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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7無話可說 文 / 李四歎花

    楊廣等人討論了一夜軍情,來雁北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又待楊素顏也醒了了過來,她才把憋了一晚的去意向公主說明。

    楊素顏雖少通人情世故,但總算是知道來整和蘇游在來雁北心中地位的,她對後者雖有些不捨,但還是很痛快地放行了,期間又說了許多寬慰她的話,這也不必細表。

    來雁北收拾完行裝後,第一時間到了來護兒的行營,而後欣喜地發現六哥來整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事實上他現在已經摩拳擦掌地吵著要加入宇文述的隊伍準備西征了,但來護兒又怎會輕易放行?

    來雁北來到馬球隊的駐地時,宇文成都羅藝等人也在收拾行裝,他們雖是在悄然行事,但臉上透出的笑容已經出賣了他們心中的嚮往;倒是梁師都魚在河等人因為沒有關係而不知何去何從,李孝恭幾個也是大皺眉頭,他們雖不知高層的具體安排,但宇文成都等人的告別還是讓他們嗅到了戰爭的味道。

    膽小怕事的平頭百姓才會希望一成不變,而他們需要的卻是機會,就像當初他們爭破了頭也要在馬球比賽中爭取出線名額一樣。

    李靖和程咬金兩人則淡定了許多,前者是應為已經習慣了機會一次次地從身邊流過,後者則是並沒有做好上戰場的準備。

    程咬金看到來雁北早早到來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自責,說好了要全程保護蘇游的,但昨天他卻多喝了些酒;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起身接過了來雁北的行李,赧然說道,「你來了。」

    來雁北點了點頭,勉強給了程咬金一個微笑,隨即問道,「你家先生醒了嗎?」

    「醒了醒了,這會已經在喝粥了。」程咬金點了點頭,一手掀起了門簾。

    蘇游此時正靠在床頭上,李靖則坐在一邊,他們兩人似乎都沒想過來雁北這麼早就過來,還直接把行李都帶了來,幾人都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一下。」李靖隨後便站了起來,有來雁北在,他這個保姆顯然是多餘的。

    「多謝你們了。」來雁北自然知道李靖是留給他們空間,她又想及平日裡他們對蘇游的照顧,竟不由得給他鞠了個躬,她口中感謝的人自然也包括程咬金。

    李靖有些尷尬地避開了來雁北的禮,苦笑道,「我們沒照顧好橫波,要不他也不會出事了。」程咬金也點了點頭,他對蘇游的受傷一直耿耿於懷。

    「你們做得很多了,我卻什麼都沒做,但以後不會了。」來雁北誠懇地說著,已經走近了蘇游。

    李靖和程咬金不再多語,默默地離開了蘇游的帳子。

    「你說得我都無地自容了,我怎麼感覺自己就像個時時處處都需要照顧的孩子似的。」蘇游看著來雁北和李靖客氣,一時也不知如何開解才好,待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他才苦笑起來,順手把已經空了的碗遞給她。

    「哼。某人這幾天的表現難道不像個孩子嗎?莫不是被狐狸精還是什麼的給迷了心智?」來雁北接過他的碗,恨聲說道。

    「咳,哪有?大概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然後就不知自己姓什麼了。不怪敵人太狡猾,怪自己太過輕敵啊。」蘇游被來雁北這麼一說,哪還不知她意有所指,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與圖蘭朵相處的幾個畫面。

    蘇游當時在亂軍之中挾持圖蘭朵,可謂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義成公主出現了以後他仍然不願意放棄她,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雖然他一再堅稱是害怕可敦被人假冒了,但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這借口有些站不住腳。

    「莫不是自己內心深處一直對圖蘭朵有什麼齷齪的念頭?」蘇游深刻地剖析自己的內心,但一想到此的時候,他馬上就斷然否決了自己。

    齷齪的念頭肯定存在,但那念頭針對的是咄吉,他只想噁心咄吉!

    來雁北聽著蘇游用沉痛的語調做了自我批評,終是不忍再苛責他,但她還是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你都不愛惜自己,受傷的還不是你?以後不許這麼衝動了,知道嗎?」

    「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三思而後行,這樣總行了吧?」蘇游握著她柔若無骨地小手,痛心疾首地發起誓來,但他隨即又想起了楊廣關於「三思而行」的論調,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緊接著,他的笑容慢慢地僵住,臉上變成了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幹嘛呢,一驚一乍的。」來雁北原是低著頭撫弄蘇游雙手的,她感覺蘇游戛然而止後便習慣性地轉頭看向門邊。

    門簾正在擺動,帳中卻多了兩人,正是楊廣和蕭皇后。

    「參加陛下。」來雁北迅速掙脫了蘇游的手,站起來行禮道。

    「陛下」蘇游也反應了過來,他想要起身行禮時卻一下牽動了傷口,疼痛令他無法把想說的話完全說出來。

    「無需多禮。橫波,你也好好躺著,朕特意來看你的。」楊廣先是向來雁北擺了擺手,又對蘇遊說道。他原本還想著別把動靜鬧得過大,哪料到卻因此而驚起了這一對鴛鴦?

    「多謝陛下。微臣的事引得陛下掛念,真是罪該萬死。」蘇游靠在床頭,一臉沉痛的表情,事實上他也感覺特別彆扭,如果他此時衣衫整齊的話,一定會忍著劇痛也要滾下床來,但現在他穿著的只是白色的睡衣啊,而蕭皇后就在眼前。

    「哪有那麼嚴重?要不是因為你,來將軍也不可能碰到宇文傢俬賣兵器了。」楊廣爽朗地笑了起來,他這麼說顯然也是讓來雁北吃一顆定心丸。

    來護兒私自領軍救援蘇游的事一直都還沒擺到桌面上,這事若是就如此這般結束了倒還好,若楊廣秋後算賬,來護兒就只能自認倒霉了;楊廣此時誇讚蘇游的同時,順便把來護兒一併捎上了,說明這也頁可以就此揭過了。

    「那也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蘇游訥訥地說道,但這話也不盡然,畢竟宇文化及還是活了下來。

    「此事就此作罷,橫波有什麼打算?」

    「額。」蘇游聽到楊廣問,心中都忍不住要吐槽,我的皇上啊,你這可是每次見面都問一次的節奏啊,你這是有多健忘啊親。不過,吐槽歸吐槽,蘇游畢竟還是有些覺悟的,——領導既然這麼問了,那一定是要派什麼重要任務了。

    「打算啊,臣並沒有想多遠,回東都以後,可能會先與雁北成親罷。」蘇游裝作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地說了這看起來無關緊要的計劃;當然,之所以說成親無關緊要,是針對楊廣來說的,事實上成親的雙方都會看成是人生第一大事。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能夠金榜題名的人並不多,不經歷洞房花燭的人卻少之又少,但千百年來這幾乎所有人都會經歷的事卻成了終身大事。

    蘇游原本並不想重提成親之事,可是他能說想要逍遙自在馬放南山嗎?

    「額,這事朕已答應過你了,過兩天或許就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楊廣點了點頭,笑著道。

    兩天?要不要這麼急?蘇游心神一凜,他怎麼都想不到楊廣對自己的婚事這麼上心。

    蘇游對於楊廣君言還是敢於相信的,楊廣之言與後世政治家的言論還是有些差別的。說好的兩天,差一分差一秒都不是兩天;說好的兩天,也不可能是三天,或者四天。

    只是,楊廣這麼急著賜婚,這是要鬧哪樣呢?

    「橫波覺得義成公主調教出來的小公主如何?」楊廣看著愣在一邊的蘇游,有些隨性地問道。

    義成公主調教出來的小公主?那不是圖蘭朵嗎?那不是與蘇游一直鬧緋聞的圖蘭朵嗎?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這神轉折很難讓人回答好吧?

    蘇游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來雁北,而後又看了看楊廣和蕭皇后,這讓自己怎麼回答呢?在自己的女人和皇帝皇后面前談論另一個番邦女子,會不會有些不莊重?

    「怎麼說呢?她就像一朵美麗的鮮花」蘇游思索了一下,還是小心地說了起來。

    「這麼說,你覺得她不錯了?」楊廣點了點頭,試探地問道,這時候只要蘇游點頭,那這事就成了;在楊廣心中,成親的標準不是互相喜歡,只要互相不討厭就行。

    至於愛嘛,都是做出來的。

    來雁北和蕭皇后兩人則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游,雖然蘇游的這個答案也能讓她們接受,但蘇游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當面說了出來,真是當女人不是人嗎?

    「她像一朵花,但我並非牛糞。」蘇游搖了搖頭,果斷地來了一個神轉折,可惜在場三人都聽不懂什麼意思。

    「你想說什麼?」楊廣暗罵蘇游粗俗,但還是笑著問道。

    「她極好,可那與我何干?我從未想過與她會有什麼干係。」蘇游也發現自己失言了,趕緊解釋了起來。

    「若是朕希望你與她有些干係呢?」楊廣盯著蘇游,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但蘇游和來雁北都感覺到了一層涼意,他們感覺這是楊廣要插手他們婚姻的節奏,一時也不知如何反抗起來。

    家國天下,有家才有國,有國才有天下。

    家族的繁榮,往往需要某個家族成員的犧牲;國的昌盛,同樣需要某些人付出一切,包括愛情和生命。

    蘇游和來雁北身為這個帝國的一員,如果楊廣把國家的大帽子扣下來,他們自是避無可避。

    「臣無話可說。」蘇游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

    在場的其他人並不知道蘇游話中「無話可說」的典故。

    ——我可以罵人嗎?——不行?那我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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