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3左右夫人 文 / 李四歎花
「好，很好。」裴世矩「啪」地一聲把《東都新聞》扔到了桌案上，一時竟有手足舞蹈的衝動，他自裴仁基交還玉珮後就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裴雨燕的拒婚的事實在不知如何向陛下開口才好，他甚至是從報紙上讀到了蘇游昨日的四方館中揚名的那段激情描寫時都沒提起半分興趣，直到他看見了一條花邊新聞：
「蘇橫波與裴氏女上元夜同賞花燈，大將賀若弼之子橫刀奪愛，兩人約定以馬球定勝負，勝者得抱美人歸。」
這條小八卦雖然把事情的真相說得面目全非，但報紙明顯還是偏向蘇游的，這從把賀若弼定義為「大將」這個措辭就能看出來。這個典故出自五年前，——楊廣當時在東宮裡問賀若弼道，「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人，都可稱是良將，三人誰更好一些呢？」
賀若弼張口答道，「楊素是猛將，非謀將；韓擒虎是鬥將，非領將；史萬歲是騎將，非大將。」楊廣對他的回答不以為然，搖了搖頭後繼續追問，「那誰是大將呢？」賀若弼當時就下拜道，「只有殿下選擇的才是大將。」賀若弼言中之意，自詡為大將。
賀若弼自視極高，高穎曾做如此評語——「朝臣之內，文物才幹，無若賀若弼者。」要知道，隋朝開國之後，名臣大將無數，文帝在早期也算開明，而賀若弼能被稱作「無人出其左右」，其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奇怪的是，賀若弼如此有才，終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反倒是他那「大將」掌故不時被人提起，堂堂大將竟成了佐酒談資，這也是讓人意料不到的了。
「看來朕這是吃力不討好啊。」楊廣「啪」地一聲把《東都新聞》扔到了桌案上，他當然也是因為看到了蘇游與大將之子準備馬球比賽的小八卦，又想起昨日晚間與裴世矩議婚一事。要說這件事裡楊廣沒有私心那是不現實的，不過這事自己是不是過於獨斷了？不知裴家看到這小八卦時又做何想法？
「陛下，蘇將作在殿外候駕。」楊廣正在胡思亂想，王義走過來低語道。
「請他進來吧。」楊廣笑了笑，好在當時裴世矩也沒有立即答應，或許這事還能有些轉圜。
「參見陛下。」昨天勞累了一天，今天蘇游工作的時候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在皇帝御前，還是打起了百般精神。
「今日叫你過來，原本是想與你聊聊家常的，我知橫波尚未成家，便自作主張欲賜婚於你。」楊廣說到此，頓了一下，先讓蘇游坐到離御座最近的案子後。
「多謝陛下！昨日陛下問微臣想要什麼賞賜，微臣想了一晚，也只想到請陛下賜婚一項。」蘇游這話不盡不實，但他知道什麼叫「打蛇隨棍上」。
「對橫波與裴氏女的傳說朕亦是早有耳聞的，然則橫波既是鍾情於她，又怎能說出勝負定輸贏一語？豈不知最難消受美人恩嗎？」楊廣想到蘇游與賀若弼家小子以賭戲來決定裴世女嫁誰的時候，不由得有些生氣，早已忘了他指婚這招的本質也是如此了。
「什麼？裴氏女？」蘇游虎軀一震，差點趴了下來，說好的來氏女呢？難道陛下是要亂點鴛鴦譜，要給自己與裴雨燕指婚嗎？
「男婚女嫁，也並非不可告人，但你覺得這麼做不會太過分嗎？」楊廣一臉正氣地把今日的《東都新聞》扔到了蘇游面前的桌案上。
「神馬？哦，mygod!」蘇游看到自己與賀若連城宣戰的花邊新聞時，臉都綠了，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以「偉光正」為輿論導向的工具怎麼變成了狗仔隊的娛樂？
「不過，看了新聞以後朕至少可以得出兩點令人欣喜的結論：一是你會以自己的實力贏得美人，朕給你指婚實是多此一舉；第二，看來朕不用太擔心自己的馬球隊了。」楊廣前面還說得嚴肅，說到最後卻笑了起來。
「謠言止於智者，陛下不用太過相信這些小道消息，只是，陛下的馬球隊？」蘇游慌忙自欺欺人地開始辯駁，如果真能謠言止於智者就好了，怕就怕「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朕要北巡的決心自江都回來以後就有了，最初計劃是帶領僧道百戲出巡，此次世博會大陳文物只是一次預演，北巡會更加熱鬧，後來聽聞軍中之戲『馬球』在突厥也是十分流行，且啟民可汗帳下便有一支極其強大的馬球隊。朕聞此信後便有了攀比之心，也在籌備著建起一支屬於自己的馬球隊！」
「陛下只是為了玩樂的話，似乎……」蘇游口中的「勞民傷財玩物喪志」之類的話並不敢說出。
「不！朕是要讓突厥人看看，他們打仗不如咱們，玩樂也不如咱們！」楊廣打斷了蘇游的疑惑，一番豪言壯語使得蘇游亦是大點其頭。
「要是這樣的話，訓練自己的馬球隊倒是勢在必行。」蘇游點點頭，卻在為自己順著他的話感覺很沮喪，難道賀若連城跟他是一夥的？
「所以朕感激魚俱羅，也會給你們的比賽給予最大的支持，至於你們最終誰會抱得美人歸，那就各憑本事罷。」楊廣當然不能再說幫蘇游爭女人的事，那樣會傷到一個男人的自尊。
「微臣為陛下全力以赴。」到了這種時候，誰還能相信八卦的真的只是八卦？而當蘇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謠言都成了真相。
「不只是為了朕，也為了你的女人。」
「真不是……」蘇游有些委屈，很委屈，若只是為了他的女人的話……，他剛才甚至想過帶著來雁北一起隱居。可是，來家怎麼辦？天下人怎麼想？想到天下人的時候，蘇游忽然發現了自己的成長，他現在都開始顧及天下人的感受了。
「那是？」楊廣看著蘇游那苦瓜臉，微微皺了下眉頭。
「其實臣一直鍾情的是來家女兒，與裴氏女至今無一面之緣，昨晚是這樣的……」蘇游見楊廣一反常態地要做一個傾聽者，也就顧不得其他，把昨夜之事一一道來，完全撇清了他與裴氏女的關係。
「這……」楊廣立馬又想到了自己為蘇游跟裴世矩提起裴氏女的事，自己不僅僅是「吃力不討好」，還差點「好心辦壞事」了。
「荒唐！只是，即使朕信你，可你又如何跟那些支持你的以及被你傷害了的人解釋？況且你剛才答應朕了。」
「所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陛下信我，橫波又何必在乎天下人？」蘇游適時地拍了句馬屁，但楊廣聽著卻極不舒服，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曹孟德，有時候帝王的思想就是這麼天馬行空。
「只要你把事情辦好，朕亦不會令你失望的，朕為你置左右夫人那又如何？」
「微臣惶恐。」蘇游惴惴不安，起身稱謝。
在蘇游原來那個世界裡，人們一開口就說「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什麼的，但熟讀史書的人都知道這句話實際上是一種誤解。——中國古代一直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原則，一個男人，無論是皇帝還是平民，都只能有一位正妻。
妻與妾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家庭中可以得到的待遇及家族禮節上都是絕對不可混淆的。因為正妻是經過明媒正娶，理論上與丈夫擁有同等的法律地位，正妻所出的孩子是嫡子，有繼承家族祭祀以及主要財產的權力。而妾則是通過買、納等方式，成為家庭一份子的，地位要低於正妻，所出乃是庶子，亦要受到正妻的支配。
不過，歷史上也還是有幾位名人擁有兩個妻子的，比如春秋時衛國大夫叔疾一宮二妻，西晉賈充有左右夫人，還有西晉的陳詵和程諒，北齊的魏收……不過這些人獲得娶兩妻並獲得社會認可的過程都很曲折離奇，或是造反，或是遭遇亂世，蘇游可不敢傚法他們。
「陛下，黃門侍郎裴世矩請求見駕。」蘇游正在忐忑不安向皇帝謝罪之時，內侍王義提醒了楊廣一句。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