有些小了,人家口中十船油料都是小買賣人

    「那是我們的船還沒改裝前,那十船油料也沒有多少。」呂忠肅鬱悶地回應道,又繼續說了起來,「雖然中原地區河流眾多,但貨物運輸必須走運河,一旦被官府抓住,就要坐牢吃官司,而且去年大旱,至今沒有完全恢復,除了運河外,別的小河都還不能行船。」

    蘇游倒不知這些情況,說起來他今次算是第一回坐船在運河中航行。

    「之前我們從未走過從開封到揚州這麼遠的航線,一路上我們都遵守著晝伏夜出這種彷如做賊一般的行船習慣,哪知到了彭城郡時,還是出了事。」

    「出什麼事了?」

    「你知道的,我們被人攔了下來,是那兩家大船行之一。」

    「結果呢?」

    「我們船隊的結果沒有例外,船全被鑿沉了,我們的人見機全部跳水逃亡;那個買賣人因此損失了貨物,且因為不會游泳而淹死在運河中。」

    蘇游聽得目瞪口呆,隨即又怒喝道,「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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