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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同床異夢 文 / 平房種

    洞房花燭夜,山口太郎手持紅燭照著新娘的臉,眼前又浮現出井玲的面容,可是此時的山口太郎,已是身不由己了……

    山口太郎即將以高玉林私人代表的身份到連雲港去.臨行前佐籐指示他:「我們對山東根據地要我們的白麵粉感興趣,你要把這項業務抓到手裡。當然,是以你們公司的名義。」

    白麵粉?這裡面有什麼明堂?山口太郎帶著悵惘的心情走著。特務還能幹什麼呢,總不過是破壞、搗亂而已。一邊是自己的祖國日本,一邊是第二個故鄉中國,多麼艱難的選擇!

    這是山口太郎為了保命,在萬般無奈情況之下,進了特務學習班,被教官洗腦後,才又有了這個想法的。這是心地善良的山口太郎,從前根本就沒有這種想法。

    離開日本才幾天,可為什麼祖國顯得那麼遙遠?……芳子的臉……為戰爭受苦的日本人……還有那緊張的特工訓練:「來自***八路軍根據地的威脅」的政洽課;活活刺殺中國戰俘和民眾的膽量考試,被綁在密林深處的假槍斃;以後就是潛伏上海,打進商行……

    中國,離開你幾年了,記憶卻是那樣的清晰。

    「太郎,近來你怎麼總發呆呀?」高吳江走過來問。

    「這個……」山口太郎連忙振作了一下說,「明天就要去連雲港了,不知那邊現在是什麼樣子?」

    「真是死腦筋!」高吳江撇著嘴說,「還不是老樣子,一個又窮又落後的地方?」

    「啊!」山口太郎聽了很不高興地說,「聽你這口氣,好像那裡並不是你的家鄉。」

    「我是實話實說嗎!」高吳江連忙解釋道,「我的可不是那麼個意思,根據地雖苦,但總是抗日的大本營嘛。現我要求與你這個山口太郎先生,一同去根據地可好?」

    山口太郎聽後卻說:「公司去談生意,在這戰火連天的年代裡又不能觀光,帶個女子像什麼事呀!」

    「不讓我去,這真是太讓人遺憾把!」高吳江顯得特別難過地說著。

    第二天,高吳江把山口太郎送上火車,臨別之際,她掏出一塊懷表放在山口太郎的口袋說:「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你要時時刻刻把它帶在身上,就像我在你的身邊一樣。」

    山口太郎隨人乘火車到達連雲港,受到濱海軍區工作人員的熱情歡迎和接待。

    新民區安排山口太郎一行考察了市場,在根據地的馬車上,山口太郎和新民區區長李耀中結識了,他們年歲歲相近,談得很投機。這時,胡長榮經理走過來對山口太郎說:「如果高老闆親自來看看,我想,入股的問題他就會立馬解決。」

    「我一定把耳聞目睹的新景象,如實地向高先生好好地介紹介紹,勸說他入股。」山口太郎笑容滿面地說。

    在「榮華」董事會議上,山口太郎提出進日本人的麵粉的問題,遭到了大部分董事的反對。他們認為日本麵粉質次價高,不如用蘇北的貨。

    山口太郎極力堅持他的意見,於是說:「這樣不好吧!」

    「這……」胡長榮站出來圓場說,「既然用日本人的貨是高玉林先生的意見,此事請與蘇北商行談後再定吧。」

    利用休息時間山口太郎拿著一束鮮花來到贛榆馬鞍山烈士陵園,他在烈士墓前低頭致哀,兄長犧牲前的囑咐在耳邊迴響:「回去以後,別忘了回家看看大大和妹妹,別忘了,千萬別……」

    南榮西岡離開烈士陵園,身不由己地朝自己的小學校走來,眼前的情景又勾起了他對許多往事的回憶。於是,他走進空無一人的露天教室,當年養母在寫在黑板—上的課文「大雁北飛,飛向闊別已久的故鄉」又出現在眼前。他找到自己當年坐過的座位——桌椅彷彿都變小了許多。

    南榮西岡剛坐下,身後響起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叔叔,你坐到了我的位子上了。」

    「你怎麼還不回家吃午飯呢?」南榮西岡問。

    「我……我犯了錯誤,撒了謊,不敢回家。」小男孩子低下頭輕輕地說。

    「王小組!」窗外傳來一個耳熟的女人的聲音。

    「哎!」小男孩子答應了一聲,說,「老師叫我。」

    這個小傢伙說著,就背著書包跑出去了。於是,山口太郎也隨著走出了「學校」。

    啊,媽媽,是她!我思念已久的媽媽……曾幾何時,也是沿著這條路,吉布提領著南榮西岡(山口太郎)和井祥放學一回家……現在,媽媽近在咫尺,一別幾年!

    「媽媽!」山口太郎終於衝破了精神上的羅網,從肺腑中喊出聲來。吉布提轉過頭,定睛看了片刻,百感交加:「是你?南榮!真的……真的是你!?」

    山口太郎上前扶住吉布提,激動地說:「媽媽,我給你捎信,你老為什麼不回音呀?」

    吉布提搖搖頭說:「自你大哥犧牲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收到你的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回家……」

    山口太郎來到昔日的家,他不敢向母親說這幾年自己在幹什麼,只好編造說:「我隨軍開到上海,後又因負傷留在了那裡。」

    「媽媽,現在中日打得火熱你不會嫌棄我這個兒子吧?」山口太郎雙眼淚汪汪地說。

    「孩子!」吉布提懇切地說,「我在青島多年,瞭解大多數日本僑民,你們大多都是徐福後人,也是愛好和平的,只有少數軍國主義者,是壞東西,而你是我看著長大,怎麼會嫌棄你呢?」

    山口太郎問「媽媽,井玲可好?」

    「好著吶!」吉布提高興地對山口太郎說,「小玲在搞抗日工作。她呀,不到黃河不死心,快二十八的人了,說什麼也不結婚,她堅信南榮哥會回來。你看,還真和讓她等回來了,她該多高興啊……」

    山口太郎暗暗一驚:「怎麼,她還沒有結婚?這……這可怎麼好……」良久,山口太郎才痛苦地說:「媽媽,我已經結婚了……我對不起小玲……」

    當南山口太郎告別養母時候,井玲正在回家的路上。她邊走邊想一年來自己利用工作之餘,精心刺繡的「武松打虎」手帕,武松的頭像是以南榮西岡照片創作的,它傾注了一個天真的姑娘全部的愛情。因走得太快,竟把「寶貝」弄掉在路上了。

    井玲進了家,只見母親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半晌母親才說:「小玲,今天家裡來了個……客人,他是八路軍,認識南榮西岡,說南榮……犧牲了。孩子,忘了他吧。」

    井玲卻沒有哭,她摟著媽媽說:「我不相信,我感覺他沒有犧牲,他還活著。他會回來的,會的……」

    這天,胡長榮經理一行在谷牧、方曉、李耀中等人的陪同下,參觀了根據地的大生產情況,那熱火朝天抗日救國無能運動和幹勁沖天田間勞動,使大家歎為觀止。

    忽然,胡長榮先生哈腰拾起一個嶄新手帕,放開一看,不由地欏住了。歎道:「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谷牧介紹說:「這個手帕是一個姑娘用了一年和業餘時間,最近才剛剛完成,怎麼會丟在這裡吶?」

    胡先生說:「拾金不昧是八路軍的傳統,這個手帕理應上交。但我喜歡這件藝術品不僅是它巧奪天工的精湛技巧,也還是因為它太像我的一個商行的同行了!」

    第二天,高士奎電話來,決定參加投資,籌建商行的協定將正式簽字。同時,山口太郎接到一份電報:「為夫君祝壽,今晨特由上海到連,十六時抵港城。吳江。」

    山口太郎看了看表,找楊經理暫時告假,胡長榮笑著說:「快去接夫人,一會兒來。」

    山口太郎連忙道謝,便匆匆駕車駛向火車站。

    與此同時,李耀中與井玲走進了賓館大門。井玲頭天見李耀中把自己丟掉的手帕送來,又聽老李講起有一個與武松相像的日本人,心中又是驚喜、又是疑惑,她堅持要自己親自過來看看。寒暄過後,井玲問起那位日本人的姓名,提出想見一見他。

    於是乎,胡長榮經理笑著說:「應該見一見,他去火車站接妻子了,馬上就回來,他姓山口,叫山口太郎……」

    當井玲聽到「山口太郎」三個字時,好像被人當頭一棒。她強忍住心中的失望和痛苦,趁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別的話題上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誰知井玲剛大門,正遇山口太郎接高吳江來,四目相對,百感交集,兩個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是怎麼啦?」衣著華貴的高吳江走上前來:「這位小姐是誰?」

    「我的小妹。」山口太郎頓了頓道,「她叫井玲。」他又對井玲介紹說,「這是我的夫人、你的嫂子——高吳江。」

    「嫂子!?」井玲頷首微笑,「很高興認識你……啊,我該回去了。」

    井玲扔掉手帕,並衝出大門,越走越快,幾乎是一路小跑……

    當夜,山口太郎對著揀到井玲扔掉的手帕思著,吳江走過來譏諷地說:「還沒看夠?今晚上不準備睡了吧?」

    高吳江又叮問他:「那位小姐是你的什麼人?」

    「是我妹妹,也是我青年時代的女朋友。」

    「怪不得呢,久別重逢的老情人。我還把你當成個童子雞吶!」高吳江酸溜溜地說。

    「你同我結婚前是處女嗎?是處女的話,為什麼出來的血竟然又黑又臭?不會是預先放入的雞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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