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7生日禮物 文 / 李四歎花
十月的下九節，天空中飄著細碎的雪花。
宅了許久的蘇游，此時走在圓壁城的步行街上免不了有些縮手縮腳，但同樣的寒冷顯然阻擋不住對節日滿懷熱情的女兒們。
女人是奇怪的動物，試圖研究女人的男人基本上都瘋了，學問淵博如孔子蘇格拉底等人，在女人面前也只能敗下陣來。
蘇游才不會自討苦吃地去關心街上的女孩到底冷不冷呢，事實上，當他在雪天裡看到穿著短裙和黑絲上街的女子以後，他就已放棄討論諸如多少度才是最適宜人類生存的溫度這類問題了。
蘇游與圖蘭朵閒適地走在圓壁城的步行街上，一時竟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步行街兩頭自然也還有管理市場的市令市丞等體現這個時代特色的管理人員，但街邊的小攤卻比東都幾個集市更加繁榮；再加之街邊鱗次櫛比的兩層三層的水泥和木結構的商舖酒樓，這條街上的貿易顯得更加親民，也更加多樣化。
之所以能看到與其他集市與眾不同的風景，還不是因為蘇游懷念原來那個時代而做出的劃時代的設計嗎？
「若是把路邊的建築都削去最上層那些雕樑畫棟的屋頂，若是街上的行人都穿上現代的衣衫」
蘇游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卻被一個抱著十來朵月季花的叫賣的小姑娘攔住了去路，「郎君，快給你身邊的小娘買朵花吧，她這麼漂亮，這花正好配她呢。」
小女孩只有五六歲，身材瘦弱，她此刻穿著單薄的衣衫，在雪地跺著腳卻還是免不了顫抖，短短幾句話，竟是語不成聲。
「玫瑰花？」蘇游看著小女孩手上拿著的鮮花時，竟不由得一愣，隨即想起了前世與女友的第一次見面。
蘇游的那個女友其實是同學的同學，他們早在見面之前便已在網絡和電話裡有過交流了，蘇游對她有心卻不知她是否對自己有意，所以就策劃了一次遊園活動，一次性把兩人共同的朋友都聚到了一起。
蘇游自第一眼看到她時，便認準了她，她顯然也早就默認了蘇游的追求，兩人很自然地並肩而行。
那時正值初夏，他們被太陽曬得無處可躲的時候也遭遇了賣花者的糾纏，如果那人賣的是玫瑰的花，蘇游一定會毫不猶豫就把花買下送給身邊的人了，可讓他感覺可笑的是，那人賣的竟然是玉蘭，甚至連枝葉都沒有的一小朵一小朵的玉蘭。
蘇游覺得這一小朵花實在無關緊要，且並不好拿，於是直接忽視了賣花人；可氣的是，身邊的女孩卻對那花流連了幾眼，而她的一個姐妹竟然買下兩朵後分了一朵給她。
她接過玉蘭後滿臉帶笑的樣子簡直是人比花嬌，但蘇游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將入去，本來她收到的第一朵花應該是自己送的，但現在卻讓她的姐妹捷足先登了。
蘇游對那一朵花，始終耿耿於懷。
蘇游愣神之後，隨即拿過一朵花，笑問道，「多少錢。」
「十文，你多要還能便宜。」小女孩滿懷感激，趕緊回應。
蘇游點了點頭，隨即把手上的花送給了圖蘭朵，並笑著道，「你是草原的一枝花，這一支又哪能比得上你？」
圖蘭朵嬌羞地搖了搖頭，紗冪之後的臉色嬌艷欲滴。
「郎君，多買幾支罷？」小女孩聽了蘇游誇讚圖蘭朵之言，趕緊插口道。
「給你兩個銀豆子，花我全要了。」蘇游掏出錢袋，付完帳之後便把她的花全接了過來。
小女孩看著蘇游如此大方，頓時滿臉笑容，但拿過錢之後，笑容卻慢慢黯淡了下來。
「她剛才是怎麼了，花都賣完了，卻又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圖蘭朵自然也能看見衣衫單薄的小女孩臉上表情的變化，她原本就是心中藏不住事的主，此時自是拉著蘇游開口相詢。
蘇游在小女孩轉身離去的剎那，也頓時明瞭了她的處境，此時聽圖蘭朵問起，竟不由得自責道，「一定是有人指使她出來賣花的，如果我給她的是錢，她還能剋扣幾十文當做小費，但我卻一時大意給了她銀豆子。」
蘇遊說完這話，心中又不由得感歎道，「這還是原來那個時代嗎？這冬天開花的月季是什麼時候開始培育出來的呢？原本培育出這花也不算是壞事，但那些唯利是圖的人卻不顧孩子們的飢寒交迫，竟以此來賺取路人的同情心！」
花本無罪！但那些孩子們卻因為這花站在寒風飄雪中瑟瑟發抖
蘇游傷時罵世，卻見又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迎面而來，她原本已經看到蘇游抱著一束鮮花了，但還是眼巴巴地看著蘇游，很有誠意地哀求道，「郎君，你身邊的小娘子這麼漂亮，你再買幾朵送給她罷。」
圖蘭朵第二次聽人誇讚，卻低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漂亮而讓蘇游破費，更重要的是，她從蘇游的話中已經意識到他們這一路走下去還會遇上更多的賣花的小姑娘。
「先生，有一朵就夠了的。」圖蘭朵看著蘇游有些意動，趕緊低聲阻止他道。
哪知蘇游卻摸了摸那個瑟瑟發抖的賣花的小姑娘的頭，沉聲問道，「這花最少要賣多少錢？」
賣花的小姑娘聽蘇游還價，竟不由得一愣，她還沒聽說過買花還還價的人呢。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八文，最少也要賣八文。郎君，你要兩朵我就可以給你八文了。」
「嗯，那就八文，你手上的花我全要了。還有啊，你去通知所有賣花的小朋友，讓他們把花全送到這邊來；今天是這位小娘子的生辰，我要買下所有的花送給她。」蘇游點了點頭，隨即指著身邊的圖蘭朵道。
「不要。」圖蘭朵聽了蘇游的狂言，竟是又驚又喜，不過，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而讓蘇游花錢。
「去吧。」蘇游卻不理圖蘭朵，從錢袋裡抓過一把銅子放到那個小女孩的手上，又接過花放到兩人的腳邊。
小女孩心中自然清楚蘇游多給了她錢，她裝好錢後竟給蘇游鞠了一躬，隨後便轉身飛奔而去，口中卻不停地呼喊道，「這裡的郎君要買下所有的花送給今天過生日的小娘子，還沒賣出去花的都送過去啊」
「你瘋了嗎？你把她們的花買下又如何，她們反正又拿不到一文。」圖蘭朵看著不可理喻的蘇游，雖然她對蘇游給她送花的行為心生暗喜，卻還是口是心非地反對他。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幾朵花哪能與我們的草原一枝花相稱呢？」蘇游有些抑鬱地笑道。
「那也用不著買這麼多啊。」圖蘭朵也知蘇遊說的是反語，但也不是十分地確信，她在蘇游的一次次讚美中也有些迷失了。
蘇游卻搖了搖頭，湊近圖蘭朵的耳邊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把他們的花全都買完了，他們不是可以早點回家，少受些風雪了嗎？我既要成全她們，你也要成全我才好。」
圖蘭朵恍然大悟，隨即使勁地點了點頭，她傻傻地站在當地，卻有一滴淚水悄然滑落到臉頰上。
此時擊中圖蘭朵心中最柔軟那處的，是蘇游的善良。
蘇游無奈地翻出錢袋，卻悄聲問圖蘭朵道，「朵兒，你身上還有錢嗎？要不先借我點？」
圖蘭朵聞言，直接給了蘇游一個白眼，低聲笑罵道，「先生這是給我講解借雞生蛋還是空手套白狼的典故呢？沒錢咱就低調點好嗎，誰讓你打腫臉沖胖子了？」
「身上除了銀豆子就是金葉子，這日子真沒法過了。」蘇游低聲感歎了一句，卻一下遭受了路人的十好幾道白眼。
還有一個小伙子直接喊了起來，「土豪出來裝13了，大家快跑啊！」
蘇游一陣臉紅，好在圓壁城附近就有幾個錢莊，兌換真金白銀自然不是難事，但這還需要小九去跑腿。
不一會後，附近賣花的小孩子陸陸續續地飛奔了過來，青荇和圖蘭朵的侍女發錢發到手軟，蘇游和圖蘭朵身前的鮮花卻是越堆越多。
此時雪花依然飄著，圖蘭朵站在鮮紅的月季前真的是人比花嬌，蘇游也微笑著站在一邊，默默地承擔著別人口中「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牛糞的角色。
花堆得越多，不明真相的圍觀者也是越來越多，他們看著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葩男和堪比一枝花的藍眼小姑娘時竟也不約而同地七嘴八舌起來。
「果然是土豪在裝」
「哪家來的敗家子啊？不過挺有創意，若是有人在這樣的日子裡送我這麼多花，我鐵定跟他走。」
「你怎麼知道人家就一定喜歡你的菊花？你一個大男人說這話你害臊不？」
「好浪漫，這錢花得才叫有意義，若是我的男人也給我送這麼一次，我一定死心塌地地跟他。」
「浪漫是要花錢的！隨手就扔出去十幾貫，除了敗家子誰能幹出這事？我不知你能不能死心塌地對你的男人，但只要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定會死心塌地地休了你。」
十幾貫銅子換來一地的花，還有擁擠不堪的人流。
蘇游看著不再有小孩子前來送花，隨即拉著圖蘭朵迅速鑽入了圍觀人群中，深藏功與名
「回去？」圖蘭朵都不知蘇游何時便拉起了自己的手，她有些羞澀，卻並不掙脫。
「回去！再這麼敗下去我可要賣身求包養了。」蘇游點了點頭，也沒意識到此刻還拉著圖蘭朵的手。
「切！」圖蘭朵輕蹙鼻尖，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