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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9炎炎夏日 文 / 李四歎花

    接下來的一周顯然是忙碌的七天,國家馬球隊中最最刻苦的一個要算劉武周了,隊中其餘二十六人都只是上下午各訓練一個時辰,劉武周則連續七天都超過了六個時辰的練球時間,他也懂得「勤能補拙」的道理。

    七天之中有過一場雨,雨後便正式進入了盛夏,天氣一日更比一日炎熱。

    楊廣和百官便在這炎熱的天氣裡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北巡相關的各種事宜。

    五月十五,楊廣正式離開了東都。

    但這離開顯得雷聲大雨點小,楊廣並沒有在萬眾矚目中穿城而過,而是在平常的早朝時間悄悄地出了城,匯合了二十萬大軍後便直接走向了下一站。

    隊伍越往北走,似乎太陽與地面的距離就越近。楊廣坐在特製的馬車裡,雖然不至於有顛簸之感,但一路風塵僕僕,也頗感艱辛;他的隨行人員則更多地低聲抱怨了起來,這趟旅途的舒適度比起當日下江都,實有雲泥之別。

    「梓潼,你受苦了。」楊廣看著身邊不時用香巾擦汗的蕭碧落,笑著說道。

    「能跟陛下在一起,臣妾何苦之有?不過眾臣似乎並不都能理解陛下此行的真正意義。」蕭碧落搖了搖頭,她說的倒多半是心裡話,能與心愛的男人相守,奔波之勞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句俗語叫『屁股決定腦袋』,那些無所事事的人只看得到朕奴役百萬勞力挖河修路了,卻又怎能理解朕的本意是要溝通南北,以求實現真正的南北統一呢?」聽了蕭碧落之語,楊廣先是點了點頭,隨後便痛心疾首地對那幫閒人的胡言亂語搖起了頭來。

    「陛下之言,也不盡然。或許正是他們明瞭陛下的本意,才會說出反對之語吧。譬如當日陛下要遷都洛陽,關隴勢力便一力反對,究其原因還是他們怕既得的利益受到衝擊,怕他們失去對朝堂的控制;陛下頻繁征發勞役,自然就給了那幫小人攻擊的借口。」蕭碧落點了點頭,國家大事她不是十分瞭解,但她能感受到楊廣登基後受到的各方壓力。

    「當日契丹寇營州時,朕便決意北巡,無奈當時正在江都,想不到回東都後便是俗事纏身,這一耽誤便又是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半以來,長城外各處勢力風起雲湧,特別是高麗……」

    楊廣說高麗時,不免想到了兩國十年多年前的那次交戰,如果當年大隋降服了高麗的話,楊廣的涿郡之行或許就沒有太大的必要。

    「陛下有征高麗之心,臣妾自能理解;高麗的狼子野心是眾所周知的,但高麗的國力卻比林邑與契丹更為強大啊。」蕭碧落點了點頭,她對於楊廣的性子是瞭解的,隨即舉了征林邑和大敗契丹之事。

    征林邑是大業元年的事,當年征林邑的戰役從籌備到凱旋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可是大勝後的大隋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因此而犧牲的士兵十之五六都死於水土不服。

    至於契丹,則是全靠當日韋雲起拿了楊廣的金牌去突厥借兵,算是以大隋一人之力大敗了突厥。

    高麗呢?高麗顯然不是個軟柿子,要不當年楊諒就不會久攻不下了。

    「朕自有分寸。此涿郡之行,也有探路之意,朕打算在這三年之內挖通一條涿州通往東都的運河,只要有了運河,運兵運糧都不再是難題了;如果有這運河,你我又何至於受此顛簸之苦?」

    楊廣哈哈一笑,顯然是覺得蕭碧落對高麗高看一眼了,事實上目前的一切仍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挖運河?請陛下三思啊!」蕭碧落一聽楊廣提起要挖一條連通涿郡和東都的運河,竟有些大驚失色;從修東都開始,繼而是挖運河建糧倉,這幾年動用的勞力實在是有些多了;如今為了北巡又再次動用了幾十萬山東山西的勞役,雖然有的是商人僱傭,但如今正是麥子成熟之時啊。

    如果再挖運河的話……

    蕭碧落不太敢想像下去,像這樣頻繁地、大範圍地征勞役,是動搖國本之舉;楊廣的確是有些心急了,要實現他的大業需要做的事會有很多很多,但人不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

    「梓潼放心好了。大隋與高麗如今虛與委蛇,真要到撕破臉進入敵對狀態至少還有三五年的時間,朕正好在這幾年的時間裡做做準備。」

    楊廣不再談論運河之事,蕭碧落也不失時機地拿起了一顆小拇指般大小的鮮紅的櫻桃輕輕地放入口中,哪知此時馬車卻是一頓,櫻桃差點從她手上掉了下來。

    「啟秉陛下,有一匹拉車的馬因天氣太過炎熱而累到了。」楊廣正想問問馬車停下的原因,去聽簾外一個護衛高聲報告了情況。

    「那原地休息吧!」楊廣隨即下了號令,又拿起了桌案上的一片西瓜,不過那盤被太陽烤了半天的西瓜味道真不怎麼樣,要不是因為這瓜跟了他一路,說不定他剛吃下去的那一口都會吐出來,但現在他卻把整片都吃完了。

    「王義,把這些涼瓜拿下去讓人分食了罷!給朕的馬球隊也分十個!」楊廣深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道理,隨即把自己不愛吃的西瓜送給了其餘的隨行人員。

    「這……如果這涼瓜用冰鎮一下,那就爽了!」裴元慶看著那已經切開了的瓜,卻發現大家都沒什麼**的時候,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這玩意被太陽曬過之後味道真心不怎麼樣,但這涼瓜是皇帝御賜下來,即便不愛吃也不能扔啊。

    「誰說不是呢?但這路上哪有什麼冰?你以為這是東都啊!」程咬金撇了撇嘴。

    此時正值盛夏,想吃冰鎮涼瓜的確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即便是帝王也不行。

    早在商代,中國就有冬天藏納冰塊於冰窖之中夏天取用的風俗。周代的官府設有專門管理此事的官吏,稱為「凌人」,並建有窖冰的「冰井」。關於此,《詩經》、《魏志》、《宋朝會要》中皆有記載。

    北方地區冬令藏冰,次年夏令取出,由官府頒賜臣下,稱為「頒冰」,「賜冰」,此俗為古代政令中重要的一項。後來都中或是北方的大戶人家也都建有地窖儲冰以備來年夏天,所以夏天在東都想喝一杯冰鎮的三勒漿並非難事,想吃上冰鎮的涼瓜也只是多花點銀錢就能辦到了。

    可如今,蘇游等人正在臨近涿郡的路上,他們此際停留之地連取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冰?

    「冰?製冰?」蘇游嘀咕了幾句,隨即點了點頭。

    「先生,你笑什麼呢?」程咬金看著蘇游臉上詭異的笑容,還以為自己剛才譏諷裴元慶引起了他的不滿,隨即用疑問引發了大家的注意力。

    「你們剛才不是想要冰嘛?或許我有辦法了。咬金,你去找隨行的醫生找點硝石來,越多越好。」蘇游點了點頭,又用樹枝在地上寫了個「硝」字。

    蘇游想到的辦法,自然就是化學中的「用硝石製冰」了,硝石溶解時需要吸收大量的熱量,足以使水凝結成冰,這個實驗蘇游在高中的化學課上就親手做過,所以此刻亦是把握十足。

    程咬金去後,蘇游先準備好了大小兩隻碗,大腕是為了溶解硝石之用,小碗當然就是目標物了,也就是試驗成功後所得的盛冰的器皿。

    「這是硝石?」蘇游把程咬金討來的硝倒了一半到盛了水的大腕中,可是揭開蓋子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芒硝吧!」蘇游恍然大悟,硝石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鉀,而芒硝的主要成分則是硫酸鈉,兩者都在中藥上有大用,但芒硝的作用更為廣泛,顯然現在他是弄巧成拙了。

    事實上人們在生產火藥時開採出硝石要到唐朝末年了,也就是將近兩百多年以後。也正是唐朝人發現硝石溶於水會吸收大量的熱使水降溫到結冰,從此才有夏天製冰之法。

    隨後,聰明的買賣人逐漸把糖加到冰裡吸引顧客;到了宋代,市場上冷食的花樣日益繁多,商家還在裡面加上水果或果汁,甚至在冰中加上果漿和牛奶,這和現代的冰淇淋十分相似,換言之,這也就是當代冰淇淋乃至哈根達斯的鼻祖。

    十三世紀,馬可波羅把這種冰淇淋的製造方法帶回了意大利,後又傳至法國。卡特琳皇后的一位私人廚師在此基礎上研製出摻入奶油、牛奶、香料的半固體冰淇淋並刻上花紋,這種甜品大受貴族階層歡迎並迅速流傳開來,而後日新月異發展成現在品牌繁多的冰淇淋。不過無論如何,沒有宋代的「冰酪」,就沒有今天的哈根達斯。

    蘇游想要稱為「製冰」的鼻祖,卻因錯用了材料而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不過尋找硝石對蘇游來說並非難事,因為他們的下一站便是涿郡了。

    涿郡的遺址與後世的北京離得並不太遠,而蘇游恰好在北京上了四年的大學,或者說蘇游在北京被大學上了四年。四年的時間,蘇游並沒有做出什麼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但他卻可以說他遊遍了北京周邊的上百處歷史古跡以及大自然形成的盛景。

    湊巧的是,蘇游至今也還記得有一處溶洞中裸露著大量的硝石,而那個地方離涿郡並不遠。

    「怎麼才能突然發現硝石礦卻又不讓人知道我早就在涿郡這一畝三分地呆過呢?」蘇游正在給「製冰」這種新生事物憑空出現找可能性時,楊廣的北巡隊伍已經走到了涿郡的前哨。

    涿郡的太守崔弘升以及郡丞薛世雄等人也已早早到了城郊。

    崔弘升與兄長崔弘度以軍功加官進爵;後來崔弘度之女嫁給了楊勇,待楊勇獲罪後兄弟兩因連坐而被免,隨後崔弘度辭世,楊廣陰差陽錯地啟用了崔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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