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8時不我待 文 / 李四歎花
蘇游始終以為賴床是對週末最起碼的尊重，即便他早已沒有了週末。
這一日又是旬休，蘇游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蘇游起床後一如往常邊哼著小調邊抓起石鎖做著簡單的鍛煉。
「胖子，早啊。」來雁北看著蘇遊唱得歡快，還是可恥地出聲打斷了他，隨即狡黠地一笑，似是因為發現蘇游睡懶覺的秘密而欣喜。
「早哦。我昨夜寫東西睡得有些遲了。」蘇游理所當然地開口狡辯，忽然發現其實上輩子他就經常用這句話當做借口，然後不由自主地一笑。
「你吃過早餐了嗎？」蘇游見來雁北無語，隨即又開口問道。
「正要來你家蹭點吃的呢，青荇已經做去了。」來雁北搖了搖頭。
「青荇這小妮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深得我的真傳。」蘇游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誇青荇還是誇自己。
「臉皮比城牆還厚，那有像你這般誇自己的？」
「哪有？我的臉沒你的厚，你看這鬍子，它能穿過我這城牆厚的臉皮長出來，但就是穿不透你的臉。」蘇游繼續厚顏無恥，不過說完這話他就抓起了衣服，他這會需要趕緊洗個澡然後快點回來吃早餐。
「歪理邪說！我要是長一臉鬍子……」來雁北被蘇遊說得哭笑不得，然後想到了自己長滿了鬍子的模樣……
直到蘇游簡單地衝下了汗換完衣服出來時，青荇也適時地端著兩份早餐走了過來，托盤裡放著的是兩碗小米粥和三五個煎雞蛋。
「昨日送你回去後，我便趕赴了齊王的晚宴，咱們之前制定的一些計劃恐怕都要推倒重來了。未來的小半個月，我得一力為齊王分憂，這之前我也跟你說起過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啊，齊王妃昨日已經離去了。」蘇游吃完了一個煎蛋，一邊等著米粥慢慢變涼，一邊把自己的無奈說了出來。
「這我都知道，一大早他們家奔喪的人就已經到了來家。」來雁北點點頭，其實蘇游昨日赴宴和晚睡的事馮凌波已經在蘇游洗澡的時候八卦給了她。
「那今天隨我到那兩個裡坊轉轉吧，我要初步規劃一下建造馬球場和商業區的各處用地情況，最好是幾日之內能把草圖做出來盡快上報，這樣的話，土地拍賣大會的土地就顯得更加直觀了。」蘇游喝完了粥後，一邊用手帕擦嘴，一邊娓娓道來。
來雁北點點頭，她只是希望有更多的時間陪著蘇游，至於去哪倒是次要的，然後她也很快吃完了早餐，隨即戴起了紗冪跟著蘇游坐車往河南府衙而去。
「橫波，你終於來了。」王貞看見蘇游和來雁北出現在河南府衙的簽押房門口時，顯得既驚且喜。
「蘇游真沒想到孝逸這麼早就來辦公，要是知道的話早就趕來了。」蘇游點了點頭，他對於府衙的辦公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所以他這話顯然有些不盡不實。不過，一些毫沒營養的寒暄還是必須的，他們畢竟不算太熟。
「橫波來得不晚，不晚。來，待我向你們引薦一下，這位是橫波，這是威民，柳長史的大公子。」王貞站了起來，同時拉過了一個與蘇游歲數相當的剛才還在閱讀卷宗的青年。
「原來是威民兄，請多多關照。」蘇游聽說他是柳謇之的兒子，也不敢太過怠慢，趕緊上前一步與之作禮。
「橫波兄太客氣了，無論是辦報還是做這會計工作，你都是前輩，威民是來向你學習來的。」柳威民風度翩翩，顯然也繼承了他父親的好口才，他的謙遜無疑給了蘇游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你們多親近親近，以後《東都新聞》的崛起就全看你們的了，不過，咱們現在首要的工作還是交接那兩個裡坊的土地運作情況，交接完以後我就要去為陛下籌建出版署了。」王貞打斷了蘇游與柳威民兩人互相吹捧，強調了今天三人在此見面的本意。
他的話初聽來有些懊惱，但潛台詞中更多的卻是欣慰之意；畢竟他在齊王這裡幹活沒有什麼名分，但要轉而為皇帝幹活的話，不僅僅名正言順，而且待遇等其他方面也會比在這強上許多。
說到交接，這只是王貞與蘇游兩人的事罷了，柳威民來此無非是做蘇游的副手；但促成這個結果的原因卻可能是柳謇之給齊王遞了話，也可能是齊王向柳謇之拋出個橄欖枝，同時也可能是對蘇游還有一點小心思。
卷宗的數量有許多，但總的說來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地契，還有與地契相同數量的售地收據；由於拆遷的房屋基本屬於貧窮人家的災後危房，而且楊二使用了雷霆手段，所以蘇游並沒有在卷宗上面看到後世那種拆遷面臨的最大難題——釘子戶。
「這兩個要拆遷的裡坊所有收購上來的地契已經統計上來了，一共是三千七百五十三畝……」王貞一邊整理那些東西，一邊給蘇游報出了收上來地契的總面積。
「所有的地契都已收上來了嗎？我是說該遷的住戶近期內都能遷走嗎？」蘇游卻似是不太關心這個收上來的地契。
「今天是他們遷移的第五天，他們遷離的時間還有五天，但或許這兩天那些空房子中基本就沒人了。」王貞對於蘇游的疑問有些不解，還是問了起來，「那這些資料？」
「這個我就不看了，這兩個裡坊的總面積很容易就能計算出來，長乘以寬而已，這個數據肯定比統計出來的面積要遠遠大很多，因為其中有些是公共面積，還包括了路面廣場什麼的……而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全部推倒，然後重建。」蘇游大手一揮，解釋了自己沒有必要看那些收地數據的原因。
王貞忽然感覺一陣輕鬆，為了統計出這些地契的總面積，他可花了不少功夫啊；最可恨的是這些並不是他擅長的東西，所以對於給蘇游這種專家級的人遞報表，他實在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得知自己瞎忙活了一場，王貞心中還是多少有些失落。
「孝逸做出的這個統計，對於計算購地成本還是有很大作用的，至少我們現在可以一目瞭然地看出我們付出的購地款不是嗎？」蘇游察顏觀色，一句話就把失落的王貞誇得開心了起來，後者感覺到了自己的努力也並不只是徒勞。
「可不是嗎？對了，殿下給你留下了十多個僕役，你需要的話隨時叫劉武周就好了，你們見過的。」王貞點了點頭，他的工作至此已是全部交接完畢。
「好的，謝謝你了孝逸，你是要去齊王家吧？替我帶上一句問候，請殿下節哀順變，也請齊王無需擔心這邊的工作。」既然工作已經交接完畢，蘇游也沒有留王貞的道理，與柳威民一道把他送到了門口。
「咱們去那兩個裡坊看看如何？」待王貞上車遠去後，蘇游對身邊的柳威民問了一句，事實上他早就有了今天的工作計劃。
「也好。實地考察遠比閉門造車要好。」柳威民欣然點頭，對於蘇游的提議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剛才王貞與蘇游做交接工作時他就想到了這個計劃。
「今天府衙裡面的人幾乎都去了齊王家，咱們不如微服私訪就好。」原本蘇游今天也沒穿官府，柳威民更是一個平民，他這麼說只表示不帶隨從罷了。
柳威民點了點頭，既然蘇游是頭，當然是頭說了算。
那兩個裡坊離皇城很近，從皇城的東城門宣仁門出來過了微安大街就能達到清化裡的西門了，而清華里的東牆與北市只隔了一個裡坊，洩城渠則從北向南流經道光裡和清化裡，又在清化裡匯成了一個上百畝的碧溪湖，宇文愷奉令修建東都的時候，特意從碧溪湖開挖了兩條水道，一條向東通往漕渠，一條向南通往洛水。
「這麼說來，這處的交通很便利啊，怎麼會變成為了貧民區呢？」聽了蘇游的介紹，來雁北有些不解地問道。
「可能是觀念作怪吧，這個地方以前就是貧民居住的地方，統共有住戶兩千多戶，人口接近三萬人，齊王能在幾天之內對這些土地完成統一收購，的確是大手筆。若是這事被我辦砸的話，可真沒臉見齊王了……」蘇游隨手翻了翻王貞統計出來的數據，邊看邊與來雁北交流起來。
蘇游與來雁北正說著話，忽然感覺馬車一個急停；來雁北與蘇游互相攙扶著不讓身子撞到前面的擋板，同時也緊了緊手中的劍。
「怎麼了？」蘇游問了一句，隨即撩起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