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2章 最後的江湖 文 / 左岸
台灣,中國式江湖的最後一片棲息之地,也是道義兩字唯一真正存在的地方。
楊ど的身份,要是單純以個人的身份來台灣的話有些敏感,這次雖然也是個人前來,但那也是有演習的前提,回去之後也能解釋的過去。
程龍,曾經總參大院裡的神話,楊ど孩提時期的偶像。程家敗落之後,程龍這來到了台灣扎根,他就是楊ど來台灣的目的。
給汪美彤報過平安之後,楊ど就給程龍打了電話,這個電話是程龍在到了台灣之後特意讓人捎給楊ど的,當時全國知道這個電話的人,不超過三個,而當時不過十來歲的楊ど就是其中之一,可見楊ど在程龍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喂,你好。」
聽到這一口標準的台灣腔女聲,楊ど顯得有些茫然,弱弱地問道:「你好,請問這是程龍的電話嗎?」
「你是誰?」對方的聲音明顯警惕起來。
楊ど連忙說道:「我是楊ど,程龍的弟弟,從北京來的。」
「楊ど!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派人去接你。」
「我就在金門客車站邊上的小超市裡。」
「你稍等一下,我馬上派人過去。」
付過電話費,又買了包煙,楊ど就百無聊賴地等了起來。
衣服是上岸的時候順的,錢也是偷來的,雖然不道德,但也沒別的法子,他總不能穿著褲衩子在街上晃蕩。
日頭越來越高,可是這前來接楊ど的人還不見蹤影,楊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就在他準備再次打電話的時候,三輛車頭掛著白花的奔馳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駛向了這裡。
三輛車直接停在了小超市門口,身著黑色西服的司機和保鏢紛紛下車站至兩旁,一個穿著黑裙、臂掛「孝」袖的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女人簡直就是翻版的林志玲,腿長身短、胸挺臀圓,按說這種個頭看起來應該是百分百的女王范了,可是這個女人卻硬是給人一種柔弱小女生的感覺。
「我在這!」楊ど舉起了手,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射向了他,司機和保鏢的手均都是伸進了西服內側。
「楊ど?」女人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嗯。」楊ど大步上前。
「站住!」一個男人呵住了楊ど。
「不要見怪,他們是例行公事。」女人面帶歉意地說道。
「明白。」楊ど不以為然地舉起了雙手,任憑對方搜了一下他的身體,確定安全之後,這才讓楊ど過去。
「我叫蘇雅,你是特意來參加龍哥葬禮的嗎?」蘇雅客氣地伸手請楊ど上車。
「啥?」楊ど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你不知道嗎?」蘇雅一臉疑惑地看著楊ど。
楊ど眉頭緊皺地問道:「我是來找龍哥敘舊的,這……什麼情況?」
「上車說吧。」蘇雅神色黯淡地上了車,楊ど緊跟著坐進了後排。
上車後,蘇雅點燃了一支女式雪茄,聲音傷感地說道:「龍哥死了,今天是他出殯的日子,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參加他的葬禮的。」
「死了?怎麼死的?」楊ど迫不及待地問道,程龍比楊ど大十二歲,今年正值當打之年,這怎麼說死就死了?
蘇雅面無表情地說道:「說來話長,路上我和你慢慢說吧。」
像所有的城市一樣,這台灣的江湖幫派也分本省和外地。
竹聯幫和五湖幫這種算是外省掛,而青天社則是本地掛。
相比青天社這本地幫派,竹聯幫和五湖幫這種外地幫派在台灣的市場反倒是更大一些,主要原因是青天社比較守舊,把持幫務的都是一幫老頑固,是比較純粹的傳統黑幫,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氣之外再沒別的了。
但是竹聯幫和五湖幫就不同了,與時俱進,投資、參選、搞慈善等等各種事情都搞得有聲有色。
蘇雅的父親是青天社的堂主,程龍自然而然就成了青天社的一員。
蘇雅的父親蘇國恩,是標準的台灣土著,做事死板、為人傳統,他都能夠接受蘇雅嫁給程龍,程龍的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三年前,蘇國恩讓位於程龍,程龍成為了青天社第一個不是台灣土著的堂主。
別說是忠、孝、仁、禮、智、信這六大堂口的人不服程龍,就連義字堂的兄弟也不服他。但是在程龍上任之後,先是收回了義字堂在高雄的生意,後來又在台北打下了半壁江山,前年就在澳門參與了賭場生意,去年更是在香港參於了大型遊艇項目的合作。他在過去三年給青天社賺到的錢超過了其它六大堂口的總額,而其它堂口的小弟還在開著老舊汽車的時候,他的兄弟已經清一色換上了奔馳、寶馬,其中還有幾個特別能幹的助手出門都是法拉利和保時捷。
除了對小弟好之外,程龍還額外從自己的份額裡拿出了百分之三十孝敬青天社的長輩們,一時間這從上到下的兄弟們對他都是舉手稱讚。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時候大家應該更加支持程龍才對,但是並非如此。
當幫內一些長老準備讓程龍徹底掌管青天社的時候,幫內一些守舊派的人站了出來,以程龍不是台灣人為由拒絕這一提議,力挺老社長的兒子高孝信接任社長一職。但是,老社長在臨終之前卻指任了程龍為繼承人,這下子引來了一甘守舊派們的不滿。
忠、孝、仁、禮、智這五個堂口的長老們紛紛拒絕遵守老社長的遺囑,而老社長的兒子高孝信的信字堂則是全力支持程龍上位。
為了穩定幫內的和諧,程龍選擇了退步,讓高孝信上位。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高孝信在上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壓程龍,不僅壓縮他們義字堂的地盤,甚至還把幫內一些陳年爛帳都讓義字堂去收。
程龍死就死在收一筆帳上,那是山口組和青天社三十幾年前的老帳了,當時的老幫主在去日本與山口組談判的時候被山口組的人錯殺,本來這件事情都已經平息,可是高孝信卻突然拿這事說事,程龍如果不接受這個任務,那就違背了幫規,他就得離開青天社,無奈之下,程龍只能是硬著頭皮去了一趟日本。
當年錯殺老幫主的人現在已經是山口組群馬地區的負責人,這次去的結果可想而知,但是程龍硬是憑著一身本事把他的腦袋割下來帶到了老幫主的墳前。
「去之前,龍哥就知道必死無疑,但是他沒有辦法,他要用自己的死,來換我和義字堂兄弟們的生。回來後不久,山口組的人就來尋仇。龍哥也沒有讓社團出面,自己把這事扛了下來,當著一干兄弟和山口組代表的面自殺了。」
話音一落,蘇雅便是潸然淚下,看著她那傷心欲絕的樣子,楊ど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個義字,害了程龍一輩子。
當年在北京城,就是因為講義氣,程家被他弄得家道敗落。
來了台灣,還是因為一個義字,弄得自己與心上人陰陽相隔。
蘇雅咬牙切齒地說道:「但是高孝信這個混蛋不守信用,當初他答應了龍哥,龍哥死後義字堂的格局不變,由龍哥的心腹阿滿來接管堂內事務,現在龍哥一死,高孝信就全變了,不僅把阿滿從高雄調到了鄉下,還把他的人安排進了義字堂,同時龍哥在澳門和香港的個人生意他也要接手。要不是這幫兄弟都念著龍哥的恩,我根本就守不住龍哥辛辛苦苦拼下來的事業。」
「龍哥現在在哪?」楊ど面無表情地問道。
蘇雅柔聲說道:「在禮堂,一會葬禮結束後就出殯。我已經收到消息,今天會有人來鬧事。想到你是龍哥常常提起的人,我才來接你去參加葬禮的。」
「謝謝。」楊ど感激的向蘇雅道謝,他是真心道謝,如果不是蘇雅接了這個電話,他恐怕都沒有辦法送程龍最後一程。
想起當年程龍離京時的一幕,楊ど的心頭不由就犯起了酸。
當時到機場送程龍的人有很多,大多都是在當時風頭盡出的弄潮兒,只有楊ど一個小屁孩。
程龍守著那麼多人的面摟著楊ど的脖子說「這是我弟弟,以後有什麼得罪你們的地方,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就是這一句話,才讓楊ど在北京城風.騷了幾年,後來完全是自己作大了,不然的話,他還會繼續風.騷下去。
思緒萬千的時候,車子停在了一個寺廟的門口。
此時的寺廟門前,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子和站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所有來參加葬禮的人無一例外都是一臉的凝重。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江湖中人,也有不少普通人,甚至還有幾十個孤兒在院長和老師的帶領下來參加程龍的葬禮。
「媽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蘇雅剛一下車,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扯著沙啞的嗓子就跑了過來。
「啪!」
令楊ど沒有想到的是,蘇雅竟然毫不猶豫地給了女孩一個耳光。
女孩被蘇雅打愣在了原地,這個時候負責看管蘇雅的兩個人才跑了過來。
「看好她!」蘇雅面無表情地囑咐了兩人一聲後,就大步上前,在她往前走的時候,楊ど清楚看到了從她的眼眶湧出來的眼淚……