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風雲再起 文 / 李四歎花
宇文化及父子談及蘇游的失敗之舉時,蘇游也檢討著第一次帶兵的失誤,他的第一個失誤還是因為心太軟。
儘管在馬蹄鐵上露出了破綻,但只要蘇游當機立斷地把所有涉案人員看押起來的話,也不會釀成他們還能通風報信以至於引來宇文成都的殺人滅口了,但宇文成趾早有佈置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最後的結果或許真的是齊王和宇文家魚死網破了。
「慈不帶兵!」這四個字深深地烙在蘇游的心上,不管怎麼說,蘇游的第一次領軍以失敗而告終了,但這對齊王和宇文家來說又未嘗不是最好的結果。
禍兮福所倚,但這又並非商戰中的雙贏,事實上齊王和宇文家都徒勞無功,但他們輸的都在可控範圍內,而這失敗,醞釀著的將是再一次的風暴來襲。
當蘇游在床上患得患失輾轉反側之時,長孫晟的信使帶來了突厥方面的最新消息。
「高麗亡我之心不死啊!」楊廣看完長孫晟親筆書寫的八百里加急快遞後,難得一見地急怒攻心,竟然毫沒形象地一拍身前的龍案,震得桌上茶杯都差點掉到地上。
「陛下,這是怎麼了?」蕭皇后此時正在另一席上吃著冰凍的西瓜,驚見楊廣震怒,自是心痛不已,但婦道人家明知夫君是為朝中之事所惑,卻又不好明著問的。
「你看看這個!」楊廣復拿起那只有十來字的信件,一個小宮人趕緊過來接住傳到了蕭皇后的案前。
「高麗使者出現在突厥王庭!」蕭皇后拿過長孫晟的親筆信,輕輕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細想了一會後便小心地問道,「陛下是以為染干與高麗人有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楊廣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染干倒是沒有這膽子,但突厥王庭中未嘗沒有宵小之輩,看來咱們的行程需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陛下必有萬全之策。」蕭皇后輕輕點了點頭,她雖然比楊廣還大兩三歲,但向來對他是信心滿滿言聽計從的。
「突厥和高麗始終是朕的心頭之患啊,季晟傳來的消息當是空穴來風,如果突厥和高麗狼狽為奸的話……看來對付高麗的準備是要加快進程了。」楊廣皺了皺眉頭,如果突厥和高麗還如前些年一樣夾著尾巴,他就用不著拍桌子表達鬱悶了,前些日子在涿郡遭遇的行刺就是明證。
即便那些刺客不一定真的就是高麗王室所遣,但高麗樹大遭風的名頭總是坐實了,要不是因為高麗早就對楊廣有不臣之心,刺客又何必費盡心思來挑撥楊廣與高麗王室的關係?
如今長孫晟的來信可謂是板上釘釘了的,高麗的確是蠢蠢欲動了,更可恨的是,高麗現在開始拉攏大隋多年的小弟突厥了。
「所謂攘外必須安內,陛下只要隱忍他幾年,用幾年的時間大力發展大隋的商業,到時便能以財力的優勢一舉瓦解這兩國的不臣之心了。」蕭皇后看著楊廣皺眉,也只能以中庸之道來開解夫君了。
這的確是中庸之道!遇到外敵侵略的時候,國人的傳統思想便是先強大自己,臥薪藏膽幾年之後再以絕對的優勢一蹴而就地反擊並消滅敵人。——清末的洋務運動是如此,民國丟失東三省也是如此,後來的南海群島被菲傭侵佔也是如此……
可是,只許你發展經濟,敵人就不知道以戰養戰地發展經濟嗎?
「攘外必先安內!梓潼說得好啊。之前朕聽說有秦直道,於是有了如今從涿郡到榆林的隋馳道;既然有秦長城,為何不能有隋長城呢?朕要修長城!這北邊的門戶只要有了長城,突厥也就無法作祟了,朕也就可以一心對付高麗了。」楊廣似是從蕭後語中得到了靈感,說出修長城的想法後竟不由得手足舞蹈起來。
「修長城自是穩妥之舉,只怕現在不是時候。」蕭後先是點了點頭,後又不無擔憂地說道。
「朕知梓潼什麼意思,那幫老頑固,哎。」楊廣歎了口氣,蕭皇后雖是口中說著不可,但並非是因為她在反對自己,而是那幫大臣在反對自己。
從修東都到修運河,從計議北巡到修馳道,他楊廣遇到的阻礙還少嗎?
但最後的結果又是如何?東都如今已經成了百萬人口的繁華都市,運河的漕運能力已經有了溝通南北的大氣象……
他們反對自己,難道僅僅只是目光短淺嗎?
也是,也不是!
楊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大業,但這大業的前提便是安內,這安內便是加強皇權,換句話說,也就是削弱門閥的影響力;可門閥不是砧板上的魚,他們可不會老老實實地任楊廣宰割,所以他們在內心深處也就種下了一種思想:只要楊廣說是有利的,那就一定是對自己不利。
雙贏這種事,顯然不可能存在於他們的思想裡。
「通知他們過來廷議罷!對了,把齊王也叫上,還有蘇游。」楊廣歎完氣,也意識到這直接交到自己手上的重要快遞需要及時處理,隨即吩咐了身邊的王義。
楊廣心中雖是有了計議,卻也知道有些程序該走還是要走的,聖旨從來就不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因為現實不是腦殘的歷史劇。
蕭後見楊廣計議已定,隨即告辭而去。
楊廣百無聊賴地思索著最近這些天的奇巧之事,從涿郡的刺客到一批匿名信瘋狂地舉報齊王,隨即又是元壽等人的彈劾,似乎這一切的後面有一隻黑手在掌控著啊。
按理說,齊王成為狗不理對楊廣皇位的穩固是個好消息啊,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齊王如今是他唯一的成年的兒子,眾臣如今對齊王的態度顯然又是對楊氏的江山不利的……
楊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蕭琮首先來到了楊廣的席中,隨即便是宇文述裴蘊薛道衡等人,這些人對於楊廣的非正式宴請都是異常熟悉的,到來之後他們也不用在乎什麼君臣之儀,皆是打完招呼後便紛紛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該飲茶飲茶,該喝酒喝酒。
不過,越到後面,他們越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今天列席的人可不全是楊廣的文友啊;喝了幾杯酒,他們反倒是微言謹坐了。
蘇游顯然是進來得最晚的,因為在門口的時候他便遇見了齊王。
楊瑓這幾天可謂大起大落,原本以為昨日受到眾臣的彈劾後就此被父皇雪藏了的,誰能想到才是第二日便接到了皇帝的宴請?
「鴻門宴?」齊王有心之下,便用重金砸暈了過來傳旨的宮人,終於從宮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巧的是他快馬加鞭趕到楊廣的臨時寓所門口的時候竟然遇到了蘇游。
兩人自然沒有太多的時間就前幾天發生的事互相批評和自我批評,反倒是對今天楊廣的震怒交換了意見和對策,兩人明面上的關係向來是為人所知的,所以也無需避嫌,但他們聊完天進來的時候發現該來的人幾乎全都到了。
蘇游進來之時,看見楊廣對他特意點了點頭,一時也有些受寵若驚;但蘇游也並不明白楊廣的深意,只好點頭以應,隨即在末座坐了下來。
「很好,人都到齊了,咱們就開始吧。」蘇游才剛坐下,楊廣便開口朗聲說道。
蘇游才剛端起茶杯,聽得蕭琮之言差點一口把茶水噴了出來,合著這半屋子的人都在等我和齊王嗎?楊廣啊楊廣,你丫太不專業了,「讓領導先走」是在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應該出現的情況。
這麼正式的會議,你丫早早到來,讓下屬們情何以堪?
好在,除了蘇游這個來自未來的穿越者此時有這卑微的心思外其他人並沒太在意這個問題。
「今天召集諸位來此,是有一個重要的消息要通知諸位:高麗的使者已經到了突厥。」蕭琮首先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說道。
「什麼!高麗果然有不臣之心嗎?!」眾臣一臉不置信的表情,但這地方顯然不是菜市場,所以他們的震驚全都淺埋在心中。
「諸位難道沒什麼要說的嗎?」蕭琮看著眾人雖是有些震驚卻一言不發的表情顯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他雖擔負著主持廷議的重任,卻並非是為了說單口相聲來的。
「高麗既然有意拉攏突厥,結果就只有三個可能,一是突厥人對其不屑一顧,反上書我大隋以示清白;二是突厥人持觀望態度,故意隱瞞高麗使者;三嘛,就是突厥和高麗暗中勾結,可能會對我大隋不利。」楊瑓看著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不出一語,終於還是第一個開口發言了。
眾臣聽得齊王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時竟忍不住對其刮目相看。
「阿孩分析得不錯,那我大隋又當做出什麼反應呢?」楊廣聽楊瑓說得有理有據,不由得點了點頭,連稱呼都比平常親近了許多。
眾臣聞絃歌而知雅意,紛紛揣測楊廣和齊王兩人是否早有溝通選擇此時演一出雙簧呢?
「陛下北巡突厥,是以和平的方式給突厥人帶來友誼的,所要收穫的該是他們的臣服才對。但這意外的消息也未嘗沒有突厥與我大隋離心離德之患,目前陛下要做的,顯然是以預防意外和震懾宵小為主。」
楊瑓看著楊廣高興,心中的陰霾自是一閃而逝,如果說剛才分析的三個可能還是從蘇游處得到的靈感,如今說的這幾句可全是自己的借題發揮了。
「齊王所言,甚合朕意!諸位也都說說,咱們怎麼預防,又該如何震懾!」楊廣聽了楊瑓所言,不由得在心中默默點了三十二個贊,開懷大笑之後又沉聲問了起來。
「陛下,老臣有一提議。」元壽看著齊王搶了風頭,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