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江南 文 / 寂寞劍客
二環高駕橋上。
方正猛一打方向，燕京吉普便忽的一下拐到外側應急車道上。
緊接著，方正右腳猛一踩油門，燕京吉普便嗷嗷的轟鳴著，從外側應急車道上一下超過了前面那輛廣本。
車輪滾滾，還帶起了漫天煙塵。
不等兩車拉開距離，方正又猛的一打方向，向左側慢車道強行並道。
正在打電話的廣本車主嚇了一大跳，當即本能地跟著向左猛打方向。
僅僅毫釐之差，兩車沒有相撞，然而，廣本車主還沒來得及慶幸，便感到屁股底下的座駕猛的震了一下，耳畔也聽到了彭一聲響！
愣了一下，廣本車主才意識到自己愛車被人追尾了。
「我**！」廣本車主怒罵一聲，當下趕緊猛踩剎車，將車子直接就停在了快車道上，然後下車察看受損情況。
下來一看，靠，自己坐駕的整個後備箱全沒了。
再看追他尾的另一輛廣本，車頭也撞了個稀爛，而且整個車身在慢車道上橫轉過來，都已經動彈不得了。
也就六七十碼的車速，卻造成了如此嚴重的損毀，真是夠慘。
「你丫的會不會開車？」後一輛廣本的車主下來就破口大罵。
「你丫的罵誰呢？」先下車的廣本車主毫不相讓，大聲回罵。
罵了沒幾句，兩人就動手打了起來，全然不顧他們的車子已經將整個高架橋的路面堵了個嚴嚴實實。
不片刻，事故現場後面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趙達駕駛的那輛猛士越野車也被堵在了車隊中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正駕駛的那輛燕京吉普消失在前方的高架路面上。
然後掏出電話，沮喪地給方老爺子打電話。
回頭再說方正。
看著後視鏡中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猛士越野車，方正嘴角再次綻起習慣性的微笑。
爺爺，僅憑這麼點手段就想截住我，也未免太小覷我了吧？說不得只能讓你失望了。
抬起左手腕看看海歐軍表，時針已經堪堪指向八點十五分，趙達雖然直到最後也沒能截住方正，可他駕駛的猛士越野車卻還是給方正造成了阻礙，迫使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去擺脫對方，以至於原定的時間晚了將近十五分鐘。
只不過，也就是晚了十五分鐘而已，方正並不介意讓人間天堂的那些個媒體記者多等十幾分鐘。
哦對了，還有安然和王媛，也得勞她們等幾分鐘了。
眼看前方拐個彎就能駛入人間天堂所在大道，又一輛猛士越野車驟然從前方疾馳而來。
方正頓時目光一凜，這輛可不是民用版的猛士越野，而是軍方使用的原裝猛士，這點從車輛前方的保險槓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在兩車即將交匯時，那輛猛士越野便猛的一個甩尾，頃刻間越過中間線把車身橫在了逆向車道上。
由於車速過快，猛士越野車的輪胎與路面急劇摩擦，頃刻間便白煙滾滾，路面之上也搽出了兩道醒目的拖痕。
也就是猛士越野的自重足夠重，換別的越野車，早翻車了。
不過，這條街可是雙向六車道，僅憑一輛猛士越野就想攔截住方正，卻是癡心妄想。
方正只是輕巧的一打方向，燕京吉普便在公路上劃出一條弧形曲線，幾乎是擦著那輛猛士越野車的車屁股開過去。
不過就在這時候，猛士越野的後車窗忽然搖下，方晴的小臉從車窗裡伸出來，神情焦急地正沖方正大喊：「哥，哥？！」
方正雖然聽不清，卻看得見方晴的嘴形。
身為一名特種兵，方正可是系統學習過唇語的，唇語也是特種部隊的必修課！
方正一下就讀懂了方晴的唇語，方晴分明在喊：「哥，江老師電話，江老師電話！」
江老師？！方正堅硬的心臟忽然間顫抖了一下，然後猛然一打方向，燕京吉普便在刺耳的滋滋聲中掉頭，又向著猛士越野猛衝了過來。
直到兩車相距不足半米，燕京吉普才嘎吱一聲停下來。
車門打開，方正以最快的速度衝下來，沖方晴大叫道：「晴晴，電話在哪？」
這個時候，猛士越野車的側車門打開，方正想也沒想，就彎腰鑽進了車廂。
猛士越野車的車廂空間非常大，前後兩排座，方興家、葉萍還有方晴坐在後排，前排卻只坐了方老爺子一人，老爺子手裡握著一部土不啦嘰的衛星電話。
捍到方正上車來，老爺子也不說廢話，直接將衛星電話遞過來。
方正也沒有客氣，直接就接過了電話。
方正才剛把衛星電話放到耳邊，裡面便傳來了那個他所熟悉的，也讓他魂牽夢縈了整整八年的聲音：「喂，方正同學嗎？我是江南。」
「江老師……」方正喊了一聲，便再說不出話來。
坐在後排的方晴便吃驚的發現，一貫給人像鋼鐵一樣堅硬形象的哥哥，在聽到了江老師的聲音之後，眼眶竟然一下子就紅了！
方正卻完全沉浸在了驟聞江老師消息的激動和喜悅之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家人的異樣表情。
「方正同學，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所以，叫我江南吧。」江南的聲音柔柔的、糯糯的，聽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力量，但是卻擁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方正聽了之後，身上的戾氣便開始迅速消融。
真的，方家人清楚的感覺到了，方正身上那股戾氣正在消融。
原本，方正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怎麼看怎麼邪氣，可是現在，卻給人一種明朗的感覺，就像是清晨的陽光。
沒錯，現在方正臉上的笑容，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嗯。」方正應了一聲，卻並沒有馬上改變稱呼，接著問道，「江老師，你在哪裡？我想見你，我必須馬上見到你，必須，馬上！」
「方正同學，別讓老師為難，好嗎？」江南在電話裡軟軟的說道。
「江老師，是不是有人逼你？逼你離開我？！」方正說著話，冷厲的眼神已經落到了方興家臉上，緊接著又移到了方老爺子臉上。
方老爺子神情自若，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方興家卻感到自己的心臟猛的一緊，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在一瞬間凝固住了！
在剛才那一瞬間，方興家分明感到，自己被某種極度危險的猛獸給盯住了！
好在方正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跟江南的對話上，電話那頭再次傳來江南軟軟的、糯糯的聲音：「沒有，方正同學，從來就沒人逼過我，這只是一個，我跟自己的約定。」
「約定？」方正身上剛剛聚攏的戾氣再次潮水般退去，茫然問，「什麼樣的約定？」
江南道：「在離開燕京之前，我曾經對自己說過，我會去一個很遠很偏僻的地方，如果時空仍然阻止不了我們相見，那我們就是有緣的，老師就不會再拒絕跟你在一起，可如果我們從此無緣再見，那麼不如就讓我們相忘於江湖吧。」
方正道：「可是，江老師，你不告訴我你在哪裡，我怎麼去見你？」
江南道：「如果我們有緣，縱然有萬水千山阻隔，也終究會相見，如果我們無緣，就算我們呆在同一座城市，住在同一個小區，只怕也是再見無期，方正同學，隨緣吧，讓一切隨緣，好嗎？」
「可是……」方正便急了。
「好了，方正同學，時間寶貴，我不想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江南不等方正說完便打斷了他，又道，「你不跟我說說你的近況麼？聽說你高中沒有念完就去當兵了？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成績，上北大、清華也只是等閒。」
「嗯，我去當兵了。」方正點頭，又搖頭，「不過現在又退役了。」
「為什麼要退役呢？」江南說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媽媽的遺願是讓你做一個有理想、有擔當，對社會有用的人，而你的理想，如果老師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理想應該是當一名將軍，對吧？」
「嗯。」方正點頭。
在方正很小時的時候，他就立志要當將軍。
因為當將軍可以保護媽媽，不受壞人欺負。
「方正同學，當兵這麼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江南軟軟糯糯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關切，既便是隔著遙遠的時空也是阻隔不斷，「我還聽說，在不久前的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你最尊敬的教官還有最要好的戰友，全都犧牲了？」
江南的這番話，一下就戳到了方正心中最柔軟處，方正握著電話，轉身就衝下了猛士越野車，然後蹲到車屁股後面，抱著電話就嗷嗷大哭起來。
方晴透過越野車的檔風玻璃，愣愣的看著蹲在車屁股後面嚎啕大哭的方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方正只是紅了一下眼圈，就已經讓方晴很吃驚了。
方晴卻沒想到，她哥哥竟然還會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天啦，天啦，哥哥竟然也是會哭的？原來他也是有眼淚的麼？
方晴忽然間對電話那頭的江老師好奇起來，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老師呢？竟然能讓哥哥變成這樣子？
說起來，方晴其實是見過江老師的，只不過當時她還小，所以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她只記得，江老師彷彿是戴著眼鏡的。
方老爺子跟方興家交換了一記眼神，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方正哭了，也就意味著這一場風波，終於是生捱過去了。
方興家掏出手機，向老爺子投來徵詢的一瞥，意思是說，是不是可以打這個電話了？待到老爺子點頭，方興家便撥通了周少兵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