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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又出一狗 文 / 平房種

    「尹鄉長!」王成凱這個漢奸的傢伙也高聲叫道,「為了展開大『掃蕩』,我『要擴大保安總隊,本人也升了贛榆『剿共』總指揮,正要招兵買馬,你看有哪些合適的人才,給我保薦,保薦。」

    「哦,恭喜!恭喜!」尹鄉長這個漢奸的傢伙想了想,「小弟尹小三正在當鹽兵想必王縣長——不,王總指揮你也認識,如不嫌棄,叫他到你的鞍前牽牽馬!」

    「客氣,客氣!其他的還有什麼人?只要能扛動槍桿子就行。你老鄉長人特熟,給我們暗中多招募幾個。」這個漢奸王成凱想了想。又嚷起來,「我們要到青口北連接五里墅修鋪公路,你這幾天得多動員些人進城,好讓我們拉拉伕……」

    「是,是是……」

    女特務芳子也曾佈置尹鄉長物色人員籌建「突擊隊」,建立他的所謂「暗碉堡」,見他們老是喋喋不休,便不耐煩地插上來問道:「尹大鄉長,我交代你的事,窪田將軍特重視,進展得怎麼樣了?」

    「哦!」尹鄉長這個漢奸突然像醒悟似地捶著尖腦殼兒,「看我這記性!還帶著個人在樓下等著呢。」

    「什麼人?」

    「這是我物色來組織『突擊隊』的。他嘛,肚裡有計策,臉上有笑容,不論國民黨當政,***八路軍掌權,還是現在搞和平救**,他都走得動,吃得開。叫他來辦這事,嘿嘿……」尹老壞晃著兩肩笑了幾聲,補充說,「他今天還探得了最重要的情報。」

    「那快叫他進來!」窪田也來了興趣。

    一陣腳步聲,跟著尹老壞,走上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他塊頭頗大,體格也健壯,圓頭圓臉,兩隻有光的眼睛閃閃地轉來去。大概是步子走急了,略略有點喘氣。川島芳子一看認識,原來是八路軍濱海軍區參議趙虎臣(贛榆趙班莊人)。

    此人曾任國民黨暫編第一師謝玉田部副官,贛榆縣董頑軍副參謀長,在八路軍打頑戰鬥中被濱海軍區俘獲。

    女特務芳子將來人從上到下看了幾眼,好像要用目光稱一稱的份量,接著又出於他職業的習慣嗅了嗅鼻子,準備通過談話加以考察。

    「剛才尹大鄉長說你帶來了重要情報,那就請你談談吧。」芳子不動聲色地說。

    趙虎臣在圓圈椅上坐直身子,把醬色絨線帽往腦後推了一推,平靜地說:「上天攻打贛榆城的是八路軍濱海軍區主力六團、二十三團等,所以能攻破李亞藩旅長的堅固工事,主要是司令官陳士矩聽取了一個武工隊長的主意……」

    芳子聽了噓了一聲,感到有點失望。王成凱的臉上又熱烘起來。

    趙虎臣嘴在說話,眼睛卻在瞟人。一見大家臉色不對,忙咳嗽兩聲接著說:「昨天上午,我又聽到一個消息——實在是一個很重要的軍事情報。那是我表弟李二十說的,他在黑林大樹村為八路軍濱海軍區司令部挑水。聽說那個武工隊長——」

    「什麼來頭?」芳子心急地打斷他的話。見那個傢伙故意停住嘴巴,翻翻眼珠,不由得心裡想道:這個老雜毛倒的確是個頂用的好材料。

    趙虎臣這個漢奸繼續講道:「那個濱海軍區第五武工大隊副大隊長兼一中隊長又兼一小隊長被委派到我們新浦往北一帶來了,專門對付新浦到青口這大片的。我知道這個人很不簡單,買過鹽鹵跑過船,當過船老大,還當過土匪頭子,現跟著***腚後混,文武全才,能說會道,真是一員好將!」

    「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個剛來的外路人,兩眼烏黑,能到哪裡?你可不要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太君,他,他可不是外地人。」趙虎臣這個漢奸忙對窪田申辯似地道,「他從小土生土長在贛榆南部,與船員百姓都有交結,加之又特別擅長搞敵後運動,因此他這一回來呀,真是龍游大海,虎入深山,實在的了不得啊!」

    「他,他叫什麼名字?」窪田驚恐地站起來追問,其他的人也慌得離開座位。

    趙虎臣這個漢奸也站起身來,揮一揮手,故意提高了嗓門兒:「太君問他是哪一個,他就是當年在贛榆一帶活動特別大的青幫會的秘密參謀長宋得森的兒子——宋繼柳!」

    「啊!」窪田、芳子和王成凱都不約而同地驚叫了一聲。

    尤其是偽縣長王成凱,好像突然間感到雷電交加,一陣拳頭大的冰雹兜頭蓋腦打在他的身上,使他手腳發麻,全身冰冷,呆在那裡緩不過氣來!

    「嗨!這個傢伙可非同一般,我川島曾幾次敗在他手中,其實他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呀!」大特務芳子歎口氣說著,她見幾個人同時盯住自己看,接著又說,「對付這種人,我們必須一毒攻毒……」

    「我們堂堂大日本軍隊,還怕他區區一個小小的宋繼柳嗎?!我看你們不如這樣……」

    當天晚上,符竹庭以很沉痛的聲調向羅榮桓報告說:「老六團的老團長王宏鳴在停職後不久,就被日本特務抓去了。」

    「怎麼回事?」羅榮桓睜大了眼睛問。

    「老王叫鬼子關在新浦,仍在經受過著嚴刑拷打。」

    「他是怎樣叫抓了去的?」羅榮桓仍然睜大了眼睛問。

    「是這樣:他自從犯了『肅托』錯誤後,經常擅自在晚上活動,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夜裡經常偷偷到青口東門外一個相好的寡婦那裡鬼混。這一點人家早知道了。朋友勸他,他老不聽。」

    「忠言逆耳呀!」羅榮桓道。

    「一天晚上,他喝了酒獨自一個人騎馬出去了,就住到那個孤零零的小屋裡。其實趙虎臣叛變後,早就盯住了那個小寡婦了。天剛亮時,五十多個鬼子和特務包圍了那個屋子,王團長平時認為自己槍法好,身輕如燕,可是這裡偏偏四下不靠人家,沒地方隱蔽,逃不出去。鬼子和特務衝進去,雖然被他打倒了兩個,可是他還是被抓了……」

    那天晚上,新浦鬼子牢房的鐵門嘩啦的響了,王宏鳴被提去受審,他被帶到一個大庭裡,在迎門的一張桌子前,雪亮的檯燈下面,特務機關長佐騰少佐,把眼瞪得像牛蛋一樣,盯住他。他旁邊是個翻譯,兩邊是個全副武裝的日本特務。

    佐騰向他嘰咕了一通,旁邊的翻譯官就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楊小二」王宏鳴沒有說實話,順口而出,把自己化名為楊小二。

    「家住在什麼地方?」

    「贛榆縣城東的楊莊!」

    在日本特務沒問他以前,王宏鳴早打好譜不說真話的,因他想到只要一說真話就完蛋。所以他一口咬定是贛榆楊莊人。

    「你的土八路的!」佐騰叫著。

    「你什麼時候參加***八路軍的?」翻譯問他。

    「我不是***,我也不懂什麼是八路軍。

    佐騰把仁丹鬍子一嘮,顯出非常不高興的凶相來,向翻譯嘰咕了一陣。翻譯官問他:「不是八路軍,你為什麼有好槍?你要說實話,這對你大大地有好處的!」

    「俺們這裡土匪太多,我才買槍護家的。」

    鬼子嘰咕著,翻譯問:「在哪裡買的,你們莊子上有幾個人家有槍?」

    「就我自己一家有!」

    還沒等王宏鳴的話音落下,鬼子就聽懂了,拍的一聲拍著桌子,「叭格!……」象豬樣叫起來了。

    這個壞東西向旁邊咕嚕了一下,兩個特務,撲通一下將王宏鳴摔倒在地,架在一條長凳上,仰面朝天,用凳子上的兩根皮條,套住他的腳脖和喉頭。喉頭這根皮條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使他張著大口喘氣。就在這時,鬼子提著一壺辣椒水,對準他的嘴和鼻孔澆下來。

    王宏鳴要閉嘴,等辣椒水鼻孔澆進去,憋得慌,一張口,口鼻一齊進,鼻孔,喉管,像鋸齒拉來拉去的刺疼,疼得他的心急烈跳動,額上的青筋在突突的上漲。鼻孔的刺疼,使他的眼淚嘩嘩往下流。他要掙脫,可是手被繩捆著,腳被皮條絆著。特務一直澆下去,整整的澆了一壺,他的胃也痛得發燒,胸脯慢慢鼓脹起來了。

    他被兩個日本特務架著,又不停地用燒紅的鐵塊烙著。鬼子在呱呱的怪笑著,向他咕嚕了一句,翻譯官也笑著說:「太君問你,你覺得這酸辣湯和烙鐵的味道不錯吧?」

    王寵鳴含淚的眼睛,憤怒地瞪著他。鬼子又叫翻譯官問他:「你是哪個部隊的,你們的頭子叫什麼名子?快說!」

    「我是一個地道的農民。」

    撲通一聲,又被兩邊架著他的鬼子摔倒了,王宏鳴的頭撞在地上,鮮血直流。就在這時,兩隻鬼子的釘子靴,踏在他的肚皮和胸脯上了,他那被灌滿了辣椒水的胃象炸成碎片一樣疼痛。辣椒水順著鼻孔、喉管又竄出來。

    這樣被壓縮縮、逼出,比剛才澆進去時的鋸拉更厲害,王宏鳴疼得滿頭大汗,頭昏昏得天旋轉……皮靴上的釘子,像要刺進肚皮一樣,他昏過去了。鬼子還在使力踏,開始口鼻竄出的是辣椒水,以後壓出的則是血水了。

    鬼子問了一個鐘頭,可是王宏鳴在昏迷中,還是那一句:「我是農民!」結果又挨了一頓皮鞭,才被架回黑屋裡,被拋到碎草上去了。

    以後,王宏鳴又被提審兩次,皮鞭抽在身上,但他咬住牙,「我是農民」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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