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嫡女神醫,誓不為妃

正文 117你回來了 文 / 蘇曼舒

    三年前,林樺率領的步兵抗遼有功,皇上便賜了一座府邸給他,自此以後林樺官運亨通,備受*信。

    鳳公主於兩年前招了駙馬,是一位高官的獨子,長得也算俊秀,但她卻經常肆無忌憚地往將軍府跑,儘管他並不怎麼搭理她。

    這幾年來,林尚書與林樺的關係一直不好,走動也少,多是惠娘在其中串著,一年才得以見上二三次面。

    林樺從沒對父親說出一個"恨"字。但由他越來越冷漠的臉,任誰也可以知道,他是怨懟的。

    韓紫瀟的離開,使得他隱埋在心底的另一種性格飛速地成長。他學會了決絕,學會了獨善其身,更學會了如何依靠自己。他原本無瑕的身體因為多年的征戰而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幾次死裡逃生,每當失去求生意志時,他就會想起韓紫瀟和他們的孩子。他還不能死!他還想留著這條命見見她們,對她們說一句"對不起"。所以他活到了今天,"將軍"的名號對他是一種侮辱,他厭惡做血腥暴力的事,但他別無選擇,他已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任性的角落。

    很多個夜裡,他睡在將軍府中的大*上,睜著眼睛,想哭,整顆心都空洞寂寞得糾縮在一團,卻連一滴淚水也沒有。他無時無刻都處於一種緊張狀態,這是在戰場上留下的症狀。再沒有人會保護他!再沒有人令他安心!現在的他,卻還要強撐著一顆疲憊將死的心來站在人前,保護別人!他的劍法為她而學,卻沒有保護到她,而用於在戰場上的殺戮!

    人的際遇啊!真像場夢。

    當鮮血染紅了他的身軀,就會覺得血湧出來的感覺和他內心的感覺是一樣的,有種釋放的快慰。

    有時他會極力克制自己軀體中那個陰暗的靈魂,他還不想讓自己完全冷酷,因為他知道瀟還沒有死,他還不需要當那樣絕望的可憐人。

    最可怕又最可悲的是那種無牽無掛的人,總要在傷害別人時才能得到少許的安慰。他總相信著終有一天她會回到他的身邊,他不希望當那天來到時她會像別人那樣怕他,覺得他是陌生的。

    他一直在心裡為她保留了一個柔軟的角落,等待著安慰、也等待著救贖。

    可是,他等了好久啊!久到他以為過去天堂般的日子都是場夢。她忘了他嗎?不,她愛他。那她為什麼不回來?她不知道他一直在等她嗎?快點吧、再快點,想閉上眼,再睜開,就看得到那張熟悉的生氣的臉。否則,他怕自己無法再等下去。他快受不了了,快崩潰了……

    房門被敲響。

    "將軍,公主來了。"傭人們已不用恭敬地說

    "公主駕到"了,這鳳公主三天可以來上兩回,還經常是一個僕人也不帶便自個兒跑來,誰也不覺她像個公主。當年的尊貴,她已為他磨滅得一乾二淨了。

    "嗯。"林樺起身穿好衣服。他已對趙鳳的來訪感到麻木,定力好到能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總之該幹什麼幹什麼,她是公主,他不能趕她,但不理她卻合情合理。

    "樺。"趙鳳推門而入,自在得就像是在她自個的寢宮。

    林樺穿好短靴後取下牆上的銀劍,轉身走出屋外。

    "等等!你要去哪兒?"她追著他出門。

    他沒理會她,逕自走遠。

    "趕著去見你的'瀟'嗎?這麼心急?"她的口氣轉而尖刻起來。

    他猛地止步,回頭冷冷地瞥她一眼,"別用那種語氣念她的名字!"說完,疾步離開。趙鳳站在原地,眼眶委屈地一濕,她知道的,只有在提起那女人的名字時,他才會有些反應。他變得好冷漠啊!與當初見他那時完全不同了。可為什麼,她卻日益地放不下他?還只能以這麼令人不恥的方式才能看看他,聽他說點什麼。

    她害怕面對現在的自己,對一切都無法掌控,想得到他,卻被不屑一顧。

    習慣在做事之前到茶樓品一杯香茗,這是林樺一天的開始。

    林樺很少將自己穿得十分貴氣,常常是一襲普通的純白交領儒衫,腰間配一把長劍,行止灑脫。

    他穿過熟悉的街道,抬腳正要踏入常去的茶樓時,衣袍下擺突然被人拖住。他低頭一看,是個長相清秀的小女孩,紮著兩條小辮子,甜甜地笑著。

    他本能地想甩開她,不知為什麼,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直到感覺有異物向他們飛來,他才輕巧地一閃身躲了過去。他從不救人,這些年來他收著一身醫術,寧可看著戰友死去,也不願伸出援手,只因他怕麻煩,又或者他潛意識裡一直以為死是種解脫。可就在剛才那一瞬,他有點後悔為什麼沒把那張笑臉抱開,總覺得那麼美的笑應該保護下來才對。

    往他們砸過來的是對街一對夫妻吵架時失手扔過來的舊花瓶。當花瓶正要打向那小女孩時,另一道身影飛身將她抱了開來。

    緊接著,是一記狠狠的巴掌甩上了他的臉。

    "沒用的東西!"

    是他的幻覺嗎?像是看到臉氣得漲紅的瀟抱著那個小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

    韓紫瀟自甩出這一巴掌就沒打算再收回,她也知道多年不見,才一見面就打他的臉一定不會有好運!但當她看見他那麼自私的舉動,叫她怎能不氣?!這個人,哪像她的林樺?!

    他氣她也好!不理她也罷!但要她憋著一口氣來討好他,那不是她的性格!反正女兒她是帶來了,她來讓他做個了斷!其實以前現在都一樣,看似強悍的是她,但她永不是那個主動者。

    想了千種萬種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林樺只有一瞬的失神,之後便緩緩上前,蹲在了小靈兒的面前,伸手輕撫著她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口氣很輕很溫柔。

    "靈兒。"淚珠在她明亮的眸中轉動。

    "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叫靈兒嗎?"他輕輕地笑了。

    她搖頭。

    "因為你爹爹的名字叫'林樺'。你瞧,叫'話兒'不是會很怪?所以你叫靈兒。你娘每次叫你,都是在想念你爹爹哦。"

    靈兒看著他,小手突然摸上他額上的疤,又看向他,終於忍不住小嘴兒一癟,撲進他懷中委屈地哭了出來,"爹爹……"

    林樺將女兒抱起,直視著韓紫瀟,笑得好甜好甜,仿如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公子。

    "瀟,溪邊的紫雲英又開了呢!就像我們初見時一樣……"

    她歎息,輕輕倒入他的懷中。

    因為他的笑中有淚。

    "靈兒!你看你看!這些都是爹爹給你買的禮物!"

    林樺一回府,就像個孩子似的急著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大件小件地攤了一桌子。有撥浪鼓,有小號的純金弓箭,有翡翠手鏈,有娃娃衣,有稀罕的珍珠項鏈,有鶴羽織成的披帛……還有那個玉梳篦。

    靈兒拿起它,回頭看著坐在*沿的韓紫瀟,

    "娘……"這不是上回娘看中的那個嗎?

    韓紫瀟忙輕咳兩聲,"嗯,這個挺別緻的。"她並不想讓他難堪。

    "靈兒喜歡這個嗎?這是去年爹在杭州買的。雖不值什麼錢,但爹很喜歡,想到若是個女孩兒,也大到可以戴了呢!"林樺高興地笑開了。

    韓紫瀟聞言差點吐血,他從她手裡搶了也就算了,丟了一錠金子還說"不值什麼錢",是想慪死她嗎?

    "爹爹……"一想起那時靈兒就想哭。

    "嗯?"

    "可不可以……再抱抱靈兒?"

    "當然可以呀!"他一把擁住她小小的身子,

    "靈兒是爹的寶貝,要抱多久爹都願意。"

    一旁的韓紫瀟此時不禁動容,一股奇異溫暖的感覺流入了心頭。畢竟血緣至親吧,才剛見不久的兩人竟就這麼融洽了。靈兒,還是需要有個完整的家的。

    她也能感覺得到,林樺不一樣了。在他沒見到她們以前,那張臉冷漠而疏離;而這時的他,她是有些熟悉的。像是幾年的分離都不復存在,那麼自然地就又走到了一起。他還是那個稚氣的林樺,她也還是那個霸道的韓紫瀟。而這其間,隔了近六年哪……

    "將軍,老爺和夫人來訪,還有一位韓老爺。"管家在外叩門道。

    "咦?是外公!外公嗎?"靈兒興奮地道。

    "靈兒想見外公嗎?還有靈兒的爺爺奶奶,靈兒也要見嗎?"他溫和地問。

    "要!靈兒要見!"她向來是不怕生的,對親人更是格外熱切。

    "那靈兒一個人可以去嗎?爹爹還有話想和娘說。"

    "嗯!"她重重地點頭。

    "好乖。"他吻了下女兒的額際,便將她交給管家帶去了。

    門再度合上,他的眼睛就一刻也離不開她了。她變得美了,以前從不覺得她美,瀟便是瀟,就該是那樣的;而現在,他看她卻是比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都美麗。時間,令她變得更風韻迷人了,變得令他心慌意亂起來。

    他走近她,指尖微顫,抱住她的力量是令人窒息的。他擁著她往*上倒去,整個人都埋人她的懷中。

    直到這一刻,摟住她,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他才終於松下心來,一雙腳才算落在了地面上。他的泰然自若、他的笑,其實都只是裝出來的。他從以前就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再次見到她,哪怕是在戰場上,也一定要對她笑。她最喜歡他的笑了。他笑,她才不會想躲開他。

    可他的內心卻一直在慌、在亂、在害怕!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嘶啞而哽咽。

    她心疼地回抱住他寬闊的肩,"不怪我嗎?"她原以為他會哭鬧、發脾氣,更甚者請她滾蛋的。

    "能見到你,已是上天對我的恩*了,我誰也不怪。我會把那段恐怖的日子忘了。"他抬起頭,讓淚水落在她的臉上,"瀟,你再走一次,我一定活不下去了……你知道的,我不是堅強的人……"

    她伸出手,在他臉上細細地摸索,他的皮膚要比以前粗糙,"對不……"

    他俯下頭,吻住她沒說出口的那個字,"這些話,我們都留在心裡。留到哪一天又有什麼事發生時,用它來提醒自己一定要想對方的感受,好嗎?"

    她含淚點頭。

    他好溫柔!林樺長大了,懂事了,是個能讓她依靠的男人了!而他的內心,卻又還是極度地依賴著她的!她以往的想法真是過於膚淺,總覺得行為上的強者便是心靈也堅強了,殊知根本不是!一個毫無寄托的人,即使外表再強,心裡也只有更寂寞而已。

    她竟將他傷得那麼重啊!

    或許,他是對的。現在不是懊悔致歉的時候。與其如此,不如永遠地留在他身邊來補償他,也是補償她自己。

    "林樺。"她安心地環住他,"我不想和你分開。"

    "騙人。"他再度吻上她,這次是深吻。他最喜歡她叫他的名字了,似乎很冷,聽來卻十分舒服坦然。她在動情時會叫他"樺樺",他喜歡。他喜歡她對他做的一切事!就是喜歡!喜歡到無法自拔!

    激情中,他一把扯下腰間的佩劍,將它甩得老遠。

    這些年來,林尚書蒼了不少,似乎也思考了很多。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天下父母,哪個不希望孩子成為人中龍鳳?他沒錯。他只是對兒子的決心估計偏了。原以為樺兒應該是個易於屈服的人,而事實證明,他並不瞭解自己的孩子。沒有達到目的,卻使摯友好友再度遠走他鄉。

    他是個狠心的人吧?過度的自以為是。沒想到縱橫官場幾十年,令他驕傲的兒子氣他,連朋友都沒有一個。

    人年紀一大,不免常常就會感到孤獨,總希望有個對象可以聊聊。可一和惠娘說話,面對的不是唉聲就是歎氣。他不可能與女人一般見識,但心裡總是疙疙瘩瘩。估量著,再一年吧,他索性告老還鄉,也落個晚年清靜。

    原以為後面的路就這樣了,可令他喜出望外的是,韓問天竟回來了!不僅帶回了韓紫瀟,還帶回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孫女韓靈!

    "爺"當靈兒漾著笑臉撲進他的懷裡、讓他將她小小身子抱起來的那一刻,他有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這孩子,便是那時生下的,快六歲了。"韓問天說。

    "真可愛呀!來,奶奶抱。"惠娘樂得合不攏嘴。

    "阿奶"靈兒毫不怕生地又窩進她溫暖的懷抱中。她最喜歡有親人的感覺了,最好是有一大群,都可以陪在她身邊!

    "你們,這些年……還好嗎?"林尚書有分艱澀。

    "嗯。挺好的。"韓問天看向外孫女,"靈兒很乖。"

    "那,小紫呢?"

    "也好。"韓問天已不願多說。

    "娘不好!娘不好!"靈兒忽然嚷嚷起來,"娘和靈兒都想爹爹!"

    林尚書聞言啞然。

    "你會反對他們重新在一起嗎?"韓問天說:"如果你以為不妥,我不強求。"

    林尚書一歎氣,"反對又有什麼用?樺兒已不比當年,他根本不用考慮我。再者,我也後悔了。問天,你會怨我嗎?"

    "我也是為人父的,知道你的心情。"韓問天道:"不怨你。只怪上天弄人。"

    "你不走了吧?別走了可好?"他急切地握住韓問天的手,"咱們還是朋友啊!"

    "一直都是。"他笑了。

    一旁的惠娘與靈兒也笑開了。微笑中,一老一少的笑臉竟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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